当信儿爱上风[荼蘼花] 作者:岁岁秋姿 文案 忠贞的栾文夕真的可以为了莫向晚离开方少鸿么? 在方少鸿苦苦的追求下,栾文谣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莫向晚对于深爱的栾文夕泪流满面的请求,面对他的杀父仇人方少鸿,他将作何选择?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001 浴室的墙壁因为热气的蒸腾而挂满漂亮的小水珠,头顶的白炽灯在烟雾缭绕中散出中朦胧的光晕。深夜子时,在这种热气暖光的熏染下,人是很容易困顿的。然后,一声沉闷的质问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文夕,你姐姐是不是快要回来了?”方少鸿背对着身子一件件的脱掉衣服,黝亮的脊背披着苍白冰冷的灯光。 “没有听说呀。”栾文夕一脸茫然的接过他的衣服。 “没有?”方少鸿眉头一紧,转身瞪着栾文夕,他眼神复杂,蕴着一丝尖锐的怒意。 栾文夕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事吗?少鸿。” 方少鸿阴沉着脸,样子严肃刻板,虽然他整日不苟言笑,但是生气起来,栾文夕还是能够感觉到的,她明显觉得他心情不好,于是就微笑着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少鸿,快点泡澡了,一会儿水就凉了。” 方少鸿将手机递给栾文夕:“给你姐姐打电话。” “打电话?”栾文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问她什么时间回来。”方少鸿命令道,他的脸颊被热气熏染的红彤彤的。 栾文夕犹豫着说道:“这个时间不太合适吧,少鸿,若是姐姐回来,她会事先打电话的。” “你什么意思?是要违背我的意思吗?”方少鸿转过身来,背着缭绕着雾气的光,面孔隐藏在逆光的阴影中,很不真切。 “我是说……” 栾文夕还想解释,却只听‘啪’的一声,面颊挨了一掌,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少鸿你怎么这样对我。” “你还敢顶嘴,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方少鸿一把将文夕推出门外,随手拿出皮带朝她打去。 文夕没有躲闪的睁大惊恐的眼睛,皮带落在身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竟然毫不留情的打来。文夕双臂抱在身前,滚在床上,对他哀求道:“少鸿,你是怎么了?不要这样对我,我好疼。” 最后一鞭很重,文夕滚落在地上,疼的整颗心都缩成了一团。方少鸿指着她:“滚,滚!”他发自内心的希望她立刻离开,他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抽打她的行为。 文夕抱着毯子就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她光着双脚来不及开灯,就沿着楼梯一直跑到客厅,这才瑟瑟发抖的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好冷,她将毯子裹在身上蜷缩在沙发上。内心一阵凄凉难过。方少鸿是一位很受人敬重的警官,对人对事总是刻板冷硬,偶尔少有的微笑,也是他受到了嘉奖或者提拔,他在文夕心中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好男人。可偏偏这样的好男人对她轻则呵斥,重则打骂。 像这种琐碎的、无理的争吵会发生了很多次,但他从没有用皮带将自己打的这样重。文夕伤心失落的嘤嘤哭着,要将泪水吞进肚子里,因为她没有人可以诉说,她不想损毁方少鸿在别人心中好警察、好男友的形象。 而卧室中的方少鸿满脸通红,他站在窗边,任凭夜风吹乱他的头发,他拿着酒瓶,狠狠的喝酒,他的心因为长久的质变而在日久天长中裂开,那是他心上的伤口,他想要自己醉,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就像止痛药,会缓解心上的痛。栾文谣,栾文谣,你还记得回来啊?你还记得我这个快要发狂的人吗?想着想着,方少鸿就紧紧抓住了窗棱。他今天早上去医院拿东西,从准岳父那里听到栾文谣回来的消息,这已经是她离开的第一百八十一天了,她终于想到要回来了,方少鸿在内心冷笑。她即便是回来也不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他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方少鸿摔碎了酒瓶,仰天躺倒在了床上,他太累了,不只是身体,而是心,他的心一直在等,等的好累,他好想歇一歇。 而跑下楼的文夕用棉签蘸酒精,为自己的伤口消毒。暖橘色的灯光下,她手臂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般让人心疼,酒精洇湿伤口,她疼的全身哆嗦,止不住的打冷战,牙齿咬得咯咯做响。 “忍一忍就过去了,再忍一忍……”文夕忍着疼痛,对自己安慰道。 在走廊的阴暗处,一个黑色人影直直的矗立着,就像灯光下窗楞投射在墙壁上的瘦长影子,一动不动的对着楼下的文夕。直到文夕收起药箱,结束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那个人影才渐渐的隐去,隐去在空幽幽的黑暗之中。 ****** 002 清晨,柔弱的光线如金丝洒落在窗子上,那明亮的光染亮了栾文谣苍白而又冰凉的小脸。 秋季寒凉的风从未关严的窗缝溜进来,终于叫醒了栾文夕的神智。栾文夕打了个冷战,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昏睡了一夜。 栾文夕捂着隐隐作疼的头,看着手臂上皮带留下的伤痕,猩红而又可怖。她失神而又伤心的想,自己于他而言,还是惹人疼爱的小女孩么? “文夕。”门被推开的刹那,一个甜美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姐姐。”栾文夕意外的看着突然回家的姐姐栾文谣,连忙用毯子裹住了挂着伤口的自己。 文谣越来越漂亮了,她穿着枣红色的连体呢料长裙,腰上挂着一条细长而又精致的时尚皮带,一向飘然黑亮的长发竟然变成了卷卷的栗色长发,久居法国的她带来了更加浓郁的法国气息。 “昨天傍晚一下飞机,就赶去医院看爸爸了,因为太忙,已经好久没有见爸爸了,就在医院陪了爸爸一夜。听医生说爸爸病情稳定了很多,这真是件开心的事情。”大大咧咧的文谣将包丢在一旁,就过来拉住文夕的手,激动的说道:“文夕,爸爸的病情能趋于稳定,这都有劳你了,辛苦你了。” “姐,这是我应该做的。”栾文夕微笑道。 文谣发现文夕的手异常冰冷,就不自然的垂眼看去,惊呼道:“文夕,你手臂怎么了?” 栾文夕这才惊慌的将手臂再次藏进毯子中,文谣立刻就掀翻了毯子,质问道:“你手臂怎么了?少鸿又打你了,是不是?” “姐姐,你不要再问了。”栾文夕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她支吾道:“他工作压力太大,是我做的不好。” “文夕,我只要你告诉我……他到底因为什么事打你?”文谣瞪着眼睛道。 栾文夕咬着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眼泪在她美丽的眼睛中打转,将落欲落。如果告诉姐姐他打她的真正原因,自尊心很强的姐姐绝对会去找方少鸿大吵大闹的。 文夕吸了口冷气,她压抑着心中的委屈,仰着小脸,对文谣微笑道:“没事的,只是拌嘴而已。” “你说了什么会让他那么生气,打你这么重?”文谣似有相信的看着文夕的手臂,满眼的心疼。 文夕觉得自己比起从小到大都勇于担当第一的姐姐差很远,这不是指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而是那颗无畏的、勇往第一的心。在学生时代,因为文谣志向成为全校最优秀的女生,所以她考上国外一所名牌大学读研;走进社会,她想找一位很成功的商人做老公,她就真的当了那位和她一样优秀的男人路天赐的妻子。 而文夕觉得自己没有姐姐那颗勇敢而又充满智慧的心,所以她不敢奢望,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追求。在遭遇挫折时,她做不到时时的反抗,更做不到用压倒一切的气势解决别人对自己的不公。尤其是在和姐姐脾气一样火爆的方少鸿跟前。她就是他的小女人,唯命是从的小女人。她有时在想,是不是她的软弱纵容了少鸿越来越霸道的性格,尤其是昨天晚上,她陪少鸿在外面吃饭到很晚,因为她放的洗澡水温度不合少鸿的心意,而遭来少鸿的斥责,进而是发了疯般的鞭打。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少鸿了。这个许诺她一世的男人曾经抱着她站在天寒地冻的雪山上,流着泪对她说:‘嫁给我吧,文夕,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文夕恍然从那段浪漫到会让人唏嘘的恋爱时光中回过神来,她想到了现状。父亲身患重病,姐姐不但负担了父亲的医药费,还每月寄来生活费给她。为了不想给姐姐徒增烦恼,文夕选择埋没委屈。 文谣看出文夕内心的纠结,她像是下死命令般对文夕说道:“不管以后你们生气到底是因为谁,他都不能再打你。” 文夕难言的望着文谣,她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咯咯咯……” 文夕这才注意到从楼上传来的缓慢的脚步声,而文谣已经循着声音转过身去,文夕顺着文谣的目光望去,惊讶的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位英英玉立的男人。他穿着米白色衬衫和一条很不协调的黑色西裤,并穿着一双家里准备给客人的拖鞋,一身的闲适,这个陌生人怎么是从楼上走下来的?文夕的眼睛陡然睁大了一圈。 文谣先是怔了一下,立刻就热情的走过来,站在那个男人身边,朝文夕解释道:“姐姐忙糊涂了,忘记告诉你了,这位莫先生,是昨天我从机场把他接回家的,当时你和少鸿都不在,我就擅自做主,把他暂时安顿在家中了。” 文夕难言的扁了扁嘴,姐姐的健忘已经让她感受到了从头到脚的尴尬,她无地自容的将挂着伤痕的手臂背在身后。不管这个人和姐姐什么关系,但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狼狈,好像对别人来说也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文谣以为文夕心中不高兴,不容莫先生向文夕问好,就立刻抢言解释道:“这位先生叫莫向晚,是爸爸多年老友的儿子,近来要来我们这里发展,爸爸就下了命令,要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他。正打算回国看望爸爸的我就提前安排了行程,飞回来了。” 姐姐在爸爸心目中优秀的无所不能,文夕一点也不意外父亲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远在千山万里之外的姐姐去做。“你好。”因为有爸爸这层关系在,仿佛一下子就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文夕对这位莫先生露出友好的微笑,她首先向他问好。 他身后墙壁上挂着那副荒漠的油画,将他衬托的异常伟岸和苍凉,他仿佛是从大漠之中风尘仆仆走来,满身的烟尘化为文夕对他宛如飞絮般的好奇。 文夕看着他,表情认真而又专注。他五官端正,高鼻薄唇,尤其是抿紧唇时的眼神,和方少鸿有些相像。文夕觉得这种唇形的男人都是寡言的、冷漠的,不过他慈眉善目之中一股英气,这种英气给人一种很谦卑的感觉,让人会对他产生敬重之心。而不似少鸿身上那种锐气,会让人会望而却步。 “你好,栾小姐。”他露出腼腆的笑。脸颊还隐现出浅浅的酒窝。文夕一下子就震惊了,男人竟然会有酒窝。她一副仿佛看到流星坠落到自己手心的惊异表情。 文谣走过来拉住看的眼睛都发直的文夕,转身对莫向晚说道:“我妹妹昨晚因为些家庭琐事没有休息好,我让她上楼补个觉。” 003 “呃,好。”莫向晚彬彬有礼的朝他们姐妹俩点点头。 文谣拍了拍文夕,给她使了个眼色。文夕听话的走向走梯口,一直背着自己的手臂,虽然文谣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已经很明确的向这位先生解释说是家庭琐事,但文夕还是觉得无地自容的难堪。在从莫向晚身边经过时,文夕苦笑着脸朝他礼貌的点点头。除了方少鸿大发雷霆时,她从未觉得这个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家会是这样的令人窒息。 文夕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就听到文谣对莫向晚说道:“我带你去市内转转。这里环境很不错的。” “我想再去看看伯父。”莫向晚不轻不重的说道。 “那好。” ****** 文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内心比昨晚挨抽还纠结。虽然自己家这桩三层小楼不算小,但方少鸿抽打自己时发出的声响,一定会惊动莫向晚的。文夕很担心莫向晚会告诉姐姐实情。不行,文夕觉得自己有必要赶去医院,在莫向晚告诉姐姐实情之前把他先拦下来。 就在文夕穿好衣服下楼时,突然惊讶的看到一个人坐在餐厅的桌子边正在悠然的享受着清晨的阳光。他的衬衣白的发亮,让她根本看不真切。 “莫先生?”文夕禁不住道。 “嗯?”他蓦然的回过头来。 文夕陡然睁大了眼睛,刚才他和姐姐不是一起出门了,怎么他会安然的坐在餐厅,文夕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自己没有发烧、没有做梦。 莫向晚立刻礼貌的站起身来,对文夕微笑道:“我的行程被临时取消了。” “怎么回事?”文夕问道。 “你姐姐临时有事。就打电话告诉伯父我要去看他,伯父说他和几个老友在打牌,我不想坏了伯父的雅兴,就决定改天再去看他。”莫向晚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文夕稍微舒了口气。他应该还没有时间和姐姐聊起昨晚的事情。可是又该怎样提醒他呢?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请他帮这种忙,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很可悲呢。 “你有心事?”莫向晚突然问道。 文夕这才慌然抬起无辜而有茫然的眼睛,她张口结舌,怔怔的问道:“你吃早餐了吗?我做早餐给你吃。” “还没有。不过我做的早餐也很不错的。”莫向晚立刻就回应了她。还没待文夕反应过来,莫向晚就走进厨房开始叮叮当当的做起了早餐。 文夕站在厨房门口,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么年轻的男人也会做早餐吗?母亲过世的早,她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在她有记忆以来,就是看起来很苍老的父亲做饭给姐姐和她吃。和方少鸿确定关系之后,文夕担起了照顾父亲和少鸿日常饮食起居,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典型的主妇,生活充实的让她难以喘息。她从没想过男人会以那么轻松而亲切的模样谈及‘做早餐’三个字。 莫向晚在文夕失神的目光下,端着做好的东西走过来:“我自认为手艺还不错,你先尝尝。” 文夕回过神来,心悸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尤其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触到了不可思议的北极光,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表情平静的莫向晚因为文夕羞涩的举动,也倏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尴尬的笑笑,端着盘子,转身走向餐桌。 文夕觉得莫向晚煎蛋比爸爸做的还好吃,爸爸煎蛋一直以来喜欢把鸡蛋搅碎,放些食盐,煎好的鸡蛋就像一块块金光色的棉花糖,文夕总是吃的满嘴是油。 而莫向晚做的是正宗的煎蛋,将鸡蛋直接倒入热热的平底锅中,煎好的鸡蛋圆的就像天空皎洁的明月,蛋黄和蛋白是很有层次的分开,再加入一点生抽,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和你丈夫结婚多久了?”莫向晚突然问道。 正在喝牛奶的文夕差点呛到,她用纸巾擦着嘴,边说道:“我们还没有结婚。”话一出口,她就一脸说错话般的惶恐。怎么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说自己和未结婚的男人同居竟会感到尴尬。 “你一定很爱他。”他很随意的说道。 “……”文夕苦涩的望着他,她觉得他这样说话是对自己的讽刺,尤其是他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莫向晚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目光温暖的看着她:“我得先向你说声对不起,今天早上,我无意中听到你和你姐姐的对话,知道了昨晚你和丈夫因为些琐事发生了争执。实在对不起,因为一路奔波,我昨晚一直睡的很沉,很抱歉我没有及时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文夕一副完全忘记疼痛和屈辱的样子,满面庆幸的望着他。幸亏他不知道昨晚自己有多狼狈,不然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真的无法面对他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莫向晚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抱歉的朝文夕点点头,就出去接电话。文夕很意外他的手机铃音是她学生时代很喜欢听的‘白桦林’。她托着腮望着他站在院子中的身影,他身上那件衬衣被阳光照的明亮耀眼,就像梦境中飘摇在风中的白莲。好像遇到了他,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就迎刃而解了,自己的担忧、困惑转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站在院子中的莫向晚挂了电话,眉头凝重,他看着突然跳入手机信箱的短信息,‘等。’虽然只有一个字,可这个字却蕴含着事关重大的千重意。莫向晚表情严肃,他凝思刚才电话那边根本听不出男女音的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抓……鬼。’ 抓鬼?莫向晚在心中重复这两个字,疑云重重。他抬头望向阳光普照的天际。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是家人打来的电话吗?” 莫向晚连忙转过身,看到依着门框而站的文夕。他凝重的表情如遇到了烈火的冰,融化在柔暖的阳光下。他舒了口气,说道:“不是,一个同学。问我到这里没有。” “一定是女同学。只有女生才会这样细心。”文夕笑道。 莫向晚并没有解释,和她一同轻轻笑起来,氛围轻松而又愉悦。他插在兜中的手紧紧的攥着手机,他已经习惯在作茧自缚中虚假的、幸福的、善意的微笑。 004 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内,□□个穿着警服的人员围着圆形桌正专注的盯着台子中央那个一身庄重的男人,他以一向严肃的神情向大家分析目前的形势。他拿着精巧的指挥棒点着屏幕上那个圆形的透明的东西说道:“这是一种新型的毒品,代号,我暂定它为‘致幻剂’。在上次抓捕‘猎豹’过程中,我们发现这伙人已经从境外将大量的‘致幻剂’非法携带入境,虽然‘猎豹’已被警察打死,但据情报所知,已经有人潜伏到本市继续进行‘致幻剂’的交易……” 坐在台下第一个位置上的老者朝台上的人说道:“方警官,下面,你就把这次行动向大家部署一下吧。” 台子上的方少鸿朝既是自己老师又是领导的薛枫华点点头,然后针对此次行动向大家进行探讨部署。薛枫华满意的看着他,也只有方少鸿能将自己的方案讲的这样细致和透彻了。安心的薛枫华起身默默的离开了,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留着一头波浪长发,一身的蓝色长裙,回过头来,刚看到他,表情一怔,便惊讶的叫道:“薛老师?” “栾文谣?”薛枫华睁大昏花的眼睛。 “是我,薛老师,我是栾文谣。”栾文谣立刻走上前来。亲切而激动的拉住自己老师的手。栾文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大学时的法医老师。这位老师当年对她特别好,并且鼓励她考研读博,正是在这样的鞭策和鼓励下,栾文谣才决心考出国的。只是因为很多事情,她放弃了读博,转而嫁为人妇。如今她辜负了苦心栽培自己的老师,栾文谣感到惭愧。 “是文谣啊……”薛枫华满眼的风霜。至于栾文谣家中发生的变故,他已经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了,栾文谣的父亲在她大三那年得了癌症,她一度想到辍学,在同学的帮助下,她打消了全职打工挣钱,而改为兼职。那个和她一样辛苦挣钱帮她的同学就是薛枫华的得意门生方少鸿,可是如今栾文谣已经身为人妻,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方少鸿保护的女生了。 通过寒暄,文谣知道薛老师从医学院调任警察局,是为了近期愈发严峻的案子。就在薛枫华问及栾文谣在国外生活境况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夹着笔记本的年轻警官一个个走出来。会议这么快就结束了,薛枫华意外的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朝自己点头问好。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的就是方少鸿。当他抬起头时,就看到了同样看着他的栾文谣。他神情微怔,脚下的步子也顿住了。 薛枫华看出两人的尴尬,他连忙走过去拍着方少鸿的肩膀说道:“少鸿啊,文谣回来看我们了。” “呃,哦。”方少鸿生涩的应和道。 薛枫华看出栾文谣此番来警察局是找方少鸿的,于是很识相的说道:“你们先聊,我还有事。晚上我请客吃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薛枫华胖胖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口。 栾文谣大胆而又坦然的望着方少鸿,她双手插在裙子上的口袋中,对他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方少鸿开车带栾文谣直接来到咖啡馆,栾文谣一下车就面朝咖啡馆对面的广场说道:“我想去红树林。” 方少鸿面色一阴,他就知道栾文谣找他一定有事,所以他才有意开车带她来到与红树林紧隔一条路的咖啡馆,看她是否有雅兴和自己享受这难得的时光。以目前她这种倨傲样子,好像胸口憋着一口气。方少鸿顺从了她的意思,他关上车门,伸出手作出请的手势:“请。” 栾文谣客气的回应了他:“请。” 方少鸿跟在她身边,步子稍微比她慢了半拍,他在悄悄看她白皙的侧脸,有微风吹过,她耳畔的头发被吹得往后翻飞,还有她颤动的睫毛,和文夕一样纤长、漂亮。可是她身上那种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的气质,文夕是学也学不来的。方少鸿回想起曾经,面对父亲高昂的医药费,站在雨中的栾文谣哭着大声对他说:‘我不打算放弃学业……我上着学一样可以赚钱给爸爸治病,我一定要治好爸爸的病。’ 方少鸿觉得当时自己是用一双坚忍不拔的眼神看着她,她身上那种对困难顽强对抗的倔强深深的感染了他,打那一刻起,他决定和栾文谣一起赚钱。当他拿着自己辛苦挣来的钱送给栾文谣时,栾文谣竟然蹲在地上哭了。爱上她,铁定心爱上她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她哭的那样凄凉、那样伤感开始的。 005 而如今了,他们的生活就像眼前那片火红的枫叶林一样,再也不会因为没有钱治病而在无助的哭了。可是他们就幸福了么?方少鸿自嘲的笑了笑,叹了口气。 停在红树林前,栾文谣转过身来,目光沉沉地看着穿着一身警服的方少鸿。 没有特殊行动,方少鸿是很少穿警服的,今天他甚至来不及换掉衣服而和她一起出来,是因为他很在乎她,包括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而这身将他武装起来的警服似乎更加拉远了与栾文谣的距离。他压抑着内心的热血,一脸的生疏与落寞。 “少鸿,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文夕。”栾文谣沉了口气:“作为姐姐,我是失职的。” “和你一样,作为她的爱人,我也是失职的。”方少鸿打断了她。 为什么他要用犯了错般的语气表诉与文夕的感情。栾文谣沉静的模样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紧张的看着方少鸿,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年,是你苦苦求我让我成全你和文夕的。” 面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她显得焦躁和无措。 方少鸿沉默了,他面色阴沉,在努力的克制内心的冲动,面对栾文谣的质问和责怪,终于,他把尘封在心中的话说出来:“难道你不懂吗?文谣,我之所以要和文夕在一起,是不想失去你的音信,不想你像那么美丽的流星,消失在茫茫人海。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旦选择嫁给别人,就绝不会再和我有任何来往的。” “够了,方少鸿!”栾文谣严厉的打断他,她瞪着眼睛,用颤抖的食指对准他,愤怒的、不可思议的、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竟然欺骗我、欺骗文夕。”晶莹透亮的眼泪滚滚而落。她已经得到最终的答案。她不能在侥幸中欺骗自己了。 方少鸿用骇人的语气说道:“请你不要用这样憎恨的眼神看着我,文谣,我曾经对你说过,为了你,我吃苦受罪心甘情愿。可是你呢,又是怎么回报我的?竟然连上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心高气傲的嫁给了一个富商。我用这种方式祭奠我们的爱情,不对吗?” “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妹妹。”栾文谣激动的、愤怒的说道:“我的妹妹是无辜的。我真后悔当年会同意你和我妹妹在一起。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是这种卑鄙的、邪恶的用心。” 方少鸿没声好气的笑笑,他双手插兜,高大的身影临近气的发抖的栾文谣,他低声说道:“文谣,我发现你越来越健忘了,难怪你会忘记我曾经对你的好。你好好回忆,当年可是你妹妹死活要跟着我的,文夕虽然没有你优秀,但她最起码有良心,知道我对她好,就以身相许回报我。你说,你妹妹那么漂亮,身上又流淌着和你一样的血,我怎么能抵制得住这种诱惑。” “啪!”方少鸿尾音还没结束,栾文谣就狠狠的给了他一扇耳光,她咬牙切齿道:“你还是我曾经认识的方少鸿吗?” 侧过面的方少鸿陡然抬起凌厉的眼睛,斜睨着栾文谣:“不是。”他站正了身子,以军人一贯的动作理了理衣服,以一种压倒人的气势对栾文谣说道:“我现在是方警官。”他扣上领口的扣子,端正的看着她:“你一直久居国外,这片枫叶林应该早已被你忘记了吧。”说着方少鸿抬起神情凄凉的面颊,环视一周,对栾文谣说道:“比起法国那浪漫之都的梧桐,这些满身斑驳的树是不是看起来很廉价?不过我觉得这里还不错,最起码充满了很多浪漫的憧憬和不堪的回忆,你觉得呢?”方少鸿临近栾文谣的耳畔,轻笑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少鸿。”僵直着身子站着的栾文谣,忍不住朝方少鸿背影叫道。 方少鸿不想停下步子,就像曾经她那么决然的离开,但最终还是止住了步子,是因为她很少用那么沙哑而有无助语气叫他的名字。为了自己仅剩的尊严,方少鸿没有转身,等她说话。 “少鸿,我相信你对文夕是真心好的。就像你刚才所说的,文夕比我有良心,懂得知恩回报,而你和她一样,也是善良的、情深意重的,文夕对你好,你也一定会对她好的。”栾文谣近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道。 在这一刻,方少鸿体会到了一向倔强的她对自己的恳求与屈服,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无限的膨胀和满足,他勾起了冷硬的嘴角无声的笑起来,然后大踏步离开了。 望着方少鸿那自得而冷漠的背影,栾文谣想到了文夕手臂上那一道道殷红的疤痕,她禁不住泪流满面。她记得上次方少鸿打文夕被她知道应该是一年前的事情,为此,她还专门去找方少鸿理论,当时方少鸿是用一种自责的神态对她说,‘对不起,我喝多了酒,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栾文谣原谅并相信他,是因为她相信方少鸿是真心爱文夕的。 阵阵冷风穿梭在林子间,泪眼婆娑中,头顶火红色的叶子随风翻动着,就像一片闪着光的红色铃铛。栾文谣回想起三年前的深秋,方少鸿约她在林子中见面,并告诉她:‘我爱上了文夕。’当时栾文谣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对他说道:‘在这个世界,你爱上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爱上我的妹妹。’栾文谣没有想到方少鸿竟然会笑着反问她:‘你在吃醋?’栾文谣说出了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后悔的话,‘你爱上别的女人,我心理可能会有一点波动。但是你爱上了我的妹妹,我的整颗心都是坚决抵制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爸爸,没有第二个能胜过我对妹妹的爱。’方少鸿轻蔑的望着她:‘我只相信爱情能够战胜一切。’ 比她还要自负的方少鸿真的用他的爱情战胜了栾文夕,这是栾文谣闭上眼睛都能预知到的事实。她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善良的根本没有原则和底线。栾文谣觉得方少鸿能让妹妹爱上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方少鸿爱上文夕,文谣却惊异的仿佛是在做梦。 方少鸿在学校时喝醉了酒,曾经对栾文谣说,‘我觉得你像座冰山,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冰山。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障碍,也是最大的目标,更是我梦中的天堂。’ 此刻,栾文谣回想着这句刻在心中的话,她都觉得自己犯了弥天大错,三年前,她应该像自己决定嫁给路天赐时那样坚决,坚定的拒绝文夕和方少鸿的爱情。就是因为她对方少鸿的信任,对文夕的疼爱,造成了今天这种被欺骗的结局。她曾经不止一次在深夜的噩梦中惊醒,她不安的质问自己‘方少鸿对文夕是真心的吗?’栾文谣捂着脸哭起来,她的潜意识不是一直在提醒她,方少鸿爱上文夕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她竟然会让这种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文夕就是在她的祝福下与方少鸿同居的,回想着文夕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栾文谣哭的更痛了。 ****** 006 莫向晚一个人坐在栾家的楼后花园的椅子上,他看着花圃中那红色的小果子凝思。他的内心就像时而汹涌、时而安静的大海,过往的一切就像眼前那红的耀眼的果子,一颗颗的坠入心中那片汪洋之中。他的目光一片凄凉、暗淡。 “你很喜欢它们吗?” 莫向晚转过眼睛,看到了亭亭玉立的栾文夕。她穿着乳白色的毛衣,袖子长长的,手臂和手背上的伤口都被很好的遮掩了,她的长发很随意的束在身后,衬着身上那大大的毛衣,她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单薄。 面对家里的女主人,莫向晚连忙站起身来,对她问道:“那些植物是什么?”他根本无心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红色果子,久久的望着它们,是因为它们是花园中绿色之中唯一的红色,那些被阳光照的发亮的红色,让他联想到了鲜红的血液,温暖的融入他心中那片苍凉而又孤寂的海。 “是荼蘼。”栾文夕一步步走过来,和他一同望着那些植物:“这曾经是姐姐栽种的,姐姐出国之后,就由我来照顾它们了。” “荼蘼花?”莫向晚转过眼睛。 “嗯。你也知道吗?”栾文夕意外道。 “不是。只是听说过。”莫向晚如实说道。那是他看书时偶尔略见的,并没有深入了解,更没有见过荼蘼的生命体。 “以前我也不知道它们,姐姐出国之后,为了照顾好它们,我专门了解它们的特点。所以才会把它们养的那么漂亮、健康。”栾文夕看着那些植物略有开心的说起来。 “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莫向晚突然幽幽的说道。 栾文夕转过眼睛,莫向晚也正好抬起眼睛,视线交织的刹那,莫向晚微笑道:“我刚百度了一下,才发现你精心养育的花是这样神圣。” “天上开的花?”栾文夕睁大了眼睛,她的模样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女孩。 “是佛祖说的,可不是我。”莫向晚打趣道。 栾文夕立刻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也百度起来,念道:“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她欣喜的抬起眼睛:“看到这种花可是一种吉祥呢。” 莫向晚神色略有迟疑的怔了一下,然后继续用一双温暖的眼睛看着她一脸幸福的笑容,他的心头被凝重的乌云笼罩,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吉祥。不过看着一脸天真的栾文夕,仿佛在纷乱而又让人窒息的生活之中看到一道美丽的彩虹,他的心像是要变成平静的海、寂静的山峦。他悄悄的想,能那么用心的养育一株植物,她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子。 栾文夕还在乐此不疲的翻看手机中关于此花的描述,手机却突然响起来,她慌忙接听了电话,那边传来方少鸿沙哑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我在家。”栾文夕连忙补充道:“今天爸爸和老友聚会,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他。” “嗯,我中午回去吃饭。” 挂断电话好久,栾文夕还是一脸的惊讶。方少鸿很少在中午回家吃饭,而且很少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 “有事吗?”莫向晚看出她的异样。 回过神来,栾文夕对他急忙问道:“你喜欢吃什么?”一定是姐姐告诉方少鸿家里来了客人,所以方少鸿才特地回家的,她友好而又开心的望着莫向晚。 “嗯?”莫向晚一时怔住。 栾文夕想了一下,说道:“你喜欢吃的东西,可能我做不出你想要的味道。不过我也有几样拿手好菜的。今天中午,我做给你们吃。”说罢栾文夕就急匆匆的出门买菜了。 莫向晚回想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中的几个字‘做给你们吃?’难道她不是专门做给自己这个客人吃的吗?不多时,栾文夕就提着大袋子回来了,莫向晚帮她把菜一一拿进厨房。 栾文夕穿上围裙,捋起袖管,就忙碌起来。莫向晚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忙碌起来的她面上竟然没有一丝顾虑,仿佛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莫向晚脱掉外套,正要下手帮她。栾文夕立刻对他说道:“你是客人,我可不能再让你下厨了。” “我觉得你做菜一定很好吃,我想跟你学学,也不行吗?”莫向晚眼睛含着沉沉的笑,意味深重。 栾文夕这才松了口气,很不好意思的对他说道:“如果家里人再多一点,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个客人下厨的。既然你愿意帮我,那我先谢谢你了。” 莫向晚觉得栾文夕是个心思澄明、知书达理的女孩子,能那么用心的养育一株花,那么出去做事也会做的很好的,在家里做家务确实有点委屈她了。 栾文夕在清蒸鲈鱼时,对莫向晚说道:“少鸿最喜欢吃我做的鱼了,他曾经说过我做的鱼有很神奇的功效,就是醒酒。若是今天中午,你们喝了酒,可要多吃我的鱼哦。” 莫向晚看着栾文夕提及方少鸿时眼睛中满是阳光般的幸福,他很难想象‘爱情’会有这样神奇的功效,能让人瞬间忘记屈辱和疼痛。 在接下来的几样菜中,栾文夕都有提及方少鸿或是爸爸,看来这些菜之所以好吃,都是来源于他们的鼓励。到底合不合自己的口味,莫向晚对这些菜肴也抱有一些幻想和憧憬。 007 就在他们的工作接近尾声时,门外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栾文夕一路跑过去开门,莫向晚看到一辆车缓缓驶入院子,不多时一个神情严肃、身材威武的人从车里走下来,栾文夕和他站在一起,确实显得瘦弱了很多。 栾文夕先方少鸿一步走进屋子,在方少鸿换鞋时,栾文夕特地从柜子中拿出一双拖鞋恭恭敬敬的放在方少鸿的脚边,又连忙接过方少鸿脱掉的衣服,规规矩矩的挂在壁柜中。 “少鸿,今天工作是不是不忙。”栾文夕边说边把一杯冷好的白开水送到方少鸿手边。她的整颗心都已被方少鸿占据,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站在一边有些尴尬的莫向晚。 方少鸿转眼就看到了莫向晚,表情一怔,栾文夕这才连忙介绍道:“少鸿,这位莫先生是爸爸老友的亲属,要在我们这里发展,姐姐就暂时安排莫先生住到家里了。” 一听到‘姐姐’两个字,方少鸿暗淡的眼睛倏然燃起一团怒火,索性面对外人,他还有很好的自制力,走过去和莫向晚握了握手,说道:“你好。我叫方少鸿,文夕的丈夫。这个家的男主人。”他有意加重语气强调道。看着这个被栾文谣安置在家中长相还如此英俊的男人,他心中的怒火有种喷薄欲出的气势。 “你好,我叫莫向晚。希望多多关照。”莫向晚谦虚的朝他点点头。 随后方少鸿就独自回楼上的卧室了,莫向晚帮栾文夕一起将那些精心准备的饭菜规整的摆放在餐桌上。而此刻,方少鸿正在拿着手机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朝栾文谣发火:“你有什么权力安排一个外人住进家里。你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你有和我吱一声吗?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 因为房子大、人口少,栾文夕和莫向晚隐约能听到方少鸿怒吼的声音,整个空荡荡的房子中除了那并不悦耳的吵架声,就是栾文夕紧张的呼吸声,她的心跳也在增速,为了打破尴尬,她特意笑起来,对莫向晚说道:“我们一起去把厨房收拾一下吧。”她希望厨房的隔音效果更好一点,她真的不想这位文质彬彬的莫先生遭遇尴尬和冷漠。她要更加殷勤、友好的对待他。 房间内的方少鸿面对栾文谣挂断的电话,气愤不已,他握紧拳头,要把手机摔下去时,手机突然‘叮铃’一声跳出一条短信。他打开收信箱,里面赫然写着几个字‘有夜莺’。 方少鸿神情一阵,他立刻回拨过去,电话那边无人接通。方少鸿气急的自言自语道‘接电话,接电话啊,白痴’。当他再拨打第二遍时,那边的电话已经关机。 当方少鸿从房间急匆匆的走出来时,栾文夕立刻走上前去,一路跟着他殷勤的说道:“少鸿,饭菜都已经做好了,我今天特地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鲈鱼,还有……” “我还有事,不吃饭了。”方少鸿立刻打断了她。 “少鸿,我知道你工作忙,既然已经回家了,就多少吃一点吧。”栾文夕关心道。 “别废话。我说了不吃。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方少鸿陡然瞪向栾文夕。 栾文夕立刻就不说话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老实而又委屈的看着他。莫向晚一直沉默的看着栾文夕,她真的很像方少鸿的仆人,是那种得不到他尊重与关爱的仆人。莫向晚心细的观察栾文夕的举止和神情,她看着方少鸿时,眼睛中除了爱、浓浓的爱、博大的爱,全世界的一切都像是不再重要了。他就是她眼睛中的变幻莫测的世界,她的神情和心情会随着这个世界无时无刻的变化,或是好、或者坏。 方少鸿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莫向晚,他走过去,对温文尔雅的莫向晚说道:“我有急事,你们先吃。”说罢方少鸿就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那辆车就已经驶出了院子,只剩下那两扇敞开的大门。莫向晚看着面色悲凉的栾文夕,他慢步走到她身边,用非常轻松的语气对她说道:“你的爱人是个工作狂,你应该多多理解他。” “嗯。”纠结的心情因为莫向晚的话而稍微变得好一些。她知道他在给予她台阶下。 接下来是栾文夕和莫向晚沉默的吃着一桌子的饭菜,在吃饭之前,她给姐姐打了电话,姐姐也不回家吃饭,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栾文夕没有多问,就挂了电话。栾文夕觉得莫向晚和方少鸿有一样的好胃口,他不住的夸饭菜做的好吃,还说要多多向栾文夕学习,并不住的往栾文夕碗里夹东西,不一会儿的功夫,栾文夕碗里好像堆成了小山。 “这么多,我可是吃不了。”栾文夕心情略好一些。 “你要多吃点,才会长的胖胖的。”莫向晚随口说道。 栾文夕也随口回应道:“你喜欢胖女孩。”话一出口,却发现正在喝水的莫向晚神情一怔,那本该喝一口的水却只喝了一半,他放下杯子,眼神如抽丝般羸弱,他想也没想就说道:“不是。我想着胖一点,可能会健康些。” “我看起来像个病人,是么?”栾文夕神情沮丧,目光暗淡无光。 莫向晚根本没有料到无意中的一句话会让她那么伤心,他不了解她,劝解女孩又没有经验,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解遭遇挫折的她,顿时心中有些慌乱,他望着她,张开嘴,怕又说错了话,一个字也发不出,但最终,面对栾文夕那双充满质问而又非常凄凉的眼睛,他还是很诚实的说道:“是的。”他不想伤害她、打击她,可是他不能说谎,不能虚伪的哄骗她。那是对她的最起码的尊重。 “病的很严重?”栾文夕的心情异常沉重。 “在往很严重的方向发展。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我会治好你的病。”莫向晚很有信心的轻声说道。 栾文夕嘴角露出一丝笑,那笑非常苦涩,就像吃到的苦莲子。她望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还有他儒雅的微笑,她听话的点点头,表示默许,然后开始低头默不作声的吃东西。 ****** 傍晚,栾文谣如约来到了薛枫华预订的酒店,因为是多年不见的恩师,栾文谣放弃一切杂念,并提早赶到了饭店。她以为以方少鸿的性格,他是不会来的,可是他竟然赶来了。 正在和栾文谣聊天的薛枫华看着站在门口的方少鸿,他连忙说道:“少鸿来了,我以为单位工作忙,你来不了了呢。” 方少鸿走进房间,脱掉外套,坐在薛枫华身边,目光沉沉的说道:“文谣回来一趟不容易,无论如何,我也会挤出时间为她接风的。” 栾文谣心神大乱,她把眼睛转到一边,拿起菜单递给薛枫华:“薛老师,你点菜吧。” “你们点。今天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薛枫华把菜单又递给栾文谣。 栾文谣点过几个菜之后,把菜单递给方少鸿,方少鸿直接合上菜单,叫来服务员,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栾文谣,对服务员说道:“我只要一杯红糖热饮。” 008 栾文谣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他竟然不顾恩师在场的情况下表露他的感情。栾文谣还记得在学校时的那天晚上,喝了些酒的方少鸿将红糖热饮送给她时,对她深情的说道:‘文谣,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当时栾文谣就把红糖热饮还给了他:‘我还没有思想准备。对不起。’方少鸿拉住栾文谣的手,将那杯热饮放在她掌心,对她说道:‘你现在不接受我可以,但这杯热饮你一定要喝,因为我知道你这两天在特殊时期。’栾文谣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又害羞又惊讶。方少鸿笑着说道:‘你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脸色不好,精神也不好,看我的眼睛也没有神采,我想是不是你在备受折磨呢。好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但这杯热饮你一定要喝。’ 栾文谣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却发现方少鸿依旧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为了打破内心的尴尬,栾文谣没话找话和薛枫华亲热的寒暄起来。在聊到学校某某个同学时,方少鸿也会插上两句话,不过他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喝着酒。 吃过饭,栾文谣开车先把最近的薛枫华送回家,再准备送方少鸿时,她忍不住问道:“去哪里?家,还是单位?” “和你在一起,我当然想要回家了。”说着方少鸿将手耷在栾文谣肩上。 “你放尊重点。”栾文谣打掉方少鸿的手。 “栾文谣!”方少鸿生气的瞪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大声说道:“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栾文谣转头瞪着他,愤怒的回应道:“怎么?你还想打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是忍辱吞声的栾文夕,我是文夕的姐姐栾文谣!” 方少鸿气的咬牙切齿,他攥紧了拳头,看着栾文谣那张倔强的小脸,他就知道这是个怎么打也不会叫疼的硬骨头,索性他就松开了她的手腕。坐正了身子:“开车。” 栾文谣将车开的飞快,朝家的方向驶去。方少鸿望着前方披着橘光的道路,说道:“我知道……你很不想和我单独相处。” “文夕还在家等着我们。我现在只想看看我妹妹身上的伤口。”栾文谣有意讽刺道。 “文夕的痛拜你所赐。那些伤口是因你而起。”方少鸿云淡风轻的说道。 生气的栾文谣一脚踩上刹车,车里的两个人顺着惯性剧烈的晃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方少鸿咆哮道:“你想干吗?” “既然我们都是文夕的罪人,还不如一头撞死!”栾文谣情绪颇为激动,胸口的怒气她是再也无法压抑了。 “好啊,能和你死在一起,那可是我连做梦都求之不得的事情。”方少鸿不痛不痒的说道,又将手放在栾文谣的肩上。 “方少鸿!”栾文谣一把打开他的手,对他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文夕,就和她分手,搬出那个家。” 方少鸿语气轻佻的说道:“呵,不错,那是你的家,是你用那个大款的钱买的大房子,你可以让我住,也可以让我滚。就像曾经,我可以拼命的赚钱接济你,也可以袖手旁观站在一边看热闹。文谣,我从未想过那么优秀的你会是个冷血,会是无情无义之人,会是个地地道道的忘恩负义!”在说出这些话时,方少鸿的眼睛充满了怒火,他在拼命的压制内心翻江倒海的愤怒。 栾文谣的心刀绞般的疼,她忍住心中的痛楚,忍住内心的委屈,以一种非常顽强的姿态面对他的挖苦,眼中泛着莹莹的泪光,每当想起曾经方少鸿帮助她,她都会觉得对不起他,虽然她一开始反对文夕和他在一起,但是一想到除了钱她再也不能回报方少鸿什么时,就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后来她答应了文夕和方少鸿的爱情,多少也是因为她心中的歉意吧。 “少鸿。”栾文谣用非常惭愧而又温柔的声音叫着他:“木已成舟,人生更不会重来一次,我们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了,就要无怨无悔的走下去。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别人的责任。”栾文谣的眼泪一颗颗流下去,她仿佛回忆般说道:“知道么?自从我答应和路天赐在一起,就买了一株植物栽种在家里的院子中,当那些美丽的小花在春天盛开,在夏季凋零,我就告诉自己,我已经死了,我的心已经死在了这里。” “是那些荼蘼吗?天,我还不知道那些花是你买的,是你用来祭奠我这个傻瓜的。”方少鸿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他焦躁的将头拍在脑门上,又重重的捶在车窗上:“栾文谣,你够狠!到死都不说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到死都在自己骗自己。我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我就喜欢你这种自负的无法无天的女人。”说罢方少鸿推开车门,跳下车去。 栾文谣担心的看着一辆辆从他身边穿梭而过的车,只见方少鸿挥舞着双臂,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那辆出租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明晃晃的马路的尽头。 栾文谣坐在车里默默的流泪。如果当初自己嫁给了方少鸿,自己的父亲可能早已病故,她余下的人生就是和方少鸿安静的相守到老。可是年轻气盛的她一心想要治好父亲的病,她最终嫁给了根本不用为钱犯愁的路天赐,用他的钱买了大房子,用他的钱延缓着父亲的病情,用他的钱支付家里的一切开销费用。因为路天赐的钱,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了,她本应该开心快乐的,可是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哭呢。 栾文谣一想到方少鸿痛苦的表情、一想到文夕身上那鞭子留下的血印,她难过的趴在方向盘上嘶声痛哭。 ****** 正在房间整理衣物的栾文夕听到门铃声,立刻就飞奔到楼下,跑去开门。莫向晚听到栾文谣下楼梯的脚步声匆忙而又欢快,也刻意走到窗边,看到醉醺醺的方少鸿跌跌撞撞的走进院子。 “少鸿,你喝酒了。”文夕关心的搀扶住他。 “那些荼蘼呢?那些荼蘼呢?”方少鸿一把推开文夕,环顾四周大声问道。 栾文夕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少鸿,那些荼蘼在后面的花圃中,现在都结出红色的果子,可好看了。” 方少鸿朝后面的院子走去,栾文夕还在旁边和他引路。莫向晚有些担心的跟在他们后面的不远处。 站在那株荼蘼跟前,栾文夕开心的说道:“少鸿,你看那些果子长的好多看。” 方少鸿仿佛发了疯般一把抓起那些植物仍在地上,然后又用脚狠狠的踩上去。栾文夕震惊般看着他的举止:“少……少鸿,你怎么了?”随后她跑上前去要去阻止他继续破坏她精心养育的植物,被方少鸿重重的推倒在地上。 “少鸿,不要伤害它们。”栾文夕以为他喝多了酒在发酒疯,她又上前去阻止他。被方少鸿一脚踢在肚子上。栾文夕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莫向晚立刻跑上前去护住了她,把她抱到一边去。 栾文夕慌张的对莫向晚说道:“快去阻止他,快去。” 莫向晚十分镇定的说道:“面对喝醉的人一定要保持安静,你的阻止只会激发他的不理智行为。” “可是那些植物……”栾文夕眼睛中泛着泪水,她无助的望着莫向晚,就像个失魂落魄的小女孩。 009 莫向晚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安慰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粒小小的种子就可以长成一颗参天大树,植物的生命力比我们人类还要顽强。你一定要相信它们。” 栾文夕安静的依在莫向晚怀中,心疼的看着方少鸿将那些植物踩碎。莫向晚感受到她在自己臂弯瑟瑟的发抖,就像一只淋了大雨的小猫。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流逝,栾文夕的心就像那被踩碎的植物,碎的七零八散,她捂住嘴,流着眼泪,喃喃的说道:“少鸿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方少鸿的样子简直把她给吓坏了,这比拿鞭子抽她还让她心碎。因为那些植物没有过错啊,它们安静的生长在花园之中,日日餐风饮露,少鸿他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它们呢? 直到花圃中的植物被完全拔掉,方少鸿才气喘吁吁的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莫向晚和栾文夕,他红着眼睛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莫向晚的衣领,大声问道:“你抱着我的女人做什么?” 莫向晚连忙松开了栾文夕,客气的站起身来,向方少鸿解释道:“对不起,方先生,文夕刚才摔倒了,我把她扶了起来。” 方少鸿松开莫向晚的衣领,转而一把抓住栾文夕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对莫向晚警告道:“这是我的女人,我方少鸿的女人。你最好有多远就滚多远,别让我再看到你!”说罢他拉着栾文夕跌跌撞撞的朝房子走去。莫向晚眼睛泛着灼灼的光,神情严肃的跟在他们身后。 方少鸿将栾文夕拉倒楼上的卧室,狠狠关上了门,莫向晚站在楼下盯着那纹丝未动的门,心口就像被足以遮天蔽日的乌云给堵上了,他怔在那里,久久地望着那扇门。头顶的吊灯洒落下来的光束将他笼罩在迷雾般的光泽之中,将他的眉目衬托的深刻而又锐利。 突然间,楼梯口鲜红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莫向晚立刻跑过去,发现楼梯上有血滴,顺着血滴的方向,莫向晚走到了卧室门口,他听到了里面方少鸿的怒吼和栾文兮哀哭声。 处于礼节,心中焦急的莫向晚敲敲门,里面的人对此全然不顾。他又加重了敲门声,似乎被方少鸿的怒吼声淹没,还混杂着栾文夕的哭声。无奈之下,莫向晚用力撞开了门,看到了栾文夕正蜷缩在床上,方少鸿手中依然拿着一条皮带。并不明亮的地面上有血渍,发了狂的方少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 莫向晚慌忙走上前去要阻止方少鸿,说道:“方先生,有事好好解决,可不能这样打女人。” “你说什么?”方少鸿瞪着莫向晚。 “方先生,有事可以坐下来心平静气的谈……” 莫向晚还没说完,方少鸿就厉声打断了他:“我的女人,要你管。你算哪根葱?” “我不算什么,但我是伯父的客人,我想如果伯父看到他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也会不高兴的。”莫向晚不卑不亢的看着方少鸿。 “你竟敢拿那个老不死的来压我。”方少鸿一把抓住莫向晚的衣领。 莫向晚临危不惧道:“我不是来压你,而是在帮你。你看看地上那鲜红的血液,是从你妻子身上流出来的。如果再不把她送进医院,你会后悔莫及的。” 方少鸿这才松开莫向晚,垂下眼睛,看到地上那殷红色的液体,眼中显出一丝复杂。莫向晚立刻抱起床上的栾文夕朝楼下跑去。 出门时正好遇到了开车回来的栾文谣,莫向晚抱着栾文夕上了车,慌忙对她说道:“快去医院。” “怎么回事?这是?”栾文谣边提高车速边焦急的问道。 “先到医院再说吧。”莫向晚低头看着微闭眼睛的栾文夕,她的口中一直在喃喃的说着:“疼,疼。”她青葱般的玉指握成了拳状,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在抗拒腹部传来的揪心般的疼痛。 莫向晚面色凝重,他还从未这样抱过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受了重伤的女孩,她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怀中抽搐,就像他的心在痉挛。她温热的血液在无声的蔓延,他难以压制内心的惶恐,对栾文夕低声说道:“文夕,文夕,马上就到医院了,你要坚持一下。”他真的很担心她会丧失意识,所以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在她耳边提醒她、鼓励她。 ****** 莫向晚和栾文谣等在手术室门口,走廊中并不太明亮的灯光悄然将两人暗淡的身影笼罩着。莫向晚看着栾文谣一直在抽噎,就递给她一包纸,劝慰了几句,就走进了洗手间。 镜子上面的白炽灯将镜子中的莫向晚的脸照的苍白,那种白像是失了血般无力,他努力睁大眼睛,那隐藏很深的锋芒刹那间迸射。他嘴角显出一丝阴冷的笑。他扪心自问:“自己本应该是这副样子,不是么?” “叮铃。”手机跳入一条短信息。 莫向晚抬起手臂,垂眼看向手腕上手表,正好凌晨三点。他迫不及待的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那条短信跃入视线,他清晰的看到一串手机号码。 莫向晚立刻朝楼下走去,他跑到马路对面的电话亭,按照信息上的号码拨打过去,许久,那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喂。” “是我。”莫向晚立刻说道。 “……” 那边并没有立刻回应他。莫向晚能听到那边的呼吸声,很沉、很稳。莫向晚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焦虑,他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还要继续等吗?”他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他会在那无尽的等待中窒息,甚至是疯掉。 那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内鬼已泄露,但他们辨别不出孰真孰假,更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这次是凶多吉少。你可以选择放弃。” “内鬼?”莫向晚整颗心沉下去:“内鬼是谁?” “……”那边保持沉默。 “告诉我,内鬼是谁?”莫向晚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 “你可以选择退出。”那边突然打断了莫向晚。 莫向晚这才冷静下来:“不,我不能。” 那边严厉的说道:“打草惊蛇只会坏事。我只能保守的告诉你,杀人的人不是内鬼。你没有必要这样激动。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干,还是不干?若干就拿出干的样子,若不干,现在就滚蛋!” “我不滚,我干!”莫向晚攥紧了话筒,他的心在疯狂的跳动:“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把号码发给你,你先联系这个叫黑丁的人,接下来该怎么说,该怎么干,你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那边心平气和的说道。 “嗯,知道!” 010 挂过电话,莫向晚靠在电话亭旁边的栏杆上,他吹着冷冽的夜风,全身都在颤栗,他攥紧了拳头,不知是在抵御身体的寒冷还是心中那难以驱散的冷气。他咬牙切齿的闭上眼睛,用自己的理智将心中那尖锐的、疯长的冰凌压制下去,他隐忍着揪心的疼痛,幻想着一副又一副美好的画面,让那些美好占据自己的脑海、内心,强迫自己忘记难言的苦楚。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栾文夕会随着他肆意的幻想出现在他的脑海,尤其是她站在风中,指着荼蘼结出的那些红色的小果子,对他说:‘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她的笑容美丽而天真,而他心中却生出怅然若失的伤感,直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可是不管失去什么,他都要头也不回的走下去。他一直认为人活着就是一口气,若连活着的气节和尊严都没有了,那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莫向晚点燃一根烟抽起来,他一直望着不远处的病房楼,脑海挥之不去的就是栾文夕的身影。他隐隐的感觉这个女孩比起她姐姐,命会是很苦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之心,不仅仅源于她遭遇了家暴。他熄灭了烟蒂,于是朝医院走去。 当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告诉栾文谣:“手术很顺利。” 栾文谣一阵晕眩,她扶着墙壁,带着哭音勉强对医生说道:“谢谢。” 不一会儿栾文夕被医护人员从手术室推出来,安置到了病房之中。她身上输着液,眼睛紧闭,就像睡着的婴儿。 “文夕。”栾文谣握住文兮的手,双眼噙着眼泪,她呜咽着、压抑着悲痛的哭音。 莫向晚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他叹了口气。真的没想到栾文夕怀了身孕,回想到方少鸿踹在栾文兮肚子上的那一脚,他的心头微微一紧。方少鸿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对此,莫向晚也深表歉意和自责,他对栾文谣轻声说道:“文谣小姐,对不起,方先生喝醉了酒,都怪我没保护好文夕。” “你没有错,都怪他,都怪他。”栾文谣难过的趴在了床上痛哭。 栾文夕还在昏睡,对房间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她睡的很沉,也许在睡梦中她才能享受到生命的安静和美好。 当方少鸿赶来医院时,被栾文谣挡在了外面。方少鸿气急败坏的说:“你打电话告诉我医院地址,现在又不让我看文夕,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让你到医院,只想对你说一句话。你不配做文夕的男人,你不配待在我们栾家,你现在可以走了,可以走了!”栾文谣指着楼梯口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对他吼道。因为遍体鳞伤的文夕、因为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还在昏睡的文夕,栾文谣气的全身颤栗,她对方少鸿的恼恨之心已经飙到了极限。 “文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我告诉你,你可以很潇洒的甩掉我,但不代表文夕也可以。我说过,相比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冷血,文夕比你有良心,文夕比你更像个女人。你以为你是谁?你充其量不过是被我踩在脚下的荼蘼。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特地为我栽种的荼蘼,我不稀罕,我已经把它们毁掉了,全部毁掉了。”说罢方少鸿推开栾文谣,大步朝病房走去,在从莫向晚身边经过时,他刻意停下了步子,对他不冷不热的说道:“把我的妻子送到医院?你说我要不要谢谢你。” “方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莫向晚很谦虚的往一边退去。他转眼看向背对着身子站在那里的栾文谣,她的肩膀在颤抖,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莫向晚隐隐的觉得方少鸿突然毁掉那些荼蘼可能另有原因。 方少鸿大摇大摆的走进病房,不一会里面就传来栾文夕的哭泣声,莫向晚跟着栾文谣走进去,看到栾文夕正抓着方少鸿的手臂哭着说:“少鸿,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方少鸿这才惶恐的看向赶过来的栾文谣。栾文谣气急生悲的说道:“你打掉了文夕肚子里的孩子,你打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方少鸿陡然睁大了眼睛,他不敢自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他突然一把抓住文夕瘦弱的手臂,大声质问道:“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啊?”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栾文夕嘶声痛哭起来。她也是刚刚被送入医院时,还未丧失意识前,隐约听到医生说的。 “你?!”暴怒的方少鸿又陡然举起了手。栾文谣一把挡在身上,推一把方少鸿大声说道:“你要干吗?还要打文夕吗?你打死了孩子,还要打死文夕吗?方少鸿,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走,你走啊。”栾文谣费尽全力要将方少鸿推出门去。方少鸿就像一堵厚重的墙壁,横在她跟前,任凭她推打。却无任何还手甚至是反驳。莫向晚叫来医护人员,方少鸿在医护人员的劝说下才离开了医院。 莫向晚站在门口看着劝说文夕的栾文谣,心思缜密的他回忆起刚才栾文谣和方少鸿的对话,尤其是血气方刚的方少鸿看到栾文谣时眼睛少有的软弱,那是和对待文夕完全不同的两种神态。 栾文谣劝说文夕和方少鸿分手,莫向晚也觉得以栾文夕这种性格的女孩只会助长方少鸿跋扈的气焰,离开他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整个神情是完全赞同栾文谣的。 这几日因为栾文夕住院,照顾爸爸的责任就落在了栾文谣身上。因为爸爸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栾文谣每天都会定时给爸爸做饭,然后送到医院去,而这边执意不让请护工的栾文夕就由莫向晚照顾着。这是莫向晚主动站出来要照顾她的。 莫向晚不是没有担心过方少鸿来医院探望文夕时看到他,难免会发生误会,可是一连几日方少鸿都没有来。他很欣慰栾文夕能过上平静而又安稳的日子。 清晨,莫向晚都会问栾文夕:“你想吃什么?是我做营养早餐,还是外卖早餐?” “吃外卖吧。”栾文夕不好意思让他专门做早餐给她吃。本身家中发生这种事情,都让他这个外人见笑了,面对着他,她心中是又尴尬又歉意。 在第三天早上,莫向晚走进病房时,没有问栾文兮今天要吃什么,而是直接提着饭盒,打开盒盖,可以闻到香喷喷的蛋香味。莫向晚边为她整理饭菜,边说道:“我看你前两天早上吃的很少,想着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今天就没经你批准特意回家给你做的。”他微笑着把饭菜摆放在栾文夕跟前的桌子上。 011 栾文夕感激的望着他:“我今天好像很有胃口。谢谢。” 莫向晚站在一边看着栾文夕认真的、无声的吃他做的东西,时不时的抬头朝他腼腆的笑笑,他的心中充满淡淡的愉悦,可能文夕会把他当成做饭很好吃的居家男人,只有他心中最清楚,除了这样简单的早餐,他真不会做其他饭菜了。若不是那天第一次见文夕吃他的早餐那么开心,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会有这样好。 文夕吃着饭,眼泪竟在眼睛中不自觉的打转,虽然她是因为方少鸿而入院的,可是她真的很希望少鸿能来探望她。已经两天了,少鸿不仅没有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而十分需要关爱的她却在吃着另外一个男人做的早餐。心中的滋味异常酸楚。 “怎么,不合口味吗?”莫向晚看出沉默的文夕委屈的样子,他轻声问道。 “很好吃,向晚。”文夕抬起头来微笑道。 莫向晚明显发现她眼角挂着泪水,虽然那莹亮而又动人的泪水没有流出来,但足以撼动人心了。尤其是她叫自己的名字向晚,叫的那么亲切而自然,就仿佛很亲密的好友让他对她倍有好感。 “如果你喜欢,明天我还做给你吃。”莫向晚边收饭盒边说道,转而他走进洗手间。却从镜子中看到栾文夕跟到了洗手间的门口,正看着他,她说道:“你是不是经常自己做饭吃?” 莫向晚迟疑了一下,除了简单的早餐,他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叫的外卖,不知为什么,从镜子中望着栾文夕那双满是希望的眼睛,他笑着点点头。洗干净饭盒之后,就转身走了出来。 “你是做什么的?”栾文夕好奇的问道。 “我目前没有工作。”莫向晚回应道。 “大学刚毕业吗?”栾文兮问道。 莫向晚低头将饭盒装放进柜子中,他背着身子,不愿意面对栾文夕,是不想让栾文夕看着自己那张虚伪的面孔,他想了一下,说道:“不是,我没上过大学。所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边说边背对着身子忙碌着摆放东西。 “那你是来这里就业的吗?”栾文夕继续问道。 “嗯,算是吧。”莫向晚点点头。 “这里的就业环境也不乐观,毕竟不是一线城市。”栾文夕分析道。 莫向晚心中一沉,他补充道:“我顺便来找一个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伯父伯母还好吗?”栾文夕喋喋不休的问道,完全没有顾及莫向晚的脸色微微的变了,他猛吸了口气,抿紧了嘴。 终于,一直想要保持沉默却不得不应和的莫向晚转过身来,对她说道:“我的父母都已离世了。” 栾文夕立刻就站正了身子,一副说错话的模样,她朝他歉意的点点头:“对不起。” “没关系的。什么事情都要看开的。”莫向晚转而淡淡的说道。 “其实你可以学一门手艺的,这样更好找工作。”栾文夕想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有上过大学,但是我画画还可以吧,就兼职在一个辅导班教孩子们画画,有几幅作品还拿出比赛得奖了呢。我觉得学历不代表能力,所以你一定要加油,要有信心。” 莫向晚看着面色苍白的栾文夕鼓励自己,他目光深沉,笑起来,反问道:“你说我学什么手艺好?” “学做饭吧。当个优秀的厨师,以后你的妻子和孩子也会很有口福的。”栾文夕眼睛中泛着柔暖的光泽,就像阳光下柔软的浮萍。 “你觉得我可以吗?”莫向晚耐人寻味的问下去。 “可以的。”栾文夕望着明亮的窗外说道:“以你的手艺,绝对会把一家老小养的胖胖的。” 莫向晚看着瘦弱的栾文夕面上那层淡淡的光泽,心中突然升腾起难以言喻的好奇,他轻声问道:“你打算听你姐姐的话吗?” “嗯?”栾文夕疑惑的转眼望着他。 莫向晚毫不避讳的问道:“你姐姐不是希望你能离开方先生吗?你是怎么想的。”他很想了解栾文夕的想法,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其实外表文雅的他可是有一颗炽热正直的心,探究欲也是很强的。但对于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好奇心。 栾文夕面色凝重,整个人像是被阴霾渐渐笼罩,她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我不会离开少鸿的。” “你觉得他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了?”莫向晚轻声反问道。她几乎没有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决定,这一点还是很让他意外的。毕竟一个瘦弱的女孩能原谅那么沉重的打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栾文夕慢声细语的说道:“他是我的初恋,也是第一个男友,不管他怎么对我,我知道他都是爱我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同罢了。我知道少鸿工作压力大,遇到事情,我也无法帮他排解,心情难免不好,这些我都理解他。” 莫向晚目光沉沉的望着她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容:“你是个好女孩,好女人。”仿佛有满满的爱被她的心所承载,那些是非恩怨都已渐行渐远了。而他的内心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还是爱情的力量?他不懂,愈加的困惑。 两日之后的午后,栾文夕突然看到莫向晚端着一盆荼蘼走进病房。那些小植物被他养在花盆中别有一番韵味。她惊讶的合不拢嘴。 莫向晚对她说道:“文夕,我说过这些花生命力很顽强的,你看,它们这几日又精神的不少呢。” 栾文夕不可思议的反问道:“你救活了它们?” “你不是一直希望它们好好的活下去吗?”莫向晚不经意道。却没有发现栾文夕眼睛中倏然而过的感激,被她深藏于心。 “向晚,谢谢你。”栾文夕感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要谢谢你才对。让我遇到这种吉祥的植物,它们是天上开的花,有这样难得的植物,所以我想替你好好照顾它们。”莫向晚诚恳的望着她。 栾文夕意外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她从他的眼中读出另一种深意,她听话的点了点头。莫向晚笑了一下,就把荼蘼带走了。栾文夕不懂方少鸿为什么要伤害这么美丽的植物,既然少鸿不喜欢,文夕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养它们了。莫向晚这样帮她,让她很感动。 ****** 012 窗外的天空如明镜般纯粹,而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内,刚刚结束会议的警员们都一一离开了,方少鸿关上了门,转身走向正在一边喝水的薛枫华,他递给他一支烟:“薛老师。” “今天开会真是把我熏得够呛,不吸了。”薛枫华摆摆手。 方少鸿将烟又放进烟盒内,说道:“以后开会我就禁止他们抽烟。” “呵呵,恐怕难。”薛枫华放下了水杯,视线越过眼镜的边缘:“少鸿,你有事?” 方少鸿眉头一紧,他坐在离薛枫华最近的凳子上,低声问道:“薛老师,我们的线人提供的情报可靠吗?”因为是从曾经的师生关系演变到现在的上下级关系,方少鸿一直没有改变对薛枫华的称呼,师生关系亲如父子。 薛枫华抱着双臂,似是分析道:“为了这起案子,这是局里特地从外面抽调的人,情报绝对可靠。” 方少鸿心头一沉,他连忙问道:“这么优秀的人才,我可真想见一面,这对于我们办案十分重要。” 薛枫华拍了拍方少鸿的肩膀,语气舒缓:“少鸿,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难道连这点规矩都忘了吗?他的身份是卧底,组织上没有安排我们和他接触,自有组织的考虑。我们只有按照计划听令行事就好了。” “薛老师,连你也没有见过那个人吗?”方少鸿略有急切的问道。 “哎,我是学者出身,喜欢些文绉绉的东西,至于人,我倒是没什么兴趣。”薛枫华眯着眼睛补充道:“我们只能按照上级下达的命令行事。你好好安排你手下的人站好各自的岗位就好了。”说着薛枫华就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薛老师。”沉闷一会儿的方少鸿还是忍不住转身叫住他。 “还有事?”薛枫华转过胖胖的身子。 方少鸿的手紧紧的抓着桌子的一角,他阴沉着脸,良久,才低低的说道:“没事。”他想知道这个线人是和局里的哪位同志联系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对了,少鸿,我刚才出门去洗手间好像看到了文谣。”薛枫华疑惑的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随后他转过眼睛说道:“少鸿,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文谣又来找你了。” “噢。” 薛枫华刚刚出门,方少鸿立刻就走到了窗子边,拉开了水蓝色的窗帘,一眼就看到了与单位一路之隔的栾文谣,她站在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前边,身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方少鸿皱了皱眉,难道她是又要走了吗?是来向自己告别的? 方少鸿顾不上多想,就拿了件外套跑下楼去。栾文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从单位的大门走出来,他以和她同样深邃沉重的目光回应着她,他们的目光就如他们的性格,坚定之中隐忍着足以摄心的火焰。 “这次离开,能想到让我再看看你,你比以前懂事了,也温柔了。”方少鸿双手插兜,语气轻佻,眼神变得玩味不堪。 “哼哼。”栾文谣冷冷的笑道:“你错了,少鸿。我今天是来送你离开的。”栾文谣看一眼脚边那黑色的箱子,转眼说道:“我把你的衣物都收拾妥当了,特地送来给你。”栾文谣高傲的眯起眼睛:“好自为之。”说罢她转身就拉开了车门。 怒不可遏的方少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栾文谣!”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他深爱的女人要这样绝情的赶走他。 栾文谣的手臂被他攥的生疼,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放开!” “你这是在赶我出门吗?”方少鸿临近了她,声音压得更低,他完全是在明知故问。 栾文谣斜眼瞪着他:“对文夕做了那种事情,你还有脸留在那个家吗?方少鸿,我现在就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你和文夕已经彻底结束了。”栾文谣咬着牙齿忍受着被他攥的生疼的手臂。 “这是文夕的意思?”方少鸿颇感意外,但他在尽力掩饰愤怒,语气依旧轻佻。 “是我们全家的意思。”栾文谣瞪圆了眼睛:“门上的锁我已经全部换完了。从今天开始,你已然成为文夕的过去。在不久的将来,文夕会彻底忘掉你。” “你真狠!”方少鸿斜起嘴角,笑了笑:“那个小白脸是你给文夕选中的上门女婿?文谣啊,你果真是不一般,事事精打细算,难怪会傍上大款。” “放开我!”栾文谣趁他稍有松懈,挣脱了他的钳制。她利索的拉开车门,跳上出去,打开车窗,对方少鸿说道:“你可以挖苦我、侮辱我、讽刺我,我本来就是这样势力的女人,而文夕不是,文夕更不该替我这个邪恶的人承担一切,方少鸿,如果你有良心、有人性,就应该对你对文夕造成的伤害感到愧疚。”说罢栾文谣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方少鸿猛吸了口冷气,他望着那辆消失在远处的车,气的浑身发抖。“栾文谣,我再也不会容忍你对我的亵渎、对我的不敬、对我的蔑视。”方少鸿咬牙切齿道。 ****** 这几日,栾文夕的心情因为那些有了很好归宿的荼蘼而变得轻松、愉悦,一整天,她都在微笑、谈话。莫向晚发现栾文夕其实是个思想很天真、很丰富的女孩子。虽然从聊天中,他了解到栾文夕因为家庭的变故而放弃了上大学,但她的学习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比如说,文夕小时跟过老师学画画,对此颇有喜欢,于是就自学一些画画的基础知识,而且还积极把画拿到画展上去参加比赛,正是因为她得了奖,才被一家艺术辅导机构聘为兼职老师的。 下午的时候,栾文夕还素描了一张莫向晚削给她的苹果画,莫向晚在看到那副画的刹那,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确实拥有很不错的画功,能自学达到这种水准,她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莫向晚顿时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家庭主妇暗暗产生敬佩之心。 “你吃掉我削给你的苹果,这副画就送给我,好不好?”莫向晚对她说道。 “谢谢你的苹果。”栾文夕咬了一口苹果笑着道。 “谢谢你的画。”莫向晚也客气道。 栾文夕突然说道:“你属什么?” “嗯?”莫向晚疑惑的看着她。 “你多大了?”栾文夕直言道。虽然莫向晚长着一副儒雅俊朗的外表,她觉得莫向晚应该很年长,如果他没有很深的阅历,以他连个工作都找不到的学历,怎么会给她一种很高尚、很稳重、很博学的感觉呢? “20。”莫向晚说着低头把画小心翼翼的叠起来。他在有意躲去她惊讶的视线。他知道她不会相信,但他必须要说谎。 “20?”栾文夕惊讶的半张着嘴:“怎么比我还小1岁。”比起他,她觉得自己无知的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莫向晚抬了一眼,说道:“因为上学时贪玩,下学的早,四处碰壁,见多了怪人,遇多了怪事,就显得老气。” 栾文夕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自己像莫向晚一样出去闯荡,也许比他还要沧桑,看来学历不代表能力这句话也是片面的。如果姐姐文谣没有考出国,没有拿到含金量那么高的学历证,她怎么能在国外找到那么好的工作,怎么能遇到大富豪路天赐呢,以至于得到那让很多女孩都艳羡的爱情。 一个人的优秀不光体现在学习上,这种能力是体现在人生的各个方面的。栾文夕想着想着,心情黯然,如果四年前自己也上了大学,那么今年正好毕业,她也可以穿着学士服站在阳光明媚的大学校园和同学一起拍毕业照了,她也可以拿着毕业证信心满满的去找工作了。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早早成为一个与社会脱节的家庭主妇,躺在医院治疗家暴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疼痛。 “要不要再吃一个苹果?”莫向晚看出栾文夕黯然的神情。 “不了。”栾文夕摇摇头:“没有上大学,你后悔吗?” 莫向晚停止削苹果,表情平静,但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波动,因为他的眼睛垂了下去,脸色变得阴沉,并没有及时回答,良久,他才面抬起眼睛,面色温和的说道:“不后悔。” 栾文夕很意外他和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触。 013 莫向晚目光坚定的解释道:“既然选择了,我就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至于考学这种事。我觉得这不是年龄的问题,你18岁没有上大学,也可以等到28岁,如果28岁,你你还很忙碌,就38岁好了。年龄其实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想学到什么。”他笑着补充道:“能学到真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太有哲理了。”栾文夕豁然开朗的望着他:“你真的不像只有20岁。” “这是我的感悟而已,与年龄没有关系。”莫向晚立刻垂下眼睛,专心致志的削苹果,自感说话有些多了。可是栾文夕依旧用一种神奇的目光对着他,他怎么越看越像老师?不对,是教授?可左看右看,比起那些憨态可掬的教授,他的年纪确实是大大的脱节。栾文夕托着腮研究着他。莫向晚抬起眼睛,就碰上栾文夕那双看着他出神的眼睛,他慌忙站起了身子,将削好的苹果送给她,说道:“我其实在中学时也学过画画。” “真的?”栾文夕惊喜道。 “嗯。”栾文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让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他习惯了做一个平庸的丢进沙土中就找不到的人,他不想被人注意到,尤其是充满探究欲的注意。为了转移栾文夕的注意力,他心中一慌,就立刻说道:“你靠着枕头,喏,拿一本书。”说着他将一本杂志放在栾文夕手中:“静静的看书就好了,不要再看我。对,就是这个看书的姿态,很不错。” 栾文夕悄悄抬起眼睛,看到他拿出一张画纸,还有一支笔,坐在远处。原来他是要画她,她开心的抿着嘴直笑。可是莫向晚并没有对她有过多的要求,慢慢的,栾文夕心情变得平静,她翻看着杂志,里面有一篇散文是诠释爱情,她看着看着就醉了,表情变得迷离而自然。 莫向晚是打算以画画为借口阻止她的问东问西,尤其是她那双坦然而又专注的大眼睛让他有一种尴尬或者无处可逃的窘迫,而现在,他的心情和她一样,就像平静的湖,沉沉的,广袤而厚重。她的相貌在他的笔下跃上洁白的纸,尤其是她长长的睫毛,懒懒的、安静的垂着,像个乖巧的娃娃般让他忍不住轻轻的笑。 虽然素描过很多静物,但从未画过一个活生生的人,莫向晚觉得另一个栾文夕在他的笔下复活了,他一笔一笔勾勒她的线条,还有她的发丝,一根一根的被他沙沙的画在纸上,在画她的领口时,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她少扣了一个扣子,他隐约看到胸口处那浅浅的阴影,他知道那是什么,更知道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慌忙抬起眼睛,却看到正看着他的栾文夕。栾文夕也是一脸的惊讶和茫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应该知道他刚才在看她的胸,莫向晚无辜而又歉意的望着她。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有一种别样的情怀。 “文夕。”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气势汹汹的人走进来。 莫向晚眼疾手快,立刻站起身来,将画夹在腋下。他意外的看着方少鸿大大咧咧的走进来。 “少……少鸿?”栾文夕放下手中的书,惊讶的望着他。她昨晚做梦还梦到他了,今天他就来了,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梦灵验了。满面的欣喜。 “文夕,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今天我来接你回家。”方少鸿说着开始收拾文夕的东西。 栾文夕疑惑的看着他那么殷勤的收拾她的东西,她连忙说道:“少鸿,这都傍晚了,明天早上再走吧。” “不行。”方少鸿胸中憋着一口气,趁栾文谣不在,他一定要把栾文夕带走。 “少鸿,我先给姐姐打个电话,让她在家里准备一下。”说着栾文夕拿出手机,竟没想到方少鸿一把夺走了手机,对她斥责道:“我是你的老公,你问你姐姐做什么?” 栾文夕蹙着眉头委屈的看着他。方少鸿见状,俯下身子抱住了她,轻声说道:“我想你了,文夕,不要让你姐姐扫了我们的兴。”他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栾文夕意外的看着他,他很少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文夕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还有他的胡子茬,扎着她忍不住躲开了他,只有短短的几日,他整个人越发的消瘦,甚至连眼睛都变得大而深邃了。 在方少鸿带着栾文夕准备出门时,栾文谣出现了,那是莫向晚给她打的电话。一接到电话,栾文谣就十万火急的赶过来了。 “方少鸿,你带我妹妹去哪里?”栾文谣挡住他们的路。 “姐。”栾文夕很高兴栾文谣能陪她一起出院。 方少鸿面色凝重道:“文夕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带我的女人去哪里,还要向你请示吗?” “你?!”栾文谣大步走过来,把栾文夕拉到自己身边,对方少鸿说道:“你把文夕害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我会放心你把文夕带走吗?”她转头对栾文夕说道:“听姐的话,文夕。你不能跟他走。” 栾文夕为难的看着他们,她理解姐姐的心情,她认为姐姐还在因为方少鸿打自己而生气,可是身为少鸿的女人她不会因此而离开他的,她转而对栾文谣说道:“姐,这样吧,咱先回家。这在医院的吵闹,多不好啊。” 栾文谣抬一眼方少鸿,倔强道:“我带文夕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一直在压抑着愤怒的方少鸿在也无法忍受栾文谣驱赶他的神情,他一把抓住栾文夕的手臂,对文谣信誓旦旦的说道:“文夕是我的女人,我才是她命运的主人,想带走她,你休想!” “你!”栾文谣气的指着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发恼般对栾文夕命令道:“文夕!你说,你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栾文夕疑惑的望着他们,她根本不懂文谣话中的含义,更不知道方少鸿已经被栾文谣赶出家门,跟着方少鸿走就意味着离开栾家。就在栾文夕刚想张嘴劝解他们时,方少鸿突然一把抱过她,深深的吻下去,堵住了她半张开的口。 栾文谣睁大眼睛看着方少鸿绵长而又深刻的吻,她整个人都怔住了。栾文夕在尽力挣扎,要推开方少鸿,却被方少鸿抱的死死的,栾文夕无奈的发出嘤咛声,她微微喘着气,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莫向晚站在门口的背光处,他侧着面,窥视着那一幕,隐隐觉察他们三人之中最受伤、最无知的也许就是栾文夕了。 方少鸿终于松开了费尽全力要推开他的栾文夕,他斜过眼睛,对如个木桩子站着的栾文谣说道:“我可以给文夕爱情,我和她的爱情最后可以变成亲情,你能给文夕什么?除了亲情、还有那些臭钱,你还能给她什么?”方少鸿发狂般指着栾文谣:“你现在还要跟我争吗难道你非逼着我脱光文夕的衣服和她上床,你才满意!” 014 “啪!”栾文谣伸手给他一扇重重的耳光,她全身战栗的对他说道:“方少鸿,你真是无耻!你真下流!” 方少鸿冷笑道:“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男人对于送上门的一律来者不拒?能嫁给路天赐那个老家伙,我想你费了不少心思、流了不少汗水吧。你不过就是路天赐想睡就睡的女人,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滚!”栾文谣指着门口吼道。 “走!文夕。”方少鸿拉住栾文夕提着东西往门外走去。 栾文夕想要折回来,方少鸿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腕又哄又骗。栾文谣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她朝他们吼道:“滚,滚啊!” 栾文夕心中一怯,就被方少鸿拉走了。坐在疾驰而去的车里,栾文夕觉察到这不是回家的那条路,她慌忙对方少鸿问道:“少鸿,你带我去哪里?” “回家!”方少鸿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嘴角隐现一丝冷笑。 栾文夕发觉车渐渐驶入了郊区的别墅区,绕过几座造型别致的建筑物,在一幢灰褐色的楼前停住了。方少鸿下车后专门为栾文夕拉开车门,对她说道:“文夕,这是我们的新家。来,跟我来。”说着方少鸿拉住栾文夕的手一路走向那幢房子。 在走入房子灯光打开的刹那,栾文夕禁不住睁大了眼睛,整座房子的装潢以金色为主,她仿佛在瞬间坠入梦中的宫殿般不敢置信。大厅比家里的要大整整一倍,旋转楼梯就像金色的链子环绕而上。这种大气而又金贵的欧式装修风格她只在报刊上见过,她上下左右来回转着身子看着,始终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文夕。”方少鸿突然从后面抱住栾文夕,他凑近文夕耳畔:“喜欢吗?” “少鸿,这房子?”栾文夕转头看着他。 “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方少鸿大气的笑起来,他张开双臂,向栾文夕炫耀道:“这是我方少鸿买的大房子,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我方少鸿以后再也不会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痴痴傻傻的方少鸿。” “你买的房子?”栾文夕回过神来:“少鸿,你哪来那么多钱买别墅?” 面对栾文夕疑惑的眼神,方少鸿生气的反问道:“你以为我会在你姐姐靠出卖感情和身体攥到的房子中住一辈子。” 为了给姐姐鸣不平,栾文夕立刻解释道:“少鸿,家里的房子确实是姐姐用姐夫的钱买的,是的,姐夫是很有钱,并用钱解决了家里的困难,但姐姐和姐夫的感情是真实的,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姐姐根本没有出卖感情和身体。” 方少鸿的红润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他的笑容早已被愤怒淹没,他瞪着眼睛,对栾文夕说道:“你是在跟我犟嘴吗?” “少鸿,不是的。我们不要提姐姐了。”栾文夕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连忙转移话题,说好听话给他听:“你买的房子我好喜欢,尤其是这么精致的装修,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你那么爱我,处处想着我,真的谢谢你,少鸿,你工作那么辛苦,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做好你的后盾。” 方少鸿听着暖心的话,抬眼看着曾经栾文谣喜欢看的画册上那副欧式的装修一览无余的变成眼前的现实,他凄然的笑了一下。想当年,学生时代的他们都很困窘,栾文谣为了给父亲省医药费,时常吃馒头和咸菜,他从家中带饭给她吃时,他们喜欢坐在一起边看书边吃饭,有一天,栾文谣突然指着一本画册中的房子说道:‘我好喜欢这样的大房子,还有房子中那典雅的欧式宫廷风格,是不是住进里面,就会有种当上公主的错觉呢?’ 方少鸿一直把那么倔强而又简朴的她当成自己心中那么美丽而又金贵的公主,他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把栾文谣的梦变成现实,然而,世事多变,还在他那么拼命的努力时,栾文谣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富豪的妻子。她触手可得的财富是他拼了命也赚不到的,他愤恨、他恼怒,他发誓要以牙还牙、以苦还苦,将他所承受的一切都还给栾文谣。所以,才造就了今天栾文夕成为了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他哭笑不得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说不清是对自己的讥讽还是嘲笑,总之笑容难掩沉重的苦涩意味。 “叮叮叮。”手机铃声突然打破短暂的宁静。 “喂。”方少鸿离开栾文夕走到窗前去接电话。 “方队,已经三天了,计划还进行?”手机那边的声音异常低沉。 “见面谈。”方少鸿挂过电话之后回头对栾文夕说道:“你先休息,我出去有事。” 还没待栾文夕回应他,他就已经大步走出了门。栾文夕跑出去,一直目送他的车渐渐走远,她叹了口气,方少鸿因为工作的关系,时常来去匆匆,他就像一闪即逝的影子,根本没有时间将温存给她。转过眼睛,栾文夕不经意间看到花坛边站着一个人,正对着她,目光闪亮,如黑夜中的星辰。 “莫……向晚?”栾文夕很诧异的望着不远处的他。 莫向晚双手插兜一步步朝她微笑的走过来,最后停在与她有两米之外的地方,对她很轻松的说道:“我来看看你。”他依旧很客气的朝她笑,笑容一如既往的腼腆。 栾文夕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哦,对了,一定是你开车跟来的。” “对。”莫向晚坦诚的望着她:“因为担心你。” “谢谢。”栾文夕很礼貌的回应道。虽然和他相处了几日,可是依旧有一层屏障让他们互为礼貌、相互尊重。他像一个很有学问文质彬彬的绅士,可现实的他却是一个只有高中毕业四处碰壁的无业游民。栾文夕在心中微微叹息,如果一切像她眼睛看到的那样是不是他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呢?不知为何,她竟然为他担心,为他忧心,也许她是在回报他对她的担心吧。 “是要带我走?” “想不想回家?” 他们竟然不约而同的朝对方说道。然后都一齐笑了,是为不约而同的默契。 莫向晚先说道:“你姐姐还在家等你。” 栾文夕这才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大厅,心想姐姐一定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情生气,她是肯定要回家劝说姐姐的,于是欣然跟莫向晚一起回去了。 ****** 栾文夕没想到她刚一走进家中,姐姐文谣就发疯般关上了门,对她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文夕,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见方少鸿!” 栾文夕意外的看着情绪异常激动的姐姐,她轻声反问道:“这怎么可能?姐,少鸿是我的丈夫。” “你们的关系根本不受法律保护,你们连一张结婚证都没有。”栾文谣还未说完,栾文夕就打断了她:“结婚证是可以领的,姐。”她睁大空洞的眼睛,小脸苍白,整个人就像个淋了雨的娃娃,无辜而又可悲。 栾文谣心疼的望着纯真而又痴情的栾文夕,她勉强能隐忍住眼中的眼泪,她走过来抓住文夕的手,声音颤抖:“文夕,你是要决定嫁给他吗?” “姐,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还有的选择吗?”栾文夕抿起嘴角,凄楚的表情难掩她对爱情的忠贞。 015 “和你有同样遭遇的女孩千千万万,难道她们就非要把自己的人生奉献给这样一个不尊重女性、殴打女性的男人吗?”栾文谣加重了语气:“文夕。少鸿他根本就不爱你。我怎么会让你嫁给一个根本不爱你、不疼你的男人呢。”栾文谣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姐。少鸿是打了我。但是我爱他。”栾文夕以同样坚决的神态重复道:“他打了我,我从没有怨恨过他,也许是我太爱他了吧。” 文夕声音刚落,一颗眼泪从栾文谣眼眶中坠落而下,她张开嘴,双唇颤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疼痛的花蕾似乎在心中慢慢的绽放,她的心微弱的疼痛,这种无声的、如袅袅炊烟弥漫般的疼在心中蔓延,让她沉重的喘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却如脱缰的野马奔脱而出。 栾文夕连忙帮文谣擦眼泪,用疼惜的语气劝说道:“姐,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其实少鸿是真心对我的,只是那天晚上我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会发火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少鸿生气了。你也不用再替我担心了。” 莫向晚站在不远处背光的地方,一丝不苟的看着栾文夕充满怜爱而又无怨无悔的表情,他被她的仁慈彻底打动,他为她的爱彻底动容。那天晚上他一字不差的听到了方少鸿对栾文夕的谩骂和暴打,他是整件事的见证人,而此刻却只能无声的望着栾文夕为了爱情,委屈她自己,将事实埋没。 在栾文夕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时,栾文谣突然跑过去挡住门,对栾文夕坚决道:“不行,你不能再和方少鸿在一起了。”她无法想象无辜的文夕生活在方少鸿编织的虚假的爱情中,一想到文夕身上的伤口和方少鸿那双看着自己灼灼闪光的眸子,她就怕全身战栗。 “姐。”栾文夕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泽,她轻声说道:“如果爸爸知道我和少鸿分手,他一定会伤心的。还记得吗?那次爸爸犯哮喘病,还是少鸿及时发现,用药及时稳住了爸的病呢。爸爸将那件事一直放在心上,他时常对我说少鸿是个好人,让我平时多关心他呢。” 栾文谣清晰的记得那时他们还很穷,租住在郊区一个荒凉的小院,那次若不是方少鸿去家里找自己,发现了犯哮喘病的父亲,或许父亲就早已不在人世了。也正是这份恩德,最终促成了他和栾文夕的爱情。这份爱情之所以能够被大家接受,这其中包含有栾文谣无尽的歉意、栾文夕暖暖的爱,还有父亲的感恩与认可。 是啊,父亲若是知道文夕和少鸿分手,他一定会伤心的。栾文谣颓败的站在高大的门前,就像柱子投射出的一抹苍凉的影子。她所有的坚持化为一汪难以取舍的热泪。 栾文夕拿着洁白的纸巾拭去文谣满面的泪水:“姐。少鸿脾气不好,但他是爱我的。”她幸福而又撒娇的微笑:“我也爱他。所以你不用再为我们操心了。” 栾文谣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住栾文夕。一旁的莫向晚神情严肃的望着栾文谣哭红的泪眼,他紧蹙眉头,再次想到了方少鸿对栾文谣说话时的语气、眼神、神情,心中的迷雾像是要散去般让他产生恍然而知的错愕。 在送栾文夕回那幢别墅的路上,莫向晚对一直沉默的栾文夕问道:“你姐姐很早以前就认识方先生了?” “是姐姐告诉你的么?”栾文夕目光凝滞:“是的,正因为少鸿是姐姐的同学,所以我才会经常见到他,久而久之,就熟悉了,直到有一天少鸿告诉我……他喜欢我很久了,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那么优秀的少鸿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姐姐。”栾文夕露出温暖单纯的笑容,仿佛回忆般说道:“少鸿的脾气不好,但人是很好的,我的母亲过世早,父亲又身患重病,少鸿不仅用赚来的钱接济我们,还经常来家里帮忙做些家务。我和姐姐都很感激他。”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的追求。”莫向晚道。 “嗯。”栾文夕点点头。 “是因为感激。”莫向晚补充道。此话一出,他就觉得有欠妥当,可是他确实很想知道她爱方少鸿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栾文夕被问住了,她怔怔的望着莫向晚平静的侧面。她从未回答过如此具体的问题,可是从新审视这段感情,她也说不清道不明感情发生的由来。也许爱情的种子就萌芽在恍然不知间。 莫向晚看了一眼被问题难住的栾文夕,他笑了一下,转言道:“快到新家了。好好收拾一下,早些休息吧。” ****** “是因为感激……是因为感激……”当莫向晚远去的身影被夜色埋没,栾文夕依旧怔怔的站在门边,出神的想着莫向晚在路上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栾文夕回想起方少鸿向自己表白的那个夏末的深夜,天空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整个世界像是要在浓重的雨帘中窒息,方少鸿是那样匆忙的闯进了她的家中。那时父亲已经入院,她和姐姐是轮流照顾父亲的,那晚正巧姐姐在医院,栾文夕以为方少鸿跑来找姐姐,没想到他一进门就紧紧拥住了她,栾文夕震惊般睁大眼睛:“少鸿哥哥,你……”栾文夕话还未说完,刚张开的小口便被方少鸿吻上了。栾文夕的大脑被恐慌和摄心的震惊瞬间占据。 “文夕,文夕你会不会怪我?”栾文夕很清晰记得方少鸿发疯般问她时的情形。 他当时实在是太落魄了,全身滴着水,头发油亮亮的,全身散发着让人冷至骨髓的寒气,他漆黑的眼眸就像幽深的山谷,那样迫切而又慌张的望着她。 栾文夕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情绪激动的方少鸿,她瘦削的肩膀被他的大手抓着的生疼,她摇着头对他说道:“少鸿哥哥你怎么了?快放开我啊……” “说啊,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怪我这样对你。”说罢方少鸿倾身而来,再次吻上了栾文夕的脸。 这一次栾文夕使出全力推开了他,她躲到一边去,对他大声说道:“不要再过来了,我不许你这样对我,你走,你走。” “文夕,我已经爱上你很久了,难道你不知道吗?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方少鸿身上的酒味混杂着雨水弥散在狭小的房子中。栾文夕一时怔住,不仅是因为他让人意外的表白,还有他那严肃而又深情的模样。他漆黑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盈满了亮亮的眼泪。 栾文夕心中所有的意外和恐惧因为他的眼泪而化为了心动和怜悯。这是她第一次见一向坚强的方少鸿哭,她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在很久以后的一天,栾文夕问起方少鸿向自己表白的那个雨夜为什要哭,方少鸿只是淡淡的说道:“喝了些酒,情难自控。” 原来方少鸿将对自己的喜欢一直暗暗藏在心中,栾文夕时常幸福而又浪漫的遐想着他对自己的暗恋,那该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想着往事,一阵冷风扑面吹来,靠在门边的栾文夕回了回神,发现暗黑的天空红通通的,天空起了风,怕是今晚要下雨了。栾文夕担心的给方少鸿拨了一通电话,却发现是忙音,于是就转身回房收拾东西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莫向晚也发现天空似要下雨了,地上的灰尘被风吹起就像被灯光照亮的雾气。纷飞的往事如尘埃在他的脑海回旋,他踩着油门的脚一点点的沉下去,整颗心都在急速的飞驰中变得紧迫,这种紧迫可以让他窒息、让他咆哮,但在前方红灯处,他一脚踩上了刹车,因为惯性,他的身体剧烈的晃动,可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青筋暴显,就像握着一个人的脖子,他使出全身的力气集中在他的双手,他恼恨的咬紧牙齿,深深的仇恨让他红了眼睛,他就像一头困在笼子中的野兽,似要拼了命也要撞破笼子,找到真相。 在行驶到离栾家最近的丁字路口时,莫向晚突然注意到背光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栾文谣,而背对着他的男人的背影极其熟悉,莫向晚将车停在路边,从另外一个角度清楚的看到和栾文谣面对面站着的就是方少鸿。 他和栾文谣在一起做什么?莫向晚蹙着眉头,隔着玻璃望着他们,虽然听不到说些什么,但以栾文谣举止可见她的情绪非常激动。莫向晚悄悄下了车,走到离他们很近但不易察觉的地方。 “不要再说了,闭嘴,闭嘴,方少鸿。”栾文谣怒目相对,对准方少鸿的食指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 方少鸿拍着自己的胸脯苦苦的说道:“栾文谣,知道当时你告诉我你要结婚时,我的心有多痛吗?如果不是你那么残忍的对待我,我也不会在那晚跑去找你妹妹。我只是想从你妹妹身上得到一丝安慰,一丝心灵的安慰,知道吗?” “你真无耻,方少鸿你真无耻。”栾文谣歇斯底里的叫道。 “我的无耻是因为你的无情。栾文谣,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方少鸿张开双臂振振有词道。 栾文谣难过的皱紧眉头,她嘤嘤的哭着,良久,倔强的她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流下去,她对方少鸿哀求道:“少鸿,我和文夕的母亲过世的早,虽然我比文夕大不了几岁,但我是看着文夕长大的,文夕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她不该为我承受一切,你放过文夕好不好?好不好?”这是她有生第一次那么软弱的求人,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尊严。 016 “我放过她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方少鸿惊讶的望着服软的栾文谣,她流泪的眼睛真的很美丽,他已深深的被她打动,想想这样动人委屈而又附着着无限哀求的小脸竟然是那么诚恳的对着他,他干瘪的变了形的内心得到了如清泉般的宽慰,反而变本加厉的霸道。 栾文谣眼神一慌,她沉了口气说道:“你说。” “今晚你陪我睡。”方少鸿有意加重了语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栾文谣胆怯的眼神和复杂的神情,说出这句话,他也很紧张,他怕栾文谣再次骂自己无耻,可是既然他已经成了她心中的坏人,那么就让这个坏人彻底的坏一次吧。最起码,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与渴望。 “少……少鸿你……”栾文谣的眼睛流露出对他彻底的失望。 “你不同意?那我只好去找文夕了。”说罢方少鸿转身就要离开,栾文谣突然跑过来揽住了方少鸿:“能不能有其他条件?” “我只要你。”方少鸿目光透出不容拒绝的坚定。看着这个小小的、倔强而又精致的女人,这个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女孩蜕变成女人的爱人,他内心的愤怒再次如喷薄的火山,将他的委屈、怨恨一股脑推向了脑门。 栾文谣怯懦而又绝望的望着斩钉截铁的他:“你真的会放过文夕?” 方少鸿目光深沉:“我从没有爱过文夕,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想的都是你,包括抚摸她的秀发、亲吻她的皮肤,我的脑海都辗转着你的影子,你觉得我会食言吗?”他双手抓住了栾文谣的肩膀:“文谣,我爱你爱的都甘愿沦为第三者了,你还觉得我对你的爱是信不过的吗?” 栾文谣的身体在瑟瑟发抖,那是因为她对文夕的怜悯,这个和文夕相处那么久的男人竟然没有一天爱过她,栾文谣痛恨自己给文夕造成那么沉重的伤害。就在悲痛的她被他一点点搂紧怀中时,包中的手机突然叮叮响起来。 栾文谣接听了电话,那边传来莫向晚慌张的声音:“栾小姐,快点到医院来,伯父身体不舒服。” 栾文谣陡然回过神来,她挣脱了方少鸿:“爸爸有事,我要马上赶去医院。” 当方少鸿和栾文谣一起奔进医院的病房,正巧看到医务人员正在给栾振时测量血压。 “爸,你怎么了?”栾文谣慌忙走过去。 “心口堵得慌,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栾振时低声说道:“已经吃过药了,没事的。” 测量过血压之后,栾文谣和医生一起出去,去询问有关父亲的情况。方少鸿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来:“爸,你若没什么事,我就先送文谣回家了。这天气不好,外面怕是一会儿又要下雨了。” 栾振时抬起眼睛,对方少鸿的突然出现颇感意外:“少鸿也来了?” “呃……文夕让我来的。”方少鸿立刻转言道。 “喔。文夕天生胆子小,晚上一个人让她在家我还真不放心,你早点回去吧。”栾振时嘱咐道。随后对走进病房的栾文谣说道:“文谣啊,我刚刚梦到你妈妈了,今晚你就留下吧,陪爸爸唠唠嗑。” “好。”栾文谣一口就答应了。 方少鸿迫切而又无奈的望着栾文谣,栾文谣瞪了他一眼说道:“爸爸今天晚上身体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我留在医院。” 方少鸿郁郁的朝栾振时道了别就默默离开了。和父亲说了一会儿话的栾文谣将困顿的父亲安顿好就拿出了手机。莫向晚的电话为什么打的那么及时?她止不住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在那个丁字路口,正在她和方少鸿发生争执时,余光在无意中从对面街角的镜子中略见一个人的身影。当时并没有多想的她现在仔细回忆着,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立刻走出病房,拨打莫向晚的电话。 “喂,莫先生,不打扰你休息吧。”文谣很客气的说道。 “没有。”莫向晚道。 “谢谢你刚才打电话让我到医院来。”栾文谣用试探的语气说道。 “喔,我听说伯父身体不舒服,就立刻打电话给你了。”莫向晚道。 “你怎么也不留下见见我的父亲。”栾文谣已经从刚才与父亲的谈话中得知莫向晚并未见他老人家。 “我想你父亲最想见的人应该是你,所以就把电话打给你。”莫向晚道。 栾文谣叹了口气,她没有从他口中得到哪怕一丝她想知道的讯息,她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忍不住问道:“莫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能来医院一趟吗?”栾文谣的语气隐透出命令。 “好。” 当莫向晚赶到医院时,栾振时已经彻底睡着了,在他微弱的鼾声中,栾文谣和莫向晚离开了病房来到医院后面花园一处非常僻静的亭子下。 “莫先生,这么晚叫你出来,你不会介意吧。”栾文谣微笑道。 “不会的。”莫向晚很简练的回答。 栾文谣想了一下,轻声问道:“今天晚上是你送文夕回去之后来医院的吗?” 莫向晚已经知道栾文谣叫自己出来的原因了,他面色平静道:“其实我今天晚上没有来医院。” 栾文谣眼神一慌,她惊讶的望着他云淡风轻的神情。他没有来医院怎么会知道父亲的身体突然不适呢? 莫向晚看出栾文谣凝聚在眉头的疑惑,他郑重其事道:“我打伯父的手机无人接听,于是就把电话打到了住院部,才知道伯父身体有恙。” 栾文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飞转的思绪,精明的她再也不想和他兜圈子了,她直接问道:“你打我爸爸的电话是有事么?” 莫向晚明亮的眼睛如黑夜中的星辰,他微微勾起嘴角,发现这个过于精明的栾文谣缺少她妹妹身上那种善解人意的简单,难怪方少鸿会因为她变成今天这副样子。莫向晚知道自己的隐瞒会增加她的猜忌,反而让她愈加的不安,于是他坦然道:“我只是想帮你,所以才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想到给伯父打电话,只是没料到伯父正巧身体不适,于是就借此机会让你来到了医院。难道这样不好吗?至少可以让你暂时摆脱他的纠缠。” 栾文谣眼神一弱:“你知道了一切。” “对不起,栾小姐。我是正巧走到丁字路口听到的。”莫向晚歉意的望着她。 栾文谣叹了口气,她垂下眼角,一副羞于见人的颓败模样:“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莫先生。” “我也相信你会把事情处理好的。”莫向晚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栾文谣咬着唇伤心的点点头。是的,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可以把这件事解决好。这就像一道难题,一直都是优秀生的她在学校克服过无数道难题,而这道难题确实难住了她。 ****** 一个被自己的姐姐和爱人置于浪漫迷局的无辜女孩,她的未来该何去何从。莫向晚在独自返回栾家的路上将车开的很慢,栾文夕美丽的面孔在他脑海如纷飞的落叶飘摇,就像那飘忽不定的爱情。 一条很不悦耳的短信铃声拨动莫向晚敏锐的神经,打开手机,这条短信就像一颗小小的却威力十足的□□,将他脑海中栾文夕的身影轰然销毁。 “准备吧。” 017 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他全身的神经却已绷紧。他将车就此停在了路边,熄火后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静了,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准备吧。”莫向晚望着前方以一种非常轻松口吻重复短信内容。那颗蛰伏在黑暗中已久的心既惶恐又迫切:“准备吧。”他再次重复着,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声中,他隐现于心间的忧虑化为一股无懈可击的力量,他命令自己不许失败、只准成功。想象着可能发生的死亡、鲜血,亦或是无可预知的惨痛的失败,他嘴角隐现出一抹自虐而又无所畏惧的笑意。 次日清晨正当莫向晚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出门,看到了走进院子的栾文夕。 “你?……是要走么?”栾文夕惊讶的看着一身休闲服又提着行李包的莫向晚。 担心她们一家人会热情的阻止他离开,莫向晚是想等离开之后再打电话告诉栾阵时和她们姐妹俩的,只是没料到会那么巧的遇上栾文夕。 栾文夕手中也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似乎放了很重的东西,使得她两边的肩膀很不对称,更显得瘦弱的如河边杨柳。 “文夕,我有事要走了。”莫向晚很难解释心中为何留有不舍,那是在突然间看到栾文夕的一刹那,他竟然对自己的离开产生了不舍之心。 “要走?你去哪里呢?你不是要留在这里找工作吗?”栾文夕连忙问道。 “呃。在这里除找工作之外我还想找一个朋友,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所以我该走了。”莫向晚微微挑起嘴角,发现栾文夕忽闪的大眼睛,他补充道:“你不是也说这里的就业环境不乐观吗?所以我想去大一点的城市。” “是因为那个朋友你才打算走的吗?”栾文夕蹙着眉头,她深切的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深意:“是那个朋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莫向晚微微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却依旧没有释放淤积在心口的压力,他目光涣散,神情郑重:“是的。是因为他。”他的样子仿佛失了灵魂般冰冷。 “你朋友怎么了?”栾文夕好奇道。 “……死了。”莫向晚的表情异常冷峻,眼神更为刚毅,他平静如水的内心渐渐的激荡出一层层的波浪,他在小心翼翼的隐藏。 “唔。”栾文夕冷吸了一口气:“真的抱歉。是突然发生的吗?有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我只是从一个熟人那里听说那个朋友已经死了。既然已经去世了,那当然就没有找他的必要了。”莫向晚故作轻松的说道,他一步步走近栾文夕,拍拍她瘦削的肩膀,安慰道:“所以我也要走了。去大一点的城市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他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面颊,泛出莹莹的光。 栾文夕疑惑的望着那张英俊而又迷人的脸,为什么在谈起那个朋友的死亡,他脸上没有悲伤,反而会出现那么沉重的凝重呢。 莫向晚侧过面,柔和的目光洋洋洒洒的落在栾文夕的小脸:“我真的要走了。” 栾文夕微蹙着眉头,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侧过面的莫向晚背着光,他的眉眼在光亮中变得亦真亦幻,质朴的栾文夕低声说道:“那么急着走吗?我今天还特意给你送东西了呢。”说着栾文夕将大袋子放在地上,快速打开,先从里面拿出一瓶男士洗发液,抬头对莫向晚说道:“这些东西我都买了两份,一份给少鸿,另一份就特地给你的。你看,还有毛巾、洁面乳,现在的天渐渐冷了,我还买了男士面霜,喏,这个牌子的面霜很不错的,少鸿一直说好用,不过真的很好用呢。”栾文夕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莫向晚望着滔滔不绝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是在他还上小学时,母亲每天都会把热好的牛奶装进瓶子用毛巾包起来放进他的书包,而他每次走进学校因为贪玩就忘记喝牛奶,他时常会把忘记喝掉的牛奶送给同学,然后拿着空瓶子回家,看着母亲欣慰的目光,他竟然没有一丝愧疚。直到她的母亲因为脑出血突然离世,他才彻心的感悟到有那样一种爱,可以让人瞬间泪流满面。是不是只有等到失去,才懂得错失珍惜的悔恨呢? 说着说着,栾文夕突然发现莫向晚看着自己的眼睛是伤感的,不明所以的她站正了身子,低声解释道:“爸爸一直教育我们姐妹俩要对人真诚,你是家里的客人,我们当然不敢怠慢的。” “好吧,这些东西我收下,请你向伯父转告我的离开,因为时间紧,恕我不能去医院向他告别。等我一切稳定,我就会回来看望你们的。”莫向晚颇有感慨的说道。 “你不能再住几天吗?”栾文夕真诚的望着他。 “……对不起,文夕,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莫向晚的态度异常坚决,温柔的眼眸依旧缱绻着不舍。 栾文夕知道留他不住,既然他愿意带走自己买给他的东西,她打心底里就已经很开心了,她对他说道:“谢谢你在我生病时照顾我。” “也谢谢你让我学到了照顾女孩子的经验,我看以后自己就会更容易追到女孩子了。”莫向晚打趣道。栾文夕也跟着咯咯的笑起来。 就在栾文夕一步步送莫向晚出门时,门猛然被推开了,只见栾文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进院子便看到一身出走行头的莫向晚,栾文谣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莫向晚温和的将自己的出行意愿告诉栾文谣,没想到却遭到栾文谣强烈的反对:“不行,你要把事情说清楚再走!”她以一贯强势的语气命令他,尽管她顶着一双因为没有休息好而黑黑的大眼圈。 面对姐姐严厉的质问,栾文夕惊讶的问道:“姐,怎么了?” 陡然看向栾文夕,栾文谣的眼神变得慌乱不堪,莫向晚明显看出她面上异样的神色,那是只有心虚才会变为的怯懦,被心思缜密的他察觉到了。 栾文谣声音低了半拍,她弱弱地对栾文夕说道:“是爸爸想见莫先生,和他说些事情。这样吧,你先在家照应着,我带莫先生去见爸。” “喔。好。”栾文夕欢快的走到莫向晚身边:“把行李给我吧。”她也是觉得莫向晚走的过于匆忙,她完全没有心里准备,姐姐突然出现拦住了他,栾文夕的心情就好像云开见日般开心。 莫向晚谨慎的望着栾文谣,将行李交给栾文夕之后就跟着神情严肃又显得非常急迫的栾文谣出门了。 栾文谣一路上沉默不语,将车开向了背离医院的郊区,莫向晚再也沉不住气,他问道:“栾小姐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吗?” “……”栾文谣那双一向专注的黑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仿若未闻的开着车,根本没有回答他。 莫向晚蹙起眉头,在驶过一座高架桥后,莫向晚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疑虑,他再次问道:“栾小姐,我既然坐你的车是对你的信任,同时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对你的信任。” 栾文谣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莫先生,昨天晚上和你结束谈话,我突然有一种感恩于上苍的庆幸,因为听到真相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最起码我可以求你看在我们一家招待你的份上网开一面,是的,我很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知道我最害怕你告诉谁吗?不是我家的邻居、好友,甚至是文夕,而是我的爸爸。”栾文谣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情绪异常激动,车速也随着她高涨的情绪渐渐飞转起来:“我真的好怕爸爸会知道。我不想他心目中从小就乖巧懂事又争强好胜处处都要拿第一的栾文谣因为这见不得人的污渍而毁灭,我从小就是他的骄傲,他处处以我为荣,我不想这个用自己顽强的意志抵抗癌细胞的老人因为我……这个自私的女儿而失望伤心。” 018 莫向晚很能体会栾文谣的孝心,他释然了她刚才对他强硬而冷漠的态度,他劝慰道:“栾小姐,你放心,我相信你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我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更何况我现在就要离开了,你对我不必再有什么担心。” 栾文谣突然侧过面意外的看着莫向晚,莫向晚眼见着前方有个人三轮车谣横穿马路,他立刻说道:“刹车,快!” 栾文谣一脚踩上刹车,车在离那个三轮三公分处停下来,三轮车生气的拍了几下她的车,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而栾文谣对三轮车的叫嚣置若罔闻,她望着莫向晚的眼睛中余留有震惊。莫向晚疑惑的回应着她,为什么她要这样看着自己?她难道是因为差点撞到人而感到害怕吗? “莫先生,你说你不打算把你听到的一切告诉别人?”栾文谣反问道。 “嗯,是的。”莫向晚谦和的回应道。 栾文谣再次回忆起昨晚她对莫向晚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莫先生。’栾文谣面上露出一丝狞笑:“怪只怪我昨天晚上对你说话太谦和。”为什么当时她不直接求他不要告诉爸爸呢。难道只有一字之差,就会给他留有把一切更改的余地吗? 莫向晚更加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再也忍受不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女人,他直接问道:“栾小姐,请你不要在这里兜圈子了,请你把话说明吧。” 栾文谣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眼泪,她哑着声音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爸爸我和少鸿的事情?难道还嫌我家闹的不够乱吗?” 莫向晚震惊的睁大眼睛:“我没有和伯父说。栾小姐,在你指认我之前,请你先把事情搞清楚,好不好。” 栾文谣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这难道不是你拍的吗?” 莫向晚这才发现照片是昨天晚上拍摄的,因为上面的场景正是方少鸿和栾文谣相拥的一幕,虽然只是个侧脸,但从体型和衣着来看,一准就能看出是栾文谣和方少鸿,更何况是她的父亲栾阵时呢。莫向晚这才明白她找自己的真正原因了,原来是栾文谣误认为是他偷拍了照片有意告诉栾阵时的。 “栾小姐,你想一想,这样做,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呢?”莫向晚觉得她的怀疑离谱的可笑,仅仅是自己承认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她就偏执的认为是自己做出这种不轨之事,难怪方少鸿追她会追的那么辛苦,对于这个疑心重的可以不相信任何人的女人,方少鸿恐怕只能执着的痴迷于她了,方少鸿不仅征服不了她,他更难拿回作为男人的尊严。 栾文谣直言道:“莫先生,我知道爸爸对你父亲有恩,一来爸爸是你父亲的恩师,二来若不是爸爸的关系,你的父亲也不会进入国家政法系统。” 莫向晚的布满沼泽与泥泞的心中仿佛被带刺的阳光刺到了,他紧张的望着说的那么自然的栾文谣,他止不住打断了她:“栾小姐,我父亲已经死了,希望你不要再提他。”他的内心那片汪洋仿佛要掀起巨浪,他在压制,依旧在狠狠的压制。 栾文谣毫不留情的反击道:“虽然你的父亲后来被单位除名,但之前我的爸爸可是他的伯乐啊,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是你父亲因为有经济问题被开除的……” “栾小姐!”莫向晚再次打断了伶牙俐齿的她,他睁大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我替家父感谢伯父曾经对他的帮助。正因为这一份感恩的心,我才不会做让伯父伤心的事情。现在,我已经郑重的告诉你,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我更不会做偷偷摸摸的小人。所以请你不要再提……我的父亲。”他觉得自己强硬中有难以压抑的乞求。 栾文谣义愤填膺的说道:“正因为你有一份感恩的心,才有做这种事的可能。因为你要替你的父亲报答恩师的帮助,所以见不得家中发生这种不伦之事。”栾文谣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知道这些天你和文夕相处的不错,文夕善良温柔,比我这个蛮横自负的姐姐要更惹人同情……” “栾小姐。”莫向晚再也不想听她臆测下去了,他打断了她:“你说自己自负,在我看来,你自负的有点不近人情了。你现在是在拿你的猜测定我的罪吗?” 栾文谣唐突的望着一身凌然之气的他,她眼神微弱:“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她内心很乱,难道拍摄照片的人不是莫向晚吗?她愈发的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理智的。如果……如果不是一进门就看到莫向晚背着包就要走,或许她会用更委婉的方式和他谈这件事。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要不要对他说声对不起?可这种道歉的话如鲠在喉。死要面子的她在强作镇定,最后以一贯逞强的样子望着他:“你既然要走。我祝你一路顺风。你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吧。” 莫向晚沉默不语的望着她,那么骄傲、优秀、桀骜的女人竟然选择缄默和逃避,她现在的脑筋一定乱成了一锅粥。看来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不会像个丰碑不被摧毁,就像昨天晚上方少鸿将她轻轻的揽在怀中,她顺服的就像一只悲伤的羔羊。莫向晚又看一眼她手中的照片,一定有一个人躲在暗处关注着他们。也就是说不止自己知道栾文谣和方少鸿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想要把他们的事情公之于众,不过以现在来看,他已经做到了。那就是让栾振时知道一切。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和栾文谣、方少鸿、栾振时,甚至是栾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向晚的思维就像转动起来的陀螺,让他根本无心停下来,反而非常享受飞转起来的那种惊奇而又刺激的感觉。 “我送你回去。”说着栾文谣调转车头原路返回,就像一只狼狈的小羊。 在临下车时,莫向晚突然对栾文谣说道:“我不想无缘无故被人冤枉,更不想背着黑窝走。我打再留几日。” “你?什么意思?”栾文谣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拍了那些照片吗?”莫向晚加重了语气:“难道你不想知道另外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偷拍的照片交给伯父吗?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打算找到那个人?”栾文谣问道。 “不,等你找到,还我清白。”莫向晚侧过面,冷峻的面上隐现一丝笑意:“如果需要我帮忙,乐意效劳。” ****** 再次走进栾家大门的刹那,莫向晚心头浓云密布,他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像家那样温暖的小窝可以让他栖身了,在这个世界上也很难再有像妈妈那样温暖的怀抱给予他生命的慰藉了。 “啊!不要啊,少鸿。”从楼上传来文夕的哭叫声,那声音随着他们临近大厅而越来越清晰。紧接着便是方少鸿的怒吼声:“你这个贱女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买东西送给别的男人,你是不是想死。” 栾文谣一个寒颤,快速冲进房子,莫向晚也从阴郁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跟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被撕碎的袋子和洒落一地的物品,那些物品不正是栾文夕买给自己的吗?莫向晚疑惑的望着被方少鸿纠扯着头发的栾文夕,她正在求方少鸿放开她,可方少鸿红着眼睛,一身的酒气,比那酒气更惹人气愤的便是他的暴戾。 “你干什么啊你。”栾文谣一把推向方少鸿,就像推打在一块铁,方少鸿文弱未动的站着,他看着栾文谣的眼睛陡生柔软,那是只有看到喜爱的东西才会生出的柔软,不是所有男人看着喜欢的女人都能有的眼神,那不是简单的喜欢,而是蕴含着深刻的爱。 019 “你又心疼了,是不是?”方少鸿轻笑了一下,玩味而又充满讽刺的笑让栾文谣一把打在他的脸上:“方少鸿!放开我的妹妹!否则,我会报警的。” 方少鸿松开了地上了栾文夕,因为这重重的耳光,他侧着面,阴狠的眼睛斜睨着栾文谣:“你最好把电话打给薛枫华,让他老人家看看我这个他心目中最得意的学生到底变得有多不堪、多龌蹉。” 栾文谣指着门口,对他咆哮道:“你走!你走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栾文谣心知他话中意指他今天的堕落是她造成的,如果他再大声说出栾文夕身上的伤口归咎于她,那么伤痕累累的文夕的心灵会受到更深的伤害。栾文谣不想让这令人发指事情发生,她要阻止一切,所以她歇尽全力的对他吼,希望他能走,她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 莫向晚早已将栾文夕搀扶到一边的沙发上,这个瘦弱的女孩因为给他买了日用品而遭受方少鸿的暴打,他对他充满亏欠。他自责不但没有帮文夕,反而因他而让文夕受了皮肉之苦。他怒视着方少鸿,握紧了拳头。 而被栾文谣惹怒的方少鸿再次大步走向了栾文夕。文夕的脸上还挂着未风干的泪痕,她天真而又胆怯的望着喝了酒的方少鸿,在这一刻,她的身子竟然往坐在旁边的莫向晚靠过去。这微小的动作被敏感的莫向晚感觉到了,莫向晚感受到了栾文夕的害怕,那是来至于对方少鸿的害怕。 “跟我走,文夕。”方少鸿伸手抓住栾文夕的胳膊。 “不行。”栾文谣大步跑过来,横在中间。 “跟我走!”方少鸿瞪着栾文夕,命令道。 栾文夕听话的缓缓站起身来,就像受到了无法自控的召唤。 “文夕!”栾文谣转过身来以同样强硬的眼神瞪着她:“他那样对你,你还要跟他走吗?” “姐。” “不要叫我姐。”栾文谣朝栾文夕吼道:“如果今天你跟着他走,以后就不要进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叫我姐!” “姐姐。少鸿只是喝醉了,你饶过他,好不好?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他以后会改的。”栾文夕哑着声音恳求道。她的样子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还在用微弱的力量保护一头可能会吃掉它的狼,莫向晚禁不住吸了口冷气,这个女人竟让他深深的为之动容了。 栾文谣的眼泪簌簌而下,她咬紧牙关,心因为栾文夕的仁慈和宽容在止不住的颤抖。 “文夕,你爱我的,是不是?”方少鸿有意提高嗓门问道。 栾文夕抬起眼睛,不好意思作答,就继续劝慰伤心的栾文谣。而方少鸿竟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说啊,文夕,你爱不爱我?”他突然抓住了栾文夕的手臂。 栾文夕吓了一跳。方少鸿逼近她问道:“说啊?到底爱不爱我?” 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栾文夕不懂方少鸿为何要她一个答复。仔细一想,也许是希望栾文谣能看在自己爱方少鸿的份上饶恕他的过错,略有羞怯的栾文夕说道:“爱。” 方少鸿满意的微微扬起嘴角,他得意的俯视着因为哭泣而发抖的栾文谣,她就像个需要温暖的小女孩,他多么想抱抱她啊。莫向晚看出方少鸿那双炙热的眼睛,正毫不避讳的望着栾文谣。莫向晚又望向栾文夕,她正懵懂的望着这一片残局、心疼的望着哭成泪人的栾文谣,她心疼的抱着栾文谣,安慰她,是用心在安慰这个从小就相依为命的姐姐,栾文夕打心底里觉得对不起她,却不知道自己却是最大的受害者。 “跟,我,走!亲爱的。”方少鸿一字一句对栾文夕说道。 “你先回去,好吗?少鸿,我再陪会儿姐姐。”栾文夕柔声解释道。 “文夕,你不是经常对我说,要做好我的小妻子,让我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吗我昨晚值班一夜,现在累的要命,我要你陪着我。”说着方少鸿拉住栾文夕的手臂:“走,跟我走。亲爱的。” “可我的姐姐。”栾文夕瘦弱的像是失去了力量,她被方少鸿一路拉着走向了门。 方少鸿边加快步子边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姐姐不缺人安慰,你放心好了。” 栾文夕在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对头也不抬的栾文谣说道:“姐,我抽空再来看你。” 栾文谣在他们走出门的刹那,双腿一软,陡然坐在了沙发上,她神情哀怨,自言自语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莫向晚望着那洒落着些须阳光的窗子,他的心仿佛一下子空了。文夕连地上的物品都来不及收拾一下就被带走了。莫向晚叹了口气,边捡起地上的物品,边想着弱不禁风的栾文夕,他非常担心她,不知是否是由于栾文谣嘤嘤的、绝望的哭泣声,还是栾文夕刚刚离开时那回眸的一眼,对这个家充满了深深的眷恋。莫向晚的担心渐渐化为强烈的冲动,他很想追出门去,把栾文夕带回来。他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当想要迈出步子时,昨晚的短信再次警醒了他,‘准备吧,准备吧……’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重复短信的内容,将自己的心神从栾文夕那双哭的迷离的眼睛中又拉了回来。 “莫先生,我能不能求你件事?”栾文谣突然哑着声音问道。 “你说。”莫向晚望着她。 “你能把文夕从少鸿身边劝回来吗?”栾文谣近乎是哀求道。 “我?”莫向晚神情一怔。这个连挚爱她的姐姐都劝不住的栾文夕,他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你一定要帮我。莫先生。”栾文谣连忙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一路过来来,抓住莫向晚的手臂,痛苦的诉说道:“你知道的,少鸿不爱文夕,他不仅是在折磨我,更是在折磨文夕啊?文夕不该替我受这份罪。我,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劝文夕离开他,所以请你帮我好不好?” 莫向晚目光深沉,虽然他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心被栾文谣的眼泪打动,虽然他的脑海有文夕不管是笑或是哭时身影,总是挥之不去的飘摇,但是他真的想不出办法去帮助他们姐妹,可是为什么要留下呢?为什么啊?无计可施的莫向晚突然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概。为什么要选择留下呢?难道仅仅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等栾文谣找到拍照片的人再走?应该不完全是吧。莫向晚一下子就推翻了这个可笑的理由。他哪里会有时间和精力去帮助栾文谣找出那个根本不相干人。他之所以留下来大抵是……因为栾文夕吧。 此刻,栾文谣还在哭着恳求他给予帮助,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无辜、那么绝望、那么悲凉,就像母亲去世那日那荒凉的秋季,一片片失去生命的黄叶在墓园飘落;就像父亲的遗体在被推入火化间前,那冰凉的眉目,那没有一丝温暖的神情,仿佛这个世界一切都被他抛却了,也包括那流淌着他血液的儿子,正那么悲痛的望着他,望着这个世事,他却毫无所知。 “你要我怎么帮你呢?栾小姐。”莫向晚终于回应道。他严肃的看着哭红了眼睛的栾文谣。 栾文谣一下子就被他的样子稳住了心神,因为他不是不想帮,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予帮助,这个法子还需要她来想。栾文谣止住了哭泣,她凝神想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莫先生,你会爱上文夕这样的女孩子吗?如果她从未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你的生命之中,她只是简简单单的栾文夕,你会爱上她吗?” 020 莫向晚被她的话一语击中了心脏,他从未料到栾文谣会问的这样直接而又坦白,这简直不可理喻,也许是她太痛苦、太急于求成了。他一时语塞。 “莫先生,我从小看着文夕长大,她心底善良,思想单纯,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因为父亲生病住院需要钱,她高中还没有毕业就辍学了,若不是她在家中照顾父亲,我也不会有机会去国外留学,文夕为了父亲、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太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方少鸿毁了一生。”栾文谣紧紧的抓住莫向晚的手臂:“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帮我们,莫先生,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家的事,尤其是我和少鸿的事,就请你高抬贵手,帮帮我们,救救文夕吧。” 莫向晚深深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苦命女子需要自己去解救呢?这本不该是自己该做得事,可是他竟然说不出一个字的拒绝?难道他不该回到这个家吗?难道他今天早上就应该一走了之吗?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再也迈不开离去的步子了。 “栾小姐,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莫向晚略有些紧张的问道。他似乎是在做一件明知故问的事情,也许正是这样,他才会有心悸和紧张吧。 栾文谣压低了声音:“你可以爱上文夕,莫先生,尽管我们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只要文夕认为这份爱是真的……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莫向晚重复道。他仿佛被一双冰凉而又颤抖的手从黑暗的地狱拉入了飘满花海的天堂,他从未料想过‘爱’会来的这样匆忙,尽管学生时代的他曾经一个人坐在电影院中看着那可以催人泪下的美丽的故事,不管是爱,亦或者是情,都会让他心中微微的叹惋,而变得惆怅,甚至是虚幻的憧憬,憧憬有一位美丽而又善良的女孩走进他的世界、他的心中,当他的美梦因为无情的现实破碎,碎的让他恨之入骨,他决然的摔碎心中那扇可以为任何人敞开的大门,将自己置身于黑暗、邪恶、杀戮,甚至是死亡之中。他就是自己的上帝,给自己下了一道死符,将自己隔绝在尘世之外。他还有爱的权力吗? “莫先生,你一定要帮助我们,帮助文夕啊。”栾文谣看着铁青了脸的他那坚毅的眼神,她很害怕,害怕这个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会弃她们于不顾。 “栾小姐,我不能保证我能给你们带来实际的帮助,但我会尽力。”莫向晚委婉而又含蓄的说道,但见栾文谣目光渗透出的绝望,他补充道:“我对追女孩子没什么经验,我真的不能为你保证什么。” “谢谢你,莫先生。文夕遇到你是她的福分。”栾文谣一脸的倦容,仿佛一下子虚脱般脆弱。 ****** 整整一个下午莫向晚都徘徊在空荡荡的栾家。栾文谣因为去医院为父亲送饭,一直未归,这个世界仿佛失去了栾文谣的哀戚而变得宁静。莫向晚猜想栾文谣一定在向父亲解释关于那叠照片的事情。她一定在掏空了心思编造谎言,自欺欺人。 若自己是栾文谣遇到这种背后捅刀的事情该怎么做呢?莫向晚突然饶有兴致的想这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喏,他想自己一定会去坦白一切,因为他一直相信‘纸包不住火’这句俗语,用华丽的谎言去伪装事实,只会弄巧成拙。 当莫向晚走进栾文夕的卧室,他冷硬的内心陡增温暖,房间内有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他在想那是不是栾文夕的长发余留下的味道。桌子的一角放着栾文夕和方少鸿的合影,那时的她应该还不到20岁吧,看起来小小的、瘦瘦的,被魁梧的方少鸿搂在怀里,就像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她留着一头齐肩长发,莫向晚特别喜欢她素雅而又干净的淡蓝色的发卡,还有她身上那件白衬衣,像是没有沾染风尘的校服。 莫向晚忍不住拿起照片,仔细看她纯净的眼眸。“莫先生。”低低的女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莫向晚手中的相框差点掉下去,他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栾文夕,她的视线意外的落在他手中的相框上。 “呃,栾小姐。”莫向晚不好意思的将相框放回原处,支吾道:“我看你这里还有没有需要收拾的,你姐姐让我一并给你送过去。” “喔。”栾文夕也四处看了看,像是在留意还未带走的物品。 莫向晚无法从刚才的心悸中走出来,他也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有意躲避栾文夕的眼神,不知为什么,他变得有点紧张,那是在看到栾文夕的眼睛时,他的心跳会突然变快。 “好像没有了。”栾文夕转了一圈说道。 莫向晚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相框,对她说道:“还有这个。”被她恰巧看到他正在看她的照片,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他似乎是在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噢。”栾文夕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说道:“那时的我是不是看起来很青涩。” “呃。”莫向晚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出神的望着她。 “我没有想到时间会过的那么快,已经三年了。”栾文夕边说着边把相框放入袋子中,还嘱咐道:“我的荼蘼要拜托你了。不要像今天早上那样一个人走,好吗?你当时的模样好像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存在,早已将那些可爱的植物给抛到九天云外去了。” 莫向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他认真的问她:“如果哪一天我走了,你也要我带走你的荼蘼吗?” 栾文夕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它们的。”她的无奈隐于忧伤的面。 “你舍得它们离开你、离开这里吗?”莫向晚郑重的看着她。 栾文夕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因为他们的沉默而凝滞。莫向晚能够体会到她对方少鸿的爱,无奈却又是真挚的。他轻声补充道:“值得吗?为了方先生。”他止住了声音,等待她的答复。 栾文夕悲伤的垂着眼角,她的心情异常沉重,可她的笑容却是慈软的:“我相信你,莫先生。你会像照顾我那样照顾好那些荼蘼的。我真的相信你。”她是发自内心要将那些植物托付给他。 莫向晚回想起那个晚上,喝醉酒的方少鸿因为那些植物发疯一样踢打着栾文夕,她为文谣背负的痛苦只有他能切身体会到,因为他目睹了一切,目睹了方少鸿的疯狂,目睹了栾文夕是那么的无辜和弱小。 “放心吧,文夕。”莫向晚拍拍栾文夕的肩膀,安慰道。 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莫向晚急忙看了一眼号码就挂断了,他对栾文夕抱歉的笑笑:“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嗯。” 莫向晚走到院子中直接发送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问号。不一会儿,那边回了一条短信:‘7,50,6。月亮湾。’ 莫向晚皱了一下眉头,看着这几个数字,他隐约知道其中含义,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回拨了电话,那边许久才接通。 “6位?”莫向晚压低了声音简练的问道。 “嗯。”随后电话便断了线。 莫向晚回过头来,正巧栾文夕提着收拾好的东西从房子走出来,她朝莫向晚说道:“我要走了。向晚。我刚才买了一些速食和水果,已经放进冰箱里。” 当栾文夕走到门口时,望着她的莫向晚终于忍不住叫道:“文夕。” “呃,有事吗?”栾文夕回过头来。 “我想请你吃饭。就在今晚,可以吗?”莫向晚略有紧张的背着双手。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邀请异性吃饭,一想到栾文谣的恳求,他就心虚的很,看着她,他的眼神飘忽不定。虽然他答应栾文谣追求文夕,可他并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是因为这条写满数字的短信,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想借此机会接近文夕,更重要的是他想以此机会利用栾文夕。 021 “如果你打算在这里多留几天,我就和你一起去吃饭。”栾文夕轻声说道,她的腼腆小脸挂着淡淡的轻松。 莫向晚这才意识到他留下这件事的因由只有栾文谣知道,以此看来,栾文谣应该还没有告诉栾文夕他要留下吧。莫向晚一口说道:“好。” 栾文夕意外的看着他,眼睛透着惊喜:“为了我,你真的愿意多留几天?” 莫向晚越发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敏感的,为了她,是为了她,他决定留下来。这样的因由足以让他面红耳赤。他问自己有解释的必要吗?是的,面对这样天真的女孩子,他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勇气,反而很庆幸能有这样的误会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心安的接受现实,对她微笑道:“是的,为了你,我愿意多留几天。”他的心跳的更快了,性格内敛的他从未这样坦白过。 栾文夕根本没有多想的咯咯笑起来,就像迎风招展的向日葵,她开心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 月亮湾是一家地处郊区的音乐餐厅,经营以西餐为主,是一个美籍华人开设的。餐厅内常年播放着黯哑颓靡的蓝调音乐,就像一朵失了水分的蓝玫瑰,缺乏盎然的生机与活力,来这里吃饭的人少之又少。 “这里应该很贵?”栾文夕知道莫向晚生活并不宽裕,她不想他破费。 莫向晚看她一眼,微笑道:“请你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推开玻璃门,莫向晚一眼就看到6号位置坐着一对情侣,他微蹙了一下眉头,心中一紧,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服务生迎上来,笑脸相迎:“请问先生预订了位置吗?” “没有。”莫向晚神色不安道,他的眼睛依旧盯着6号位置,心中灌满疑虑。 “两位这边请。”服务生微微含胸,做出‘请’的姿势。 莫向晚还在看着6号位置犹豫,栾文夕拉着他:“走啦。”说着就随着服务生来到与6号位置相隔不远的15号位置。15号位置正巧和6号位相隔一条过道,是在6号位置的侧后方,莫向晚能很清楚的看到6号位置那对情侣的模样。那个男人染着一头紫色头发,穿着奇怪的机车服,一边耳朵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耳钉,他对面的女孩子看起来怪怪的,留着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狭长的凤眼被蓝色眼影衬托的异常妩媚,只是她不经意间的说话声,禁不住让莫向晚注意到了他不太明显喉结,这个女孩竟然是man。 莫向晚蹙着眉,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揣摩6号位置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那样两个人? “两位,这是菜单,看看想吃点什么?”服务生笑盈盈的望着他们。 “我要一份意大利面。”栾文夕转而对莫向晚说道:“我给你点了一份牛排。” 莫向晚这才从出神的状态回过神来,他对服务生说道:“匹萨,给这位小姐要一份匹萨。” 服务生疑惑的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匹萨。”他一直在等盯着菜单那么久的莫向晚点餐,却发现他竟然点了菜单上没有的东西。 “呃?你们这里没有匹萨?”莫向晚意外的反问道。 “先生,菜单上写的我们都能有,只是很抱歉,匹萨没有上菜单,所以我们……” “哦,算了,给这位小姐要一小份牛排吧。”莫向晚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栾文夕也看出了莫向晚的心神不宁,她低声问道:“你还好吧?” “很好啊。”莫向晚微笑的望着她黑炯炯的大眼睛。栾文夕直言道:“你刚才看菜单时是不是在想事情?” 莫向晚立刻解释道:“我在想你喜不喜欢吃匹萨,一直在想,所以就忽略了菜单上的字。”他说出完全悖逆自己想法的事情,他向她撒了谎,是那么自然而又轻松的撒谎,他已经是第几次对待这个如此善良的女孩子,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这一次他的心有微微的痛感,是因为撒谎,他的心痛了。 “原来你是在为我着想。”栾文夕像个得到礼物的小女孩,露出开心的笑容:“你猜对了,我喜欢吃匹萨。可惜这里没有,不过牛排也很好啊。” 莫向晚被栾文夕温暖的笑容感染,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他看一眼墙壁上的钟表,时间越来越近7点50分,一开始希望6号位置的人能够快点离开的他竟然因为心中的不安开始祈祷6号位置的人不要走,他想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看坐在6号位置的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牛排和意大利面被端上桌来,刚拿起刀叉的栾文夕表情一怔,一个高大的身影临近桌子。 “少鸿?”栾文夕惊讶的望着正居高临下瞪着他们的方少鸿。 莫向晚也意外的睁大眼睛:“方先生。”他随之站起了身。 方少鸿愤怒的眼睛直逼栾文夕:“你是在和这个小白脸一起共进晚餐吗?” 栾文夕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莫向晚是爸爸好友的亲戚,又是家中的客人,她和客人出来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他要用“小白脸”三个字扭曲他们之间单纯的关系呢?栾文夕有些生气的望着他:“少鸿,我是和家里的客人一起吃饭,为什么你要这样生气呢?” “你是在向我顶嘴吗?”方少鸿陡然睁大眼睛。 栾文夕不准方少鸿诋毁很友善的莫向晚,她对他讲起道理:“少鸿,你是可以笑的,你是可以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的笑起来的。你可以很友好的对待任何人,包括我,还有姐姐,还有这位莫先生。” “你!”方少鸿气急败坏的举起手来,是要打向栾文夕,莫向晚刚要伸手去制止,有一个人却突然走出来,拦住了方少鸿的大手。 “方队。公共场所可不是教训女人的地方。”这个人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影响了您的光辉形象,得不偿失啊。” 栾文夕和莫向晚朝那个人望去,只见他戴着一顶咖啡色鸭舌帽,因为帽檐压的太低,根本看不到眼睛,给莫向晚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他的鹰钩鼻,不仅有型,还很英式,他一侧的鼻翼长着一颗黑痣,就像一颗很不雅观的黑芝麻。 方少鸿因为这个人的劝阻,饶过了栾文夕,在临走时,他对栾文夕命令道:“早点回去!” “知道了。少鸿。你也早些回去。”栾文夕朝他关切的说道。 莫向晚疑惑的看着跟在方少鸿后面的那个人,他的一只腿好像有问题,走路有些颠,走路的姿势好熟悉。难道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吗?莫向晚蹙眉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022 “少鸿其实人很好的,只是有点小心眼。”栾文夕连忙朝莫向晚解释道,她边说边给莫向晚夹东西吃,以弥补刚才方少鸿的无礼。 “你不用感到对不住我,我了解方先生的性格和脾气,所以我不会介意他误会你和我的关系。”莫向晚直言不讳道。面对被误解,他显得很冷静和从容,心中充满淡淡的窃喜,是因为刚才栾文夕挺身而出维护自己,除了母亲,他从未有过被女人维护的心理感触,尤其是被这种看起来就小鸟依人需要被人保护的女人维护,他的心真的被触动了。 “一本书中说当你为一个人吃醋时就证明你真的爱上她了。我理解少鸿。”栾文夕幸福而又羞涩的说道。 虽然都是男人,但莫向晚不懂方少鸿为何痴恋着栾文谣,还会为栾文夕吃醋。看着栾文夕那么深情的评价方少鸿对她的爱,莫向晚心中有隐隐的不悦,他转而说道:这个味道很不错的,你尝尝。”莫向晚永精巧的刀切下自己盘中的牛排给她吃,就像她刚才那么细心的对待自己。人与人之间本该就是这样的,更何况是对待准备去喜欢的人呢。 “你打算找什么工作?”栾文夕突然问道。 “还不知道。”莫向晚摇摇头。瞥一眼6号位置的两个人,他们依旧相谈甚欢,他又环视四周,店中客人稀少,一切正常的就像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 “你画画很不错。不如你来我们辅导班吧。这段时间,因为要收拾新家,我已经顾不上去上课,我介绍你认识我们辅导机构的王老师,让你接替我去上课好了。”栾文夕热情的说道。 “嗯?”莫向晚这才郑重的看着栾文夕认真的样子,他哪里还有心思和时间去教那些孩子画画。 “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可以带你去见他们。”栾文夕并未察觉他面上的异样。 “呃。”莫向晚对‘明天’两个字特别的敏感,也就是说若他答应去辅导班当老师,那么他明天还可以和栾文夕在一起,栾文夕美丽而又诚恳的眼眸打动了他,他不想这双美丽的眼睛再流伤心的泪水,他点点头,答应了她的帮助。如果明天的明天,他还可以和栾文夕在一起是因为那些可爱的孩子、是因为他们都是辅导班的老师,那么他想他们之间会有聊不完的话题,他想他会一点点的感化栾文夕,完成栾文谣托付的事情吧。 这顿晚餐吃的很愉快,送栾文夕回家的路上,莫向晚略有担心的问她:“这个时间回去,方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栾文夕看了一下表:“他工作很忙,经常十一二点回家,这个时间还早。” 车在拐进那个别墅小区,莫向晚禁不住放慢了速度,回想起今天晚上方少鸿怒视着栾文夕举手要揍她时的模样,他为她深深的担忧,在栾文夕下车时,他不放心的问道:“文夕,如果方先生12点还没有回家,可不可以给我发条短信,报个平安。”发现栾文夕眼神诧异,他解释道:“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我还真是不放心。” “好的。谢谢你。”栾文夕眯起眼睛笑起来,她像个听话乖巧的小女孩。 ****** 直到午夜子时,莫向晚都没有接到栾文夕的短信,也就是说方少鸿回家了。莫向晚坐在临着风的窗边,手指夹着一根冒着缕缕青烟的香烟,他微闭着眼睛,脑海仿佛漂浮着万缕青丝,那些青丝有序的排列成一幅幅画面,里面有美丽动人的栾文夕、有哭的绝望的栾文谣、有暴怒的方少鸿,还有月亮湾坐在6号位置上的两个人,甚至还有那个戴着帽子轻易的带走方少鸿的怪人。他们的模样交缠在一起,又散开,溃散了一地。 莫向晚将燃了半截的香烟丢在地上,他对自己说,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我的命更重要,他再次拨打那个号码。他把这个号码当成他的命,对它是惟命是从。从这个号码发过来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当那边传来一层不变的关机提示音,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莫向晚愤恼的将手机摔在柔软的床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为什么6号位置会有人?为什么你不接电话?到底出了什么差池?”莫向晚紧紧的抓着窗棱,自言自语着,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即将发疯的野兽。 夜风习习,他的头发和衣领被吹的翻飞起来,他茫然望着漆黑的夜,心中的怒火在哀鸣、在呜咽、在怒吼:‘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渐渐冷静下来的他往那个和命一样重要的号码上发送了一条短信:‘6号有人!你搞什么?’ 不多时,他的手机突然‘叮’的响起短信声,他连忙抓起来去看,意外的发现竟是栾文夕发来的信息:‘睡了么?’ 莫向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十分了,栾文夕怎么还没有休息呢?他立刻回复了一条短信:‘没有。在等你信息。’ 许久,他接到了栾文夕打来的电话,她在那话那头虚弱的说:“你……你可以来接我么?” “文夕,你怎么了?”莫向晚立刻坐正了身子,他绷紧神经。 “来接我,好么?。我的家门口等你。” “好,我马上过去。” 莫向晚拿了件外套就飞奔出门,他开快车赶到在这个市最高档的别墅区,在小区门口,他看到了蹲在路边的栾文夕,她身上穿着大大的睡衣,脚上却穿着一双棉拖鞋,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了她的小脸。 “文夕。”莫向晚蹙着眉慌忙跳下车去。 栾文夕缓缓抬起头来,一脸湿润的泪光:“向晚。”她没有立刻站起身来,只是那么无辜看着他,让他越发的心凉和心疼。莫向晚发现她眼睛肿肿的,一看就知道方少鸿又找她麻烦了。 “你还好吗?”莫向晚担心道。 “带我走,好吗?这里好冷。”栾文夕抓住了他的手臂,似乎想要站起身来,却显得很是费劲。 莫向晚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他将她搀扶起来,她边走边对他说道:“我头有点晕晕的,走了好久才走到这里的。” “你会没事的。”莫向晚看着脸色蜡黄的她,将她搀扶进车中,将她系好安全带。 栾文夕全身虚脱般半倚在位置上:“姐姐在家吗?” “没有,她在医院照看伯父。”莫向晚如实说道。 “那就好。带我回去吧。”栾文夕微微喘了口气。 莫向晚看着她状态很不好,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难以想象她身上又增添了多少伤口,他非常理智而又坚定的对她说:“我先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我没事。”栾文夕解释道。 莫向晚转头郑重的看着她,他的目光坚定而又严肃,他的视线就像一把利剑,从她的面上转瞬间就移到了她雪白的颈部,猩红的伤口就像一条血红的红丝带缠绕着她的脖子,她竟然可以以那么释然一切的模样说‘没事’? 栾文夕看着威严的莫向晚,突然间发现他身上有和方少鸿一样的戾气,那种戾气是专属于男人的,容易让女人,尤其是她这种没有一点力量的女人顺服。 莫向晚看出栾文夕对他的怯,那种眼神弱弱的,就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怪物,莫向晚的眼眸生出怜爱与柔软,理智而又心软的他换另外一种方式和她沟通,他用手撩开栾文夕垂落耳畔的头发,他将手指温柔的放在她颈部的伤口上,栾文夕往后躲了去,是因为疼痛,还是羞怯,她也说不清楚。 “文夕。”莫向晚用充满怜爱的眼睛看着她:“你要去医院,知道吗?我知道你身上还有这样让人心疼的伤口,那些伤口会加重你身体的负累,听话,跟我一起去医院,不然我会愧疚的。” 栾文夕的心中仿佛涌入一泓温泉,她懵懂的望着温文尔雅的他,他的眼睛充满了无可抗拒的魔力,他的声音就像春日里轻拂耳畔的微风,他的模样那么深刻的烙在她的心田,她内心充满感激,泪水哽住了喉,她说不出一个字。男人不都是一样的么?男人不都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吗?男人不都是以少鸿那副生气的面孔对待女人的吗?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男人,会瞬间让她泪流满面。 023 莫向晚的心又在紧张不安的跳动,是因为她的眼泪么?应该是那动人的小脸袒露了她心中的感激,是的,他感受到了这个女孩子的感动,是缘于自己的真诚。如果自己抱抱她,给予她身体的温暖,她会不会把心交给自己呢?莫向晚冷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邪恶龌蹉的念头。虽然自他答应栾文谣那一刻,他就必须在栾文夕身上下功夫,可是在她这么脆弱无助的时候,他怎么可以对她产生私心呢?很显然,这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虽然她已经有所动容。莫向晚启动了车子,打消掉一切念头,带她朝医院赶去。 果不其然,当护士拿着栾文夕的贴身衣物从诊室走出来时,莫向晚就注意到了那沾染着血液的衣服。 “你是她的家属?”小护士走近莫向晚,抬起大大的眼睛瞪着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莫向晚从未见过样子凶巴巴的白衣天使。 “呃。”莫向晚想接过那些衣物。 小护士并没有给他,继续问道:“你是她男友?还是老公?” “我?”莫向晚一时语拙,这要他如何回答,护士的发问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你还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女人,就不要和她睡,更不要睡完了就去揍她。”小护士生气的将那些衣物丢向一脸无辜的莫向晚,在临走时,小护士对他恶狠狠的补充道:“你最好快点在我眼前消失,保不准我一会儿报警抓你。” 一边走过来的几个医务人员见状将那个小护士连说带劝的拉走了,莫向晚仿佛一个罪人被其它几个人的审视,其中一个剪着短发脸颊圆圆的小护士走上前来,向尴尬而又迷茫的莫向晚解释道:“对不起啊,先生,我的那个师姐刚刚失恋,好像也是遭受了家庭暴力,心情一直不好,脑子好像受了点刺激,所以看到诊室的那位小姐就想到了悲伤的往事,所以请您不要介意啊。” “噢,可以理解。”文质彬彬的莫向晚很无措的朝她们笑笑。 当那些医务人员里离开,莫向晚慌忙推开了诊室的门,他没有想过她会受这样重的伤,更没有料到她会拒绝住院。她就那样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诊室的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光倾泻而下,将她照在冰凉凉的光晕中,她穿着松松的病号服,散着一头如瀑般的黑发,她疲惫的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她就像一尊囹圄中的雕塑,她出不来,他也进不去,只能遥遥的相望。 莫向晚抱着她沾染了血液的衣服,就像抱着受伤了她,他的手臂在收紧,一点一点的,那么悄无声息的,连自己的心也一起收紧了。 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她突然低声问道:“你来了。” “嗯。”莫向晚叹了口气:“你不打算住院吗?” “知道吗?小时候我是很怕医院的,生病打针时,我就拼命的反抗、拼命的哭,有好几次我挣脱了爸爸,自己跑了出去,然后又被抓了回去。那时候爸爸就说你这个小丫头,脾气犟起来比你姐姐还厉害。”栾文夕转过眼睛,她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苍凉:“知道当时,我对爸爸说什么吗?” “说什么?”莫向晚故做轻松的望着她。 “我对爸爸说,我在欲死抵抗。虽然我知道我即使挣脱了他们,还是要被他们抓回去,但我依旧在拼命的挣扎。在这一点上,姐姐比我懂事。爸爸说,在姐姐和我一样大年纪的时候,生病去医院打针时,她顶多就是哭哭,从未那么拼命的反抗,因为姐姐知道虽然打针很疼,但那是在治她的病,那种疼是值得的。而我不是不知道那种疼对于我的意义。”栾文夕的睫毛在颤抖,欲言又止,有泪似落未落,她却依旧在压抑,压抑在胸口的话语让她微微的喘息。 “你应该向你姐姐学习。”莫向晚打断了她,直接说道:“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过的更好,忍一忍眼前的疼痛,就此和他了断吧。”他叹了口气,男人的心不都是铜墙铁壁吗?为了眼前这个虚弱的女人,会让他生出那么多的愤慨。他认真的看着精神和身体都在颓败的她,他要怎么帮她,才能让她脱离苦海呢? “向晚,你知道我是和他分不开的。”栾文夕的眼泪啪啦啦的掉下来,她青葱般的手指抓住莫向晚的手臂:“他是我的爱人,他是我的少鸿啊,我怎么可以和他分开呢。” 莫向晚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和对爱情的忠贞,也许打她爱上方少鸿的那一刻,打她在把自己交给方少鸿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把自己的一生放在了他身上。她是打算陪着方少鸿一生一世的那个女人,而方少鸿却执迷不悟的爱着另外一个恨他入骨的女人。 莫向晚沉默不语,她将委屈宣泄出来,总比藏在心里好。他愿意用心的倾听她,虽然他的心很不好受,在隐隐的难受。许久,莫向晚拿出纸巾递给她,见她并没有接,他于是直接擦去她面上的泪水,对她安慰道:“你有选择的自由,但你选择跟着方先生,我为你感到惋惜。”他还是那么坚定的希望她离开方少鸿,望着文夕哭的红红的低垂的眼睛,他止不住将手停留在她的面上,那是隔着一张单薄的、润湿的纸巾,他对她发自肺腑的说道:“你要相信世界上会有比方先生更爱你、更疼你的男人。只要你用心去感受,他就一定在。” 栾文夕抬起眼睛,目光一片茫然,望着莫向晚那双温润柔情的眼睛,她微微坐正了身子,茫然的眼神灌满更重的疑惑,她略有紧张的离开了莫向晚拿着纸巾的手指。莫向晚看出了她的警惕,是来至于她对他的警惕。莫向晚并不觉得自己向这么需要保护的女孩子表露心声是件龌蹉的事情,反而,他觉得自己是在用心帮助她脱离苦海。他坦然而又微笑的望着她,虽然面上挂着些须的尴尬和突兀,但更多是温暖和爱。 ****** 在莫向晚的执意要求下,栾文夕住院了,在办住院手续前,他答应了栾文夕,不把此事告诉栾文谣。在整理东西时,莫向晚转头对躺在病床上的栾文夕说道:“这件事你应该让方先生知道。”他觉得方少鸿应该对此事负责,栾文夕的伤是方少鸿造成的,他应该看着她身体上那血淋淋的伤口。 栾文夕神色黯然,叹了口气。许久,她才低声问道:“不告诉他,可以吗?” “那他一定会找你的。”莫向晚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他真的会找我吗?”栾文夕自言自语道。 莫向晚发现她心事重重的,她明显是在质疑方少鸿对她的感情,他于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郑重其事的问她:“他为什么打你?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吃饭,让他吃了醋吗?” “那只是起因。”栾文夕闭上一直微垂的眼睛:“我不想告诉他我在哪里,你也不要告诉他,好么?” 莫向晚见她什么也不肯说,就安慰道:“好好养病,这几日我会照顾好你。” 栾文夕听话的点点头,在莫向晚的安顿下,就躺在了床上,莫向晚给她掖好被角就出去打水了。栾文夕的眼泪从眼角一颗颗的溢出来,她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抽噎,眼泪打湿了被角,她的心像是要裂开般疼痛,昨晚喝醉酒的方少鸿打她的起因是她和莫向晚一起吃饭,可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是因为愤恼的方少鸿的一句话,他当时是用一种充满厌恶的眼睛看着她,对她说道:‘若不是你和栾文谣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你以为我会和你在一起?’栾文夕震惊的望着熏熏然的方少鸿:‘你什么意思?你和我姐姐怎么了?’方少鸿狞笑着:‘我和你姐姐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我爱她爱的简直要发疯了,她竟然跑到国外嫁给了个富商,将我一甩了之。哼哼,她栾文谣以为甩得掉我吗?她这辈子欠我的,我要让她连本带息的还回来。我要让她看看她的亲妹妹为此付出的代价。’震惊的栾文夕还未回过神来,方少鸿的皮带就抽了过来,栾文夕疼的全身哆嗦却没有逃走,因为她想问明白姐姐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在以后的只言片语中,她了解到方少鸿根本没有爱过她,她只是方少鸿报复栾文谣的棋子,她的爱情、亲情在转瞬间化为乌有。她一路跌跌撞撞的从那个华贵的家跑出来,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想到了莫向晚,是他接纳了她,给了她一件温暖的外套,足以让她感动的掉下眼泪。 病房的门突然响了,莫向晚提着水瓶回来了,而栾文夕勉强止住了哭泣。莫向晚发现栾文夕的头埋在被子里,怕她闷着,就轻轻往下拉了拉被角,却发现栾文夕泪流满面,缩成在一起的她就像个被冻伤的小猫。他的心再次被刺痛。 “文夕。”莫向晚摸了摸她的额头,也许是哭的太伤心,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他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对她安慰道:“有我在身边,很安全。他不会来找你的。这几日,你静静的想一想你和方先生的未来。” “嗯。”栾文夕哭的异常无助,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真相。 上午栾文夕睡着以后,莫向晚来到洗手间,他依旧在焦急的拨打那个电话号码,不停的发短信希望对方给予回应,直到中午,他才接到电话,要求下午在市中心的一家茶楼见面。在离开之前,他还不舍的看一眼睡着的栾文夕,才放心的离去。 024 这间茶楼的生意特别好,因为很多人是来打麻将的。莫向晚匆忙走进订好的那间房,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中年男人,窗帘是被严严实实的拉上的,他那头白发显得异常稀疏光亮,他面色红润,宽额高鼻,年龄在五十岁上下。 “博叔。”莫向晚朝他点点头。 “坐。”博叔朝他笑笑。 “上好的龙井,尝尝。”博叔示意道。 莫向晚看到跟前的桌子上放着刚沏好的茶,在冒着袅袅的青烟。他拿起杯子礼貌性抿了一口,无心品茶,低声对他说道:“博叔,我昨天准时去了月亮湾,但6号位置有人,我根本无法坐在6号位置,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见到我的面。你安排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博叔放下了茶杯,意味深长的说道:“6号位置的人是我临时安排的。” “博叔,你?”莫向晚惊讶的望着他。他不懂博叔为什么要从中作梗。 博叔面色严肃道:“莫,规矩之前都已经告诉了你,他们做事,第一是要先观人,第二才能细谈。昨天你带着一个女人一同去月亮湾,你让他们观你,还是观那个女人呢?我不止一次告诉你,女人只会坏事,如果想谈女人,就不要干事,如果跟着我干,就离那些女人远点。” 莫向晚这才知道为什么6号位置上的那两个人为何迟迟不走,原来他们也是博叔的人,他们受到博叔的指派,是要阻止自己带着一个女人坐在6号位置,是怕坏了大事。 “对不起,博叔。”莫向晚知道此事因为自己太不谨慎造成的。当时带着栾文夕一起去月亮湾,是想着这是交易之前的观人,无非就是先认认面孔,却没想到自己疏忽大意让博叔直接否决了。 博叔拿起精致的壶,又给莫向晚的杯子添了水:“莫,你应该知道你在做什么。把危险带给喜欢的女人,这不是我博叔的风格。” “博……博叔。”莫向晚惭愧的望着他。虽然栾文夕和他的关系不似博叔说的那种关系,但被博叔这样一提醒,他知道自己是在带着栾文夕玩火。 “莫,要尽快离开那个女人。”博叔用一双坚忍不拔的眼睛瞪着他。 “博叔,等了这么久,又让我给搅黄了,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面?”莫向晚提着一口气迫切的问道。 博叔叹了口气:“等的久是因为我们这里出了内鬼。” “内鬼找到了吗?”莫向晚一直想询问这件事,但苦于没有机会和博叔面谈。 “是他,但还不能确定。”博叔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谁?”莫向晚紧追不舍。 “那小子已经被我监视了。你不用担心。”博叔喝了口水:“现在外头风声很紧,‘猎犬’那边也很谨慎,弄不好打草惊蛇,就功亏一篑了。”博叔抿紧了嘴,似乎思索着,许久,松了口气,说道:“至于下一次观人认脸,到时间会有人通知你。记得,不要让女人坏了你的事。”博叔站起身来,穿上了外套,带上了帽子,临走时,对他说道:“你要知道,这是你力求的事,而我在成全你、在帮你。你应该比我更慎重、更珍惜。” 在博叔离开的这段时间中,刚才的话还犹在耳畔回旋,莫向晚坐在光线并不太明亮的房间中沉思,他一口一口的品着龙井浸入口齿的味道,一直在飘摇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如同沉入到了不见日月的泥潭之中。 ****** 莫向晚默默的回到医院,他的手机一直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对于发来的任何一条信息甚至电话,他都不允许错过。那种在等待中迫切的快要窒息的感觉明显减弱了,在看到病房中的睡着的栾文夕那一刻,他竟希望等栾文夕的病好了之后他再走,他再一个人去做事,至少他会心安。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不是么?莫向晚靠着墙壁,点燃一根烟站在走廊中抽起来,望着天花板的眼睛异常阴郁。 “帅哥,这里可不准抽烟。”一个小护士直接拿走他指端的半截香烟。 莫向晚转过眼睛,发现是那个短发圆脸的小护士,昨晚就是她告诉自己那个很凶的小护士受了刺激才会对自己不言不逊的。 “对不起。”莫向晚连忙站正身子,收起一身松垮的气质。 “不过你抽烟的模样实在很好看,酷酷的,很有范的感觉。如果不是在医院,我会一直看着你抽完的。”那个小护士笑嘻嘻的说道。 “哦。”莫向晚尴尬的抿起嘴角,不知道要如何应答。虽然曾经有女孩子暗送情书给他,表达对他的喜欢,其中不乏有赞美之词,但从未有女孩这样当面夸奖他,面对她的坦然和不羁,他还是表现的有些羞赧和措手不及。 “你是不是做过模特?”小护士睁圆了眼睛。 “……”莫向晚抿起嘴角,笑笑,无奈的摇摇头。 小护士发现自己是热恋贴人家冷屁股,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吧。” 莫向晚并不作答,转身就要离开,小护士连忙叫住了他:“我叫赵小小。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她主动伸出手来。 “哦,你好,我叫莫向晚。”莫向晚望着她停在中央的手,他犹豫着伸出了手,但没有那么自然的去握她的手。面对这个一眼就能看出向他示好的女孩子,他心中多少是有数的,行为举止也显得愚钝迟缓很多。 “莫向晚,好好听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赵小小一下子就握住他的手,那么用力的和他握了握手,让他惊讶于这个女孩太过泼辣和主动。 025 莫向晚好不容易从她手中抽回手,却不知要对她讲些什么,只显得异常尴尬。 赵小小眼睛咕噜一转,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悄悄望一眼里面的栾文夕,对莫向晚问道:“她是你的女朋友?”第一眼就看上莫向晚的赵小小一直在注意这个病房,她在揣摩那个遍体鳞伤的栾文夕应该不是莫向晚的女友。 面对赵小小的询问,莫向晚摇摇头。这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赵小小激动的眼睛闪烁着莹莹的光,她连忙问道:“你的亲戚?” 莫向晚又摇了摇头。赵小小故意峰回路转道:“不会是你妻子?” 莫向晚抿起嘴角:“朋友。” “一般朋友?”赵小小再次确认道。 莫向晚沉默的点点头,他已经感觉到这个女孩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他,因为学生时代的他长相和成绩一样出色,不乏有很多女孩子主动追求他,那种对他很有心、很有意的眼神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赵小小的泼辣劲很让他意外。 “噢。”赵小小脸上挂着甜甜的喜悦,她继续追问道:“是谁把她打那么重?她皮肤很细嫩,那些愈合的伤口留下的疤痕很难看的。真是可惜了。” 随着赵小小那声沉沉的叹息,莫向晚忍不住望向病房中的栾文夕。 “喂。我问你话呢。”赵小小拍了一下莫向晚。她口中所说的可惜是留在皮肉上的疤痕很难看,可不是让他怜香惜玉的。 “什么?”莫向晚回过神来。 赵小小看出他的魂不守舍,难不成是他正在追求这个女孩吗?赵小小直接问道:“她身上的伤是男人打的?” 莫向晚对她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不好意思,我还是有事,改日再聊。”说罢莫向晚头也不回的走进病房,他是有意在躲避她刨根究底的询问。 莫向晚关上了病房的门,仿佛将喧嚣和尘世关在了门外,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病房前,坐在离栾文夕最近的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赵小小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离开,她站在病房外面,隔着门上的玻璃望着莫向晚孤寂而又安静的身影,她的心突然变得忧伤起来。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英俊帅气而又内敛深沉的男子,打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了。看多了韩剧的赵小小突然发现这种发质黑亮、发型简单的男人也蛮好看的,最起码那质朴中的深沉渗透出的孤寂让她觉得他是个异常专情的男人。 如果被这样长相英俊又专情的男人爱上,她是死也甘愿了。赵小小还站在门外忘我的看着他出神,突然一个走到她身后,扶起快要滑落在鼻尖上的眼镜,掷地有声的清了清嗓子。 “啊?文院长!”赵小小如雷贯耳,立刻跳转起身来。 这个严厉的女院子循着赵小小的视线望了一眼病房,她拿出怀表,垂着眼睛:“你整整站在这三分二十八秒,她是你的病号吗?” “不……不是。”赵小小支吾着。 “这个月奖金……” “文院长,文院长,先别。”赵小小一听要扣钱,连忙精神振奋的说道:“虽然她不是我的病号,可她不是一般的病号。她……她是我表姐。遭受了严重的家庭暴力,皮开肉绽的,要寻死觅活的,还说要……要跳楼,你说如果她从这楼上跳下去,我们医院可就出名了。文院子,我可不可以请求你把她转到我这里,让我好生照应着她。”说着赵小小装腔作势的抽起了鼻子。她用尽全力挤出的两滴眼泪最终打动这个中年女人,她如愿以偿的成了栾文夕的责任护士。 文院长在离开时对她说道:“多劝劝你姐姐,在医院这种地方寻死值得吗?要死至少也要死的有价值。坐鬼也要做个讨命的鬼。给她治好了病,好好去找个那个施暴人算账。” “是是是。”赵小小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这个医院里大名鼎鼎的皇太后竟然也怕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可算是抓住她的小九九了。 ****** 下班后的赵小小特地去名品店买了一套化妆品,整整花掉她半个月工资,她心疼的抱着这些宝贝回家涂抹,在晚上接夜班时,她开心的跑去205号查房,一进房门就看到莫向晚正要喂栾文夕吃饭,而栾文夕正在推脱呢。 “我来喂,我来喂。”赵小小连忙抢过那个碗。 栾文夕和莫向晚惊讶的看着这个殷勤的小护士,难不成这是医院安排的护工吗? “姐姐,我是院长新安排到这个房间的责任护士,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叫我来。”说着眯起眼睛的她朝旁边的莫向晚温柔的笑笑。 莫向晚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去了一边。他最怕这种死缠不休的女孩,记得曾经一个女孩子因为遭遇了他的拒绝,而站在宿舍楼下淋雨,险些昏死过去,若不是死党告诉他那个女孩曾经在夜总会做兼职,他可能会同意和她交往。他的铁石心肠就是因为那个女孩而出名的,也正因为那个女孩子,喜欢他的众多女孩都望而却步,他成了‘孤傲自负’的代名词。 是的,他不喜欢那种经常出入夜总会的女孩,更不喜欢把妆化的异常浓艳的女孩,他喜欢安静的女孩,安静的就像广袤的草原映照着蓝天,他喜欢柔弱碧洁的女孩,柔弱如风中的雏菊。他也曾经幻想过会有这样清新脱俗的女孩以不一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世界,可时至今日,他已抛却年少时的梦。他眼前的梦就是要掀云弄雨、血雨腥风,也要做出个所以然来。 026 “叮叮。”短信突然打破莫向晚凝神。 “我出去一下。”莫向晚朝栾文夕点点头就慌忙走出门去。 短信内容依旧明了简洁:‘明日9时,茶茶甜品店7号。’ 莫向晚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他隐忧的事情会来的这么快,快的都不知道该怎样和栾文夕告别。回到病房时,看到赵小小正欢快的和栾文夕聊天,他站在门口寻思了一会儿,走进去对栾文夕说道:“文夕,我明天上午有事情。”他转眼看向正津津有味望着他的赵小小,对栾文夕补充道:“有小小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他的话那么亲切而自然,仿佛一下子就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赵小小一阵欣喜,却故意不满意的说道:“你还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就把文夕托付给我,是不是太忽略我的存在感了。” 莫向晚走近赵小小,他压低了声音:“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赵小小被他魅力而又传神的眼睛撼动,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从少女时代就喜欢追星的她仿佛刹那间就阴差阳错的就撞上了梦中的白马王子。这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梦中的男神终于出现了。赵小小捂着噗噗跳动的心,不可自拔的望着莫向晚。 莫向晚看出赵小小是个花痴,而且已经无可阻挡的迷恋上自己。他对赵小小补充道:“先谢谢你了,小护士。”说罢莫向晚就绅士的离开了。 栾文夕迷茫的望着赵小小出神的模样,她轻声问道:“小小,你不是说明天上午你8点下班吗?” “我可以加班的。”赵小小仿佛打了鸡血般激动的说道。 “不是明天上午这里有接你班的护士吗?”栾文夕疑惑的望着她。 “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她,我要替她上班!”赵小小立刻就跑出去打电话了。 房间里只剩下栾文夕一个人,她拿出手机,看着数十个未接来电,其中接二连三的都是栾文谣和方少鸿打来的。这两个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挚爱,却那样深刻的伤害了她、刺痛了她,她的目光透着悲凉、绝望。她直接关掉了手机。 走廊里的莫向晚也接到栾文谣打来的两个电话,莫向晚将栾文夕的情况如实的说了出来,他再三提醒栾文谣:“文夕怕你伤心,不想让你知道她在医院,请你给她时间静静的想一想。” “拜托你了,莫先生。”栾文谣感激道。 ****** 次日早上,值了一夜班的赵小小好想回家躺在松软的床上美美的睡觉,可是一看到莫向晚衣冠楚楚的从病房中走出来,她就仿佛吞了槟榔般立刻神智清醒。 “喂,你是要出去办事吗?”赵小小立刻追上前去。 “嗯。”莫向晚莞尔一笑:“麻烦你照顾文夕了。” “我想听你再对我说一声谢谢。”赵小小昂起小脸。昨晚上他看她专注的眼神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人般让她震惊,因此,她整整回味的一夜,她觉得虽然自己姿色平平,但他似乎并不讨厌自己,那么就有喜欢上自己的可能了。 “等我回来看过文夕再说。”莫向晚转身要走,故意说道。 “喂。现在是上午8点,正是我的下班时间,为了照顾文夕,我可是主动要求加班的。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吗?”赵小小拦住他的路。 就在这时赵小小余光瞥见一人穿着红色大衣踩着高跟鞋朝这边很有范的走来,她……怎么来了?赵小小意外的睁大眼睛。 “赵小小。你可真会来事。若不是红红告诉我今天院长的公子下科室来检查,我还真以为你好心替我加班。原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前来接班的苏默默大声说道。 “院长公子下科室检查?你激动个什么劲,又不是什么护士长。”赵小小说着挽住了莫向晚的手臂:“实话告诉你吧,苏默默,我今天加班全部是为了照顾向晚的妹妹。”说着赵小小傲慢的扬起眼角,自得的瞟向帅的一塌糊涂的莫向晚。 苏默默眼神一荡,眼前的男人果真比院长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更绅士,尤其是他的眼睛比院长公子的眼睛要大,而且有神。还有他坦然的神情,仿佛并不把这点芝麻粒大的小事放在心上,这是一个男人的胸怀,仔细比来,院长的公子显得有点娘娘腔,像极了小白脸。苏默默自认为阅人无数,以经验来看,眼前这个男人有阅历、有涵养、有气度,对那些没有见识的小女孩确实很有杀伤力。难不成他是赵小小的新男友?这种帅到人神共愤的男人怎么会看上她这只丑小鸭。苏默默心中愤愤不平,不过转而莞尔一笑,对赵小小说道:“对不起哦,小小,既然你愿意留在医院照顾这位先生的妹妹,那么我们就一起工作吧,好歹还有个照应。” “两位聊,我还有事,告辞。”莫向晚从赵小小捆的紧紧的臂弯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离去了。 “喂。”从刚才那自得的好像吃了蜜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赵小小一万个舍不得他走,于是脱下了外套,丢给苏默默:“既然你是奔着院长公子来的,那我就成全你了。”说罢她就转身跟着莫向晚出去了。 莫向晚走的很快,等赵小小跑下楼去,莫向晚已经开车走了,赵小小连忙拦了辆出租车去追。司机对于赵小小的嚷嚷着紧追不舍的架势显得不耐烦,他对她说道:“小两口吵吵嘴,甩头就走的应该的是女方,这样他才会紧张你、珍惜你。” “小?小两口?你觉得我们很配吗?”赵小小脸上笑开了花。 “你们还没开始吗?”司机意外道:“那他这掉头一走,你肯定就要猛追了。” 027 “追的上吗?追的上吗?”赵小小大喜。 “还有我追不上的吗?”说罢司机踩下了油门。 赵小小兴高采烈的下车后发现莫向晚进了茶茶甜品店。这家伙竟然喜欢吃甜品?为了制造梦幻般的偶遇,赵小小也走进了甜品店,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要了一份早餐,像个大家闺秀悠然自得的吃起来,本以为他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可把早餐吃了一大半,他依旧稳若泰山的坐着,目光炯炯有神,看着手中的报纸。 在甜品店看报纸?赵小小托着腮,她到底一见钟情的男人真是有趣。 外面广场的大钟敲响了九点的钟,赵小小再也沉不住气,站起身来朝莫向晚走去,随着她渐渐临近,莫向晚眼中透出一丝诧异,仿佛见到了鬼般紧张。 “嗨,好巧。”赵小小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你……你不是在医院吗?”上次就是因为他带着栾文夕而被博叔直接否决了,而这次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莫向晚连忙环视四周,希望这次机会不要再错过。 “那个苏默默为了见院长的公子,硬是把我给赶出来了,不过你放心,她会照顾好栾文夕的。”赵小小抿起嘴角微笑道:“你也喜欢吃甜品吗?” “呃,不是,我在等人。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走。”莫向晚直言道。 “……”赵小小的小脸晴转多云,不请自己吃东西也就罢了,他这是要赶自己走吗?越想赵小小的脸色越难看,她倔强的说道:“我想喝牛奶。” “对不起,我没带钱。”莫向晚不冷不热道。他内心却焦急万分,千万不能让这个女孩搅黄了事,他在极力想办法让她走。 “那你?”赵小小生气瞪着他,这才发现除了一张报纸,他什么都没有点。 “你走吧,我还有事要办。”莫向晚严肃道。 “你?”赵小小气的脸都变绿了,她憋着一口气甩头道:“我不走。” “你!”莫向晚陡然瞪大了眼睛。赵小小眼波流转,看着他为自己生气,尤其是他的眼睛,漂亮的就像夜空中的星辰,他的情绪是因为她而剧烈的波动,她内心窃笑。 “我要喝牛奶。”赵小小再次重复道。 莫向晚知道这种女孩最难缠,喝完牛奶,她还会要甜筒,甚至是其它东西,她是不会轻易满足的。莫向晚看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9点5分了,如果在这样耗下去,准会把事情给拖黄。他立刻就改变了驱赶她的策略。他先是轻笑一下,然后探了探身子,对她用异常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先走吧。乖。牛奶我会买给你。” 赵小小震惊般望着他:“你……叫我什么?”她好像听到他轻叫了声‘乖’字。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等我回去,买牛奶给你喝。否则,什么都没有。”莫向晚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听话!” 赵小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就像熟透了的柿子。“我等着喝你的奶。”赵小小甜甜的回应道,在走到甜品店门口时,她还不舍得朝他挤着眼睛说道:“我等着喝你的奶。” 因为赵小小声音清亮,莫向晚立刻就成了店中的焦点,不少人都在用诧异的眼睛看着他,他尴尬而又愤恼的垂下眼睛,继续盯着报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已经9点10分了,这个小丫头才走。站在暗处的那些人会怎样看待这次交易呢?他紧张、不安、惶恐,他真的好怕一切会化为泡影。莫向晚一直坐到中午,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一切正常的就像在过春夏秋冬。他越来越消沉,随之而来的是失落,无尽的失落。 直到中午时,手机才收到一条短信:‘收工。’ 收工?莫向晚立刻回了一条短信:‘怎么说?’ 那边立刻回复:‘等。’ 等?莫向晚喜出望外,等就意味着希望,就意味着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他的心死灰复燃般激动,仿佛经历了暗夜的凄冷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 只因为莫向晚答应给她喝奶,她开心的跑到医院去找栾文夕,是为了和她一起等莫向晚。 在与栾文夕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不时的询问有关莫向晚家世,栾文夕一无所知,她只得抱歉对她笑笑:“他是我家里的客人,我们认识也不是很久。所以不太清楚。” “你家的客人?”赵小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栾文夕点点头,微笑的回应她。 “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赵小小好奇的问道。 栾文夕回味了一会儿,虽然和他相处很短暂,但她为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深深感动,他和方少鸿如此的不同,不同的让她仿佛看到了蓝天之外的大海。 “他很有爱心。”栾文夕轻声说道。 “还有呢?”赵小小迫切的想了解莫向晚,见栾文夕说的慢条斯理,她忍不住问道:“他人是不是很抠门?” “噢,他目前没有工作,可能生活会比较拮据吧。”栾文夕如实说道。 “没工作?”赵小小蹙着眉头。这个看起来很儒雅的莫向晚竟然没有工作,她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富二代。仔细回忆,好像他的衣服也不是名牌,只是他那身气质很像,又或者是和哪个比较拽的富二代长的有点像,让她一时迷了心智。 “不过他画功很不错,我准备推荐他去当老师。”栾文夕自信满满的说道。 “他会画画啊?”赵小小又开始想入非非,遐想着他站在空旷无边的原野,站在画架前,专心致志的画一个站在风中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的笑容就像灿烂的阳光。想着想着,赵小小就笑出了声。如果被他画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你怎么了?小小。”栾文夕疑惑的望着她迷醉的眼睛。 028 “我喜欢,我好喜欢……会画画的男生。”赵小小难以自拔的傻呵呵的笑,自言自语。 “你喜欢上向晚了?”栾文夕意外道,见赵小小充满向往的神情,她补充道:“向晚人真的很不错,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可以帮你和他说。” 赵小小立刻回过神来,一副中到大彩的表情:“你,你真的愿意当红娘?” “嗯。”栾文夕暖暖的笑。她记得莫向晚还不会追女孩子,看着眼前这个率真的女孩子那么喜欢她,索性她帮他找个女朋友,也算是回报他对她的帮助。 性格泼辣外向的赵小小连忙拉住栾文夕的手:“太好了,文夕。我对你说啊,我第一眼看到莫向晚就喜欢上他了,我对他就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知道吗?我从没有想过电视中的一见钟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但这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直到下午莫向晚才一个人回到了医院,一进门就被赵小小给堵上了:“我的奶呢?” 莫向晚早已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他提的袋子里装的是苹果,那是专程给栾文夕买的。 “哦,我忘记了。”莫向晚面色平静道。 赵小小一听就来气,她哼了一下鼻子:“算了!本小姐不要了!”说罢她推开他转身就跑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连她自己都不懂。她一路走到楼梯口,心中越来越酸楚,好像是泡在了委屈之中,不要哭,不要哭啊。赵小小狠狠的提醒自己,为这种仅仅只认识两三天的人没有必要,如果她为他哭了,别人一定会说她神经病的。可是她控制不住,眼泪一颗颗坠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可笑。也许是她对他的期望太高了、意念太重了,所以才会被深深的失落触痛。 ****** 看着赵小小生气的离开,莫向晚神情落寞,栾文夕睁大眼睛悄悄的对他说:“她喜欢上你了。向晚。” 莫向晚心中有数,却未曾料到赵小小会这样在意他。 “你觉得小小怎么样?”栾文夕望着莫向晚淡淡的样子,她笑着补充道:“我觉得小小挺不错的,大大咧咧的,率性而天真,很是可爱呢。” 莫向晚转眼出神的看着栾文夕,她的笑容充满了对赵小小的喜欢,对自己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挂念,难道她很希望自己和赵小小在一起吗? “向晚啊,我对你说小小……”栾文夕说的津津有味,刚抬起眼就触到了莫向晚那双严肃的好像要结冰的眼眸。她心中咯噔跳了一下,难道他为赵小小刚才的举止生气了? 莫向晚也发现自己的不悦被栾文夕看出来了,他将水果放在桌子上,背着身子说道:“我心中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栾文夕意外道。好像一直以来没有听他说过。 “文夕。”莫向晚转过身来:“帮我个忙好不好?” “嗯?”栾文夕眨着眼睛,纤巧的睫毛翼动着。 “替我对赵小小说一声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好吗?”莫向晚郑重其事道。 “呃。”栾文夕叹了口气:“好吧。”她打心底里喜欢赵小小的热情,错过了莫向晚这样好的人,她也为赵小小感到些须的遗憾。或许他心中真的有人了,也或许他不喜欢赵小小,这只是托词而已。 再接下来的两天中栾文夕犹豫着去找赵小小,一来表示对赵小小那么精心的照顾她表示感谢,二来她整日见着赵小小愁眉苦脸的,她想把莫向晚的意思说明,也好让赵小小重新再做打算。当她告诉赵小小莫向晚有心上人了,赵小小却反问道:“他的女友,你见过吗?” 栾文夕摇摇头。 “你有那个女孩的照片吗?”赵小小不罢休道。 栾文夕再次摇摇头。 “他有向你提起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吗?”赵小小继续问道。 栾文夕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是证明他没有。”赵小小一五一十道:“如果他有女朋友,就不会整天呆在这里陪你这个病号了,如果他有女朋友,就不会一个人站在楼下抽烟、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凳上闭目养神、一个人过的那么消沉、神秘兮兮的。” 栾文夕没料到赵小小竟那样有心,将莫向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观察到了。在这一点上,她显得过于愚钝,莫向晚陪自己这样久,她都没有发现这样的破绽,还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有心上人了。 029 “文夕。”赵小小拉住栾文夕的手,她叹了口气:“那些只是我的凭空猜测而已,也许他真的已有心上人了。这样吧,文夕,你帮我打探一下,问问他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知道我身上有什么缺点,但我可以改,我只想知道他心怡的女孩是什么样子的。” 栾文夕为难的看着她,她那么果断而又坚决的喜欢上莫向晚,她对她很是佩服。最后推脱不了赵小小的恳求,栾文夕点头答应了。 阳光明媚的下午,栾文夕有意让莫向晚陪着自己去花园散步:“向晚,明天我就想出院。” “不是下周吗?”莫向晚转眼看着她。 栾文夕心事重重:“我这两天心神不宁的,总感觉要是有事发生,昨天晚上我梦到少鸿出事了,他满身都是血,我好害怕。” “……”莫向晚无言的望着她。她对方少鸿的爱就像碧蓝的大海,厚重而又广阔,瘦弱的她可以为了他承载一切,不管爱或是恨。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向你提少鸿,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谢谢这几天你那么用心的照顾我。”栾文夕深知莫向晚一直坚持姐姐的意见希望她能离开方少鸿,她这样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辜负了他对她的一片诚心,深感歉意。 “好吧,明天我给你办手续。”莫向晚点点头。他的心情难以言喻的低沉,不过面对栾文夕,他还是微笑着的。 “对了,向晚。”栾文夕转言道:“你的心上人有哪些特质,说来听听。”在出院之前,她想完成赵小小对自己的请求。 莫向晚陡然睁大眼睛,她的问题太过突然,他一时语拙。 “不好意思说么?”栾文夕天真的扬起小脸,把视线转向天边:“让我想想,她一定很可爱,会说好听话,又体贴又细心。”她将心目中赵小小的优点一一道出。 莫向晚安静的看着她面朝着阳光的小脸,阳光照在她微卷的睫毛上,投射下美妙的阴影,还有她褐色的瞳孔晶莹剔透的,异常迷人,微翘的鼻子和扬起的嘴角相得益彰的映衬着,将她的玲珑与温柔烘托的淋漓尽致。视线往下游走,就看到颈根部那淡红色的疤痕,他的心中微微一痛,竟萌生出怜悯。 “文夕。”莫向晚打断了她,他郑重其事道:“你很想知道她什么样子?” “嗯嗯。”栾文夕用力的点头。 莫向晚一丝不苟的看着她:“她身上有一种很娴静的气质,一看就是能够相夫教子的女子,笑起来淡淡的,我很喜欢她的笑容,就像清水一样。这就是我的心上人。” “就这样?”栾文夕睁大眼睛。 “就这样了。”莫向晚目光深沉。 栾文夕好像喝了一杯白开水般毫无感觉,他竟然说的那么认真、那么深情、那么有滋有味。情到深处,也许就是这样的吧。男人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也是很难得的。栾文夕朝他赞赏有加的笑起来。 莫向晚也抿起嘴随她一起笑,难道这个傻女孩还不知道自己说的就是她吗?她真是太有趣了。 站在楼上窗子前的赵小小看着他谦谦公子般的笑容,激动的抓着窗棱,猜想栾文夕会不会好人做到底再次提及自己呢? ****** 在栾文夕和莫向晚一起离开花园这段时间,等在门口的赵小小突然被一个来势汹汹的人差点撞倒。 “喂,你走路不看人吗?”赵小小抬眼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对不起,没看到。”方少鸿随口说道,看也没看赵小小一眼,他只顾着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人。 “没看到?”赵小小生气道:“我可是个活人,你眼睛长头顶了你?” “你那么低,又穿着和墙壁一样白的工作服,站着一动不动的,我怎么能注意到。”方少鸿振振有词道。 “撞倒我,你还有理了你。”赵小小最讨厌别人说自己个头矮,非常生气的她故意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来这里东张西望的。” “看病号的。”方少鸿道。 “几房几床,叫什么名字?”赵小小瞪了他一眼。 “栾文夕,具体几房记不清了。”方少鸿双手插兜道:“那就麻烦护士小姐去帮忙查查了。” “栾文夕?”赵小小眉头一蹙,上下打量着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起来比栾文夕整整老了十岁,她低声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老公。”方少鸿道。 “你是她的丈夫?”赵小小眨着大眼睛,忽然间就想到了栾文夕身上那些皮鞭留下的疤痕,真是新伤添旧伤,伤□□错纵横,让人触目惊心。看来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就是施暴者了,难怪说话会那么冲。赵小小生平最见不得以大欺小、男人打女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她直接对他说道:“对不起,你找的人不在本医院。” 030 “不可能!我派人查的清清楚楚。”方少鸿一口否认道。是他手下干侦查的同事帮他查的,只怪他粗心没有记清房间号。 “那你就去找啊,和我瞎掰什么?”赵小小昂起小脸,哼了一声,刚转过身,就看到莫向晚和栾文夕从楼梯处走上来。当然,赵小小身后的方少鸿也一眼就看的真真切切。而前方抬起眼睛的栾文夕也看到了方少鸿,脸色略显慌张,连身边的莫向晚都怔了一下。 “少……少鸿。”栾文夕半张着嘴。 “栾文夕。”方少鸿几乎是冲到她跟前,指着她,质问道:“这几日,你一声不吭的走了,就是和他在这里厮混吗?啊?” 赵小小怔了一下,随后就快速跑了过来,站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她简直如雷贯耳,震惊了。 “少鸿,若不是你打我,我怎么会住院。若不是向晚那天晚上去接我,我肯定就冻死在街头了。如果你来医院是来吵架的,那你就请回吧。”栾文夕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尤其是看到赵小小对爱情勇敢而又无畏的追求,她受益匪浅,她想从过去那种没有底线的懦弱中走出来,她想要脱胎换骨,这也是她为什么想要明日出院的主要原因,她想找方少鸿郑重其事的谈谈,她真心希望和他不要分开,在以后的生活中能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却没料到他竟突然出现了。 方少鸿突然发现百依百顺的栾文夕变了,她就像一朵突然生出刺的鲜花,不经意间,刺到了他。 “你说我打了你,文夕,你现在给我仔细想想,我为什么打你!若不是你和这个小子去约会,我怎么会打你,我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方少鸿吼道。 一边的赵小小简直被吓到了。她往后退去,身子贴着墙壁,心跳噗噗乱跳。原来她喜欢的男人竟然是个小三,还有那么温柔的栾文夕口口声声答应帮她牵线搭桥,却不想她竟然在耍她、骗她。 “你误会了,少鸿。你为什么要把普通的男女关系想的那么龌蹉呢?”栾文夕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误会?你们两个成双成对,在医院一住就几日,这叫误会吗?”方少鸿怒吼反驳。 “少鸿,向晚是在照顾我啊,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呢?”栾文夕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沉默多时、备受非议的莫向晚终于开口说道:“方先生。是我自愿留在医院照顾文夕的,还有那日是我主动约文夕出去吃饭的。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我喜欢上文夕了。” 周围一片寂静,尽管因为吵闹已围上来不少人,赵小小被阻隔在人群之外,但她清楚的听到莫向晚说出每一个字,她绝望的、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栾文夕惊讶的看着从容而又镇定的莫向晚,他面对非议和敌视,毫无畏惧,一身的器宇轩昂,完全不像一个会拆散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啪!”方少鸿一怒之下,一拳打向莫向晚,将他打倒在地。 “向晚。”栾文夕嘶声叫道,随后她去拉情绪异常激动的方少鸿。 周围一阵骚动,几个小护士大叫道:“打人啦,打人啦,快报警。”人群纷纷往后散去。 不一会儿几个保安跑了上来冲进了包围圈,看到从地上站起来的莫向晚,他的鼻子一直在流血,他用手背揉了一下,手背立刻染上了一大片血。见周围的人都在全力声讨他的打人行为,方少鸿不再动手,栾文夕立刻跑过去拿出纸给莫向晚擦脸上的血。 “是你打的人?”拿着警棍的保安指着方少鸿。 方少鸿不屑的笑了一下,随手亮出警官证:“是我打的人!我正在办案!你们抓我啊!抓啊!” 不明所以的保安立刻就变得恭顺,有个护士跑上前来悄悄和领头的保安说了事情的过程,保安转眼看向一边的莫向晚,对方少鸿说道:“这是医院,你们这样搞不是影响患者康复嘛。既然是办案,要不要我们几个帮忙把你的案犯押到警察局?” 栾文夕义愤填膺的走上前来,对保安说道:“向晚不是什么案犯。”说罢她拉着莫向晚朝自己的病房走去。 “文夕!”众目睽睽之下,方少鸿再次叫住她的步子。他的愤恨、恼怒集聚在胸口,他今天才发现栾文夕变了,她就像一个生出了翅膀的小鸟,再也不会对他言听计从了。 “少鸿,你回去吧。我身体不舒服。一切都等我出了院再说吧。”栾文夕背着身子说道,随后拉着莫向晚就走进病房,决然的关上了门。 方少鸿恼怒的攥紧拳头,青筋暴露,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病房内,栾文夕慌忙准备了盆热水,又去拿放在窗台的酒精:“你还好吧,向晚。”栾文夕拧干了浸透热水的毛巾,走过来是要给他擦脸。 “不好。”莫向晚直接抓住她伸过来的拿着毛巾的手。 031 栾文夕眼神一慌,立刻抽回了手。她半垂着眼睛,躲开莫向晚坚韧的视线。她想起刚才莫向晚对方少鸿说他喜欢她,这是多么令人另外的话语,一语击中了她的下怀,让她慌张不已。 “文夕,你是打算继续跟着他吗?”莫向晚郑重其事道。 栾文夕猛吸了口气,她这才知道为何他一直希望她离开方少鸿,难道这其中也有他的缘故吗? 莫向晚看出栾文夕的羞涩不安,他走过来,用手很自然的撩起她垂落耳畔的头发,对她关心道:“文夕,我这样做,是希望你过的好。你就像那无辜而又美丽的荼蘼,那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你有权力将那些伤害去除。”把她比喻成花,他愈加同情她,若她知道她只是方少鸿报复栾文谣的棋子,她一定会哭的非常伤心。莫向晚的眼睛满是柔情,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他答应了栾文谣的嘱托,他深知以他目前这种境遇和并没有希望的未来,他和栾文夕是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很好的自持住对她萌生的好感。 原来他是为了帮自己才那样说的。栾文夕终于放下惴惴不安的心。 ****** 气势汹汹的方少鸿刚走到楼下就被一个人拦住了,那个人正是赵小小。 “请留步,先生。” 方少鸿看着眼前这个高傲的女孩子哭的眼睛红肿,禁不住蹙紧眉头。 “你好,我是栾文夕的责任护士赵小小。”赵小小哑着嗓子自报家门,随后继续道:“刚才你和栾文夕因为莫向晚生气我全都看到了,我这是专程前来向你说明情况的。栾文夕和莫向晚之间是清白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还有文夕心里还是爱着你的。” “对不起,我还有事。”方少鸿直接绕道离开。 赵小小连忙追上他去:“先别走,先生。萍水相逢,你一定不相信我所说的,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爱莫向晚的心。” 方少鸿陡然停下步子,疑惑的望着赵小小红扑扑的脸:“你和那小子什么关系。”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都是恋人关系。”赵小小扬起眉梢:“你刚才打莫向晚,真是打痛了我的心,若不是在医院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我准会出面和你一架吵到天黑的。我现在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以后可别再把人给打冤枉了,不管你是不是警察,到时间我都会毫不留情的报警的。” “把那小子看紧点。”方少鸿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赵小小突然美滋滋的笑起来,是因为方少鸿留下的这句话,他竟然会相信她和莫向晚是一对恋人,是不是他们真的很配呢? 方少鸿驱车直接来到栾振时所在的医院,他并没有来到病房,而是等在医院门口,就是为了等到栾文谣。虽然他对赵小小的话半信半疑,但眼见着栾文夕和莫向晚在一起,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气愤。突然从病房楼门口传来的尖叫引起众多人的注意。 “抓贼啦,快抓贼啦。”一个女人就像不干胶拉着一个急于逃走的少年。 “这个女人在搞什么东西。”方少鸿大步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少年,帮栾文谣解了围。 栾文谣急喘吁吁的对少年质问道:“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那个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小姐,我不懂。” “那你来医院做什么?”栾文谣不肯干休道。 “找人喽。” “你找谁?”栾文谣根本不信他。 “对不起,恕不奉告。”少年白了她一眼。 方少鸿突然扭住少年的手腕,说道:“把偷来的东西快点拿出来!小子。” 少年这才认出这个高大威武的便衣男人竟然是方警官,他连忙求饶道:“方队,我……我什么都没偷。” “快点!我不想说第二遍!”方少鸿认出这个小子是看守所的常客,整日游手好闲,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队上的人几乎都认识这个小不点。 “我还没开始下手,就被这位小姐给逮住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偷。”这个小子哭丧着脸说道。 方少鸿一下子就松开了他,这个小子就像只兔子,一眨眼就跑远了,栾文谣气急败坏的朝方少鸿吼道:“为什么要放掉他。” “我确定他没得手,我比你更了解他,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方少鸿自信满满的看着她。 栾文谣急着说道:“我说的不是他偷东西,而是他背后的那个坏人。” “背后的坏人?”方少鸿蹙着眉头。 栾文谣一气之下把有人匿名将那些方少鸿拥抱她的照片邮寄给栾振时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几日栾文谣一直留在医院观察可疑人物,经过她缜密细致的观察,发现这个鬼头鬼脑的少年在医院里转来转去,行为十分可疑,性子急躁的栾文谣决定抓住他问个明白。 “有人偷偷拍了我们的照片交给你爸?”方少鸿对此非常感兴趣。 “嗯。”栾文谣瞪了他一眼。 “那小子是干偷盗的,不像会干这事。”方少鸿回了她一句。 “万一改行了呢?”栾文谣又补充道:“又或许他为了报复你个队长,所以才要干这种事。” 032 “让爸爸知道你我的事,不正合我意。”方少鸿自得的眯着眼睛:“也不用我费劲脑汁去想怎样让爸爸知道你我的事情了。” “你?!”栾文谣气的指着他。他的样子很诬赖,她再次觉得他变得陌生,不再是曾经那个成绩总是排在全班前三的尖子生了。 “贼在哪里啊?贼在哪里啊?”一个年龄约莫五十的女人突然跑出来拉住栾文谣:“是你抓的贼吗?贼在哪啊?” 栾文谣转过头,疑惑的看着焦急的她:“有什么事?” “我家老头子放在病房里的三千元钱不见了,想必就是那贼偷走的。”这个女人张牙舞爪道。 不一会儿又跑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对栾文谣说道:“还有我那个患老年痴呆的老伴的金镯子不见了,想必就是被那贼给偷走的。” “还有我车钥匙和车一起都不见了,会不会是贼要偷去卖?”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叫道。 …… 栾文谣和方少鸿看着越来越多丢了东西的人聚拢过来,顿时目瞪口呆。 “到底贼在哪里?”大家都心急如焚的问栾文谣。 栾文谣脸色惨白,她看着方少鸿,对他们说道:“贼被他给放了。”一想到刚才他信誓旦旦说他确定那贼没偷东西的表情,她就气的咬牙切齿。那个贼何止是偷了东西,简直是想把整个医院都给偷空。 接下来他们就七嘴八舌的质问方少鸿为什么把一个女人辛苦抓到的贼给放了,方少鸿一时无法回答,想了一下,他才理直气壮的亮出自己的警官证,对他们说道:“我放他自我的道理,还要向你们解释吗?如果丢了东西,现在就一一去警察局备案,别在这一遍遍的问为什么。我的名字不叫为什么。” 栾文谣为安抚大家情绪,对他们说道:“估计是团伙作案,方警官放他回去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大家等着方警官好消息吧。” 他们这才感激涕零的握住方少鸿的手,一个又一个,只希望他尽快破案,将那些赃物全部追回。 待他们散去后,方少鸿气愤异常,对栾文谣说道:“什么等着方警官好消息?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让他们找我要回赃物。” “我好不容易抓住的人,可是你轻轻一松手就放走的。你难道不该为此付出代价吗?更何况,万一他们是团伙作案,专门靠偷盗、勒索、咋骗谋财,你破了这案,说不定那些匿名照片的事都水落石出了。” “那些照片拿来我看看。”方少鸿转言问道。 “一时生气,给撕了。”栾文谣道。她可不想方少鸿看到当时他抱着她时的情景。 “撕了?”方少鸿意外道。 “撕了。”栾文谣昂起脑袋。 “证据全都没了,还找那人有什么用。”方少鸿猜想估计这件事是栾文谣胡编乱造的。 “喏,这张。”栾文谣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只拍到方少鸿侧脸,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起其他几张要保守的多,所以她才会给他看。 方少鸿眉头一拧,果真有人偷拍了他,还故意将照片交给栾振时,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让栾振时知道他和栾文谣的关系,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干? 栾文谣突然接到莫向晚打来的电话,莫向晚告诉她栾文夕今天就想出院,栾文谣连忙说道:“你带文夕先回家。” 还在思索的方少鸿一听到栾文夕的名字,立刻就转过视线,待栾文谣挂了手机,他仿佛突然想起了心中的愤怒:“文谣,你知不知道莫向晚那小子对文夕没安什么好心。我今天去医院找文夕,莫向晚竟然对我说,他喜欢文夕。” 莫向晚竟然告诉他了?栾文谣陡然睁大了眼睛。难道栾文夕已经同意了他的追求吗? “文谣,你还要继续让那个小子留在家里吗?”方少鸿生气的质问道。 栾文谣回过神来,看着方少鸿愤怒的样子,她反问道:“你心疼了,是不是?你还是爱着文夕的,对不对?你既然还爱着她,就不要再伤害她,就不要再背叛她,就不要再纠缠我。” 方少鸿眼神复杂而又矛盾,气焰也顿时消了一半,是的,因为莫向晚的插足,因为栾文夕强硬的态度,让他心中一时错愕和恐慌,他从未觉得栾文夕会离开他,他十分信任她对他的爱,正因为这种坚不可摧的信任,让他不懂得珍惜,让他变本加厉的打她、背弃她,却突然发现当有一天栾文夕离开了,他的世界好像缺失了一样东西般让他心中空空的。 面对着日思夜想的栾文谣,方少鸿仿佛中了魔咒般,心微微的就变软了,既然栾振时已经知道他和栾文谣的关系,而栾文夕又有喜欢她的莫向晚去爱护,他还有什么挂念呢。他转而对栾文谣说道:“如果我和栾文夕离婚,你会不会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栾文谣瞪圆眼睛。 “答应我的追求。”方少鸿补充道。 “方少鸿,你疯了吗?”栾文谣的语气变得狠厉:“我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 “为什么?是因为路天赐吗?”方少鸿骇然道。 “即便是我和路天赐离婚,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栾文谣坚决道。 “文谣,告诉我,为什么?”方少鸿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033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栾文谣郑重其事道:“爸爸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他答应替我保密。是为了文夕,是为了我和文夕之间的姐妹情分。”栾文谣再次加重了语气:“如果文夕知道一切,知道你把她当成报复我的棋子,知道你根本没有爱过她,她将会恨我,恨我这个除了爸爸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我和文夕姐妹情深,我不会因为你而影响我和文夕之间的感情。” 方少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用手拍向脑门:“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和文夕有过这段感情,我等你等到现在,你会考虑接受我。” 栾文谣目光深沉,她也在自问这个问题,如果方少鸿为了她一直在等,不婚也不娶,她被他深深的打动,会不会答应他的追求。毕竟她的丈夫路天赐是个杰出的企业家,他有让人望尘莫及的名望和金钱,又长期因为生意而和她聚少离多,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他感情的慰藉,面对近在咫尺又血气方刚的方少鸿,若她真的铁石心肠,就不会一个人哭的昏天暗地了。 “文谣。”惊喜的方少鸿被她的犹豫所感动。他就知道栾文谣心中还是有他的。 “我不会接受你,少鸿。”栾文谣陡然抬起眼睛,她以非常高傲的姿态对他说道:“即使你没有和文夕在一起,我也不会接受你。” “为什么?”方少鸿睁大眼睛。 “因为你我只能做朋友,而不是恋人,甚至是夫妻。”栾文谣直言道。 “为什么?为什么只能是朋友。”方少鸿拍着胸脯:“难道你还没有感受到我的真心吗?” “因为我不喜欢你,少鸿。”栾文谣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她郑重其事道:“我不可能和一个根本没有感觉的人在一起。” 方少鸿大失所望,她竟然不喜欢他,对他毫无感觉,这个理由就像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刺伤了他。在方少鸿离开时,他不死心的对栾文谣说道:“我相信感觉是可以培养的。” 栾文谣看着他玩味的笑,不寒而栗。记得那次在学校,为了备战运动会,方少鸿每天都参加长跑练习,加强体能训练,有一次跑到险些昏厥,最后他如愿以偿的拿到冠军。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连命都不要。栾文谣深吸了口气,表情凝重。 ****** 在医院办理好出院手续,莫向晚提着行李和栾文夕走梯口走去。“我……不想回家。”栾文夕刚走出病房楼就止住了步子。 莫向目光深沉:“你想去那幢别墅?”如果她愿意继续跟着方少鸿,他会亲自送她回去。 “不。”栾文夕深吸了口气:“我不想见姐姐,也不想见少鸿。” “……”莫向晚神情疑惑:“文夕,我刚给你姐打了电话,她可能已经在家等你了。” “我现在还不想见姐姐。”栾文夕目光死寂。方少鸿那晚的醉话就像一扇门,将她关在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已经失去和姐姐做回从前的勇气。 莫向晚放下手中的行李:“你想去哪?”他心中有一时的慌乱,难道她要自己出去租房子居住吗? “去我家吧。”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穿着一身运动服的赵小小背着帆布包大步走来。 莫向晚的样子就像阴沉沉的天气,他转而对栾文夕说道:“你姐还在家等着你,你应该先回家。” 赵小小抢言道:“现在回家就是往枪眼上撞,你忘了文夕的老公那副凶巴巴的样子。走。我带你回家。”说罢赵小小就挎上栾文夕手臂。 栾文夕其实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只是她不想见到姐姐,那好像比见到方少鸿还让她心中难过。却没想到尾随在身后的赵小小竟挺身而出。被赵小小三拽两拖的热情请求下,栾文夕就随着她回家了。莫向晚背着行李包跟在后面,一副咬牙切齿又心神不宁的样子。 走进赵小小的家才发现这是她租赁的房子,因为正好碰到房东前来要钱。栾文夕赶紧抢上前去,替赵小小付了下个月的房租:“算是咱两一起租的好了。” 赵小小临时收拾了一间房竟然对莫向晚说:“这间你住。” 栾文夕和莫向晚对赵小小的殷勤倍感咋舌。赵小小连忙拉着栾文夕走进自己卧室:“这间咱两住最合适,一是面积大,二是晚上睡觉有人作伴,我就不怕做恶梦了。” “也是。”栾文夕也跟着笑起来。 莫向晚直接把行李放在另外一个卧室,对栾文夕说道:“文夕,你住这间房,免得叽叽喳喳的她影响你休息。” 赵小小立刻睁大眼睛,质问道:“莫向晚,难道你要和文夕睡一起吗?” 此话一出,栾文夕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莫向晚尴尬而又慌张的反驳道:“我根本不会住在这里。”说着他看一眼垂着眼睛的栾文夕,对她们说道:“你们两个女孩子珍重。”说罢莫向晚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哪里?”赵小小立刻跑过去挡住门。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莫向晚瞪着眼睛,十分的不耐烦。 “万一文夕有个三长两短的。”赵小小哭丧着脸,难道他还没有看出她留文夕在家里住主要还是因为他吗? “文夕若是有什么事,你负全责。”莫向晚口气并不友好。他只觉得这个女孩是在添乱。他把如只猴子似的赵小小拉到一边就开门出去了。 034 赵小小还想紧追不舍,被栾文夕叫住了:“算了,小小,他是不会跟我们一起住的,毕竟他是男人,和我们住在一起并不方便。” “可是……”他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赵小小把后半截话硬生生的吞进肚子,眼巴巴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随后赵小小转过身来:“文夕,说实话,莫向晚是不是在追你?” “没……没有!”栾文夕立刻就否认道。莫向晚不是说了么,他希望她离开方少鸿,所以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喜欢她。 “我看不像。”赵小小蹙着眉头。 栾文夕轻声解释道:“方少鸿打我,不光我姐姐不同意和他在一起,连向晚也反对。那天向晚之所以说喜欢我,是为了激怒少鸿,让他离开我。” “原来是这样。”赵小小似有分析道:“你真的没有发觉他对你有意思,哪怕是一点点。” 栾文夕被她问的头脑发懵,她何时有心注意过这些,她怔怔的说道:“我已经是少鸿的人,即使别人有心,我也无缘有意。更何况是向晚这样的好男人,他应该找个更优秀的女孩子才对。” “你觉得我怎么样?”赵小小自告奋勇:“我做莫向晚的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她再次加重了语气。 栾文夕眼神温润:“我喜欢你啊小小,率真、善良,又是可爱的白衣天使,和向晚在一起很合适的。” 赵小小终于打消了顾虑。经过这几天的琢磨、观察,赵小小也发现莫向晚对栾文夕相敬如宾,并不似郎有心妾有意那种恋人关系,更何况栾文夕身边还有一位凶神恶煞的警官丈夫,即使莫向晚对文夕有心,到头来还是要被那个方少鸿给扫地出门的。一想到这些,赵小小就觉得自己的未来光明无限。 ****** 莫向晚回到栾家有些意外栾文谣的镇定,她并没有因为没有看到栾文夕而紧张。当听说栾文夕暂时住在一个朋友家,她脸上渐渐显出一丝倦容:“暂时躲躲也好。” “可是方先生终有找到她的那一天。”莫向晚补充道。 栾文谣站起身来并未回答,而是直接打开笔记本电脑,她轻点了几下,打开一个页面,对莫向晚说道:“你看,我托人调取那天晚上的监控,确实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就在离你不远的东南方。” 莫向晚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才知道栾文谣把心思放在那个拍照的神秘匿名人士身上。这段监控足以证明莫向晚的清白,可莫向晚并不罢休的紧盯着屏幕。因为他发现这个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心渐渐沉下去,是在浩淼如云的过往记忆中寻找。 栾文谣蹙着眉头随口说道:“这个人大晚上戴着帽子,一看就不像好人。” 莫向晚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戴帽子的人。他连忙对栾文谣说道:“快,把视频倒过去,我要看他的走姿。” 这个人是开着一辆无牌黑车悄然过去的,但以他下车这段走姿足以看出他的一条腿有问题。 “你看他是不是个跛子?”莫向晚转而问道。 栾文谣这才把侧重点放在他的腿上,反复看了几遍,她突然惊叹道:“莫先生,你的眼力真好,那个人的腿好像确实有问题。” 莫向晚再次把记忆定格在月亮湾,那天是他按照博叔吩咐与猎犬的第一次接头,对方要求在正式看货前先认一认他的面,莫向晚如约来到了月亮湾,却不巧遇到了突然冒出来的方少鸿,在方少鸿和栾文夕吵嘴时,莫向晚注意到了跟在方少鸿身边的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他的腿脚有别于正常人,这一点让莫向晚起了疑心。 正因为那个跛子和方少鸿认识,所以才有偷拍方少鸿和栾文谣的可能性。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你怎么了?莫先生。”栾文谣突然注意到他神情异样。 “呃,没事。”莫向晚回过神来。 “莫先生,我已经把这件事托付给私家侦探了,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找到那个人。”栾文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请了私家侦探?”莫向晚睁大眼睛。 “嗯。我只想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栾文谣转而说道:“谢谢你今天帮我一个大忙,又发现一条新的线索。” 若这个人真与方少鸿认识或者有些瓜葛,莫向晚无法想象栾文谣插足进去之后的后果。不过真相总是要水落石出的,栾文谣不想歹心之人为害栾家,她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这件事浮出了水面,会不会被栾文夕知道呢。是的,莫向晚不想让栾文夕知道方少鸿和栾文谣之间那不可告人的过去,他再也见不得她哭了。 “莫先生,你和文夕之间发展怎么样了?”栾文谣突然岔开话题。 “我……我和文夕之间只能是朋友。”莫向晚把眼睛不好意思的转到一边去。 栾文谣眼中露出喜色,她看出莫向晚的害羞,就像曾经看着她会一直笑的方少鸿,如果他能和栾文夕走到一起该多好啊。栾文谣转身倒了一杯水:“莫先生,谢谢这几天你在医院照顾文夕。” “应该的。”莫向晚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 “莫先生,我曾听文夕说你想找一份工作。我一个朋友正好开了一家公司急需一位得力助手,我推荐你去好不好。”栾文谣微笑道。 莫向晚连忙推脱道:“栾小姐,既然你已经调取那天晚上的视频,证实我的清白,我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035 “你要走?”栾文谣意外道。 “是的。我是要去外地办事。”莫向晚转言道。 栾文谣吸了口气,她浅笑了一下:“莫先生,除了我,可能没有人能看得出你其实没什么事情要办。”她眉眼含着更重的笑意:“一个急于办事的人,不会为了自己的清白而选择暂时留下的。莫先生,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是有过婚姻的女人,我看出了你对文夕的喜欢,是因为那天你犹豫不决的选择留下来,我就已经用心感觉到了。我想你留下来多半不是为了澄清自己,而是为了文夕吧。也正因为我看出了你的心意,才央求你追求文夕,我就是想进一步印证我的直觉。”说着栾文谣漫步走到了窗边,她面朝着窗外的风景:“我深深的记得在我提及文夕时你眼中的悸动,是的,你从未料到我会求你去爱文夕,所以,你会惶恐、不安、激动,甚至是庆幸,是我捅破了你心中那层窗纸,你的心中一片光亮。” 一直无法言明的情愫被她用直白的语言表达,让莫向晚有些无措。他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哪怕是一个辩解的字 “姐……”清幽的声音从空荡荡的门口传来。 栾文谣和莫向晚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栾文夕。莫向晚心中一慌张口结舌,栾文谣却大步走过去:“文夕,你不是住在朋友家吗?”悠然淡定的她顿时也慌了神。 “我回来拿点衣服。”栾文夕说着又看一眼莫向晚,他微垂着眼睛,孤寂的睫毛长长的,像犯了错般突兀而尴尬。 栾文谣随栾文夕一起回房收拾东西,栾文夕样子冷冰冰的,栾文谣也看出她的不悦,心想也许是她刚才听到了那番话,在送栾文夕出门时,栾文谣心有感慨的对她说道:“文夕,不管姐姐做什么,都是为了你能过的更好。你一定要理解姐姐,好不好?” 栾文夕默然的点点头,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栾文谣明显觉得栾文夕冷淡而又疏离,不似从前般亲热。栾文谣只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能促成栾文夕和莫向晚,如果造化弄人,栾文夕不愿,那也只希望方少鸿能知难而退,放栾文夕一马。 栾文夕走到门口时,看到了莫向晚,他双手插兜,表情庄重的站在车边,他是要送她走。 “我打车就好了。”栾文夕避开他的眼睛。 莫向晚猜想她一定将栾文谣的话都听进去了,他面上的尴尬更为浓重,不过在栾文谣那双慧亮的眼睛的鼓励下,他鼓足勇气走上前去,提走栾文夕手中的东西,放在后备箱中,转头对栾文夕说道:“上车。” 栾文夕的顺服更为鼓舞了莫向晚的起伏的心潮。莫向晚如栾文谣所愿带着栾文夕出了门。一路上他们相顾无言。那层被栾文谣口口声声所说的捅破了的窗纸又失而复得,仿佛一下子就把他们隔在一堵墙的两边。 离赵小小的住处越来越近,一直沉默的栾文夕突然忍不住问道:“向晚,你愿意去那所培训机构上班吗?” “是教那些孩子画画?”莫向晚问道。 “嗯。”栾文夕点点头。 莫向晚不懂她为何要突然说这个,他用一双无畏而又坦然的眼睛望着她:“嗯。我需要挣些钱,维持我的生活。”这是他维持现状的权宜之计,既不要离开这个城市,又能办自己的事情,还能看着栾文夕安然无恙。他越发的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婪了。 “你愿意留下来。”栾文夕似乎得到了一个答案,她的表情中有微微的惊讶。刚才她进门时正好听到莫向晚婉拒栾文谣请他去一个熟人那里上班,现在他那么殷勤的答应她,是不是更印证了他对她的喜欢呢? 莫向晚好像中了圈套般心悸,栾文夕明显话中有话,她难道是想确定他留下来是否是为了她?看来她刚才一定将栾文谣的话听的非常完整了,而且也是深信不疑的。面对眼前这个自己被她们都认为是暗恋着的女孩,他显得无措。他也不懂他对她的帮助是否是出于同情之心,或是男女之爱。 莫向晚心中慌乱,最后他选择了逃避,他想到了离开:“文夕,我不是曾经对你说过么,我只想找一份工作,去大一点的地方……” 栾文夕突然打断了他:“那你刚刚为何说要留下?……是因为我吗?” 莫向晚张嘴结舌,事到如今,他已经成为这个暗恋着她的第三者了,他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尤其是面对着一个信誓旦旦的女子。 “向晚,我问你。你是因为姐姐的怂恿才爱上我的吗?”栾文夕胸中憋着一口气。因为已经从方少鸿口中得知他和姐姐文谣的过去,栾文夕臆测是姐姐文谣为了拆散她和方少鸿才有意安排莫向晚接近她的。她的心中升腾起怒火。 “文夕,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莫向晚冷静道。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他很意外他的‘爱’竟会惹怒她。 “向晚,在你进栾家的第一天,姐姐是不是就告诉你我这个婚姻并不美满的妹妹。”栾文夕抽噎道:“她是不是很希望你能给我幸福。” “文夕,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莫向晚解释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你姐姐是看出我喜欢你,才支持我接近你的。” “不,你不了解姐姐。”栾文夕情绪有些激动,她仿佛回忆般说道:“姐姐做事向来都很有计划,就像小时候她会把我装扮成公主,拉到学校去参加新年晚会,让全校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一个像陶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妹妹。而我却在事前一无所知。”栾文夕叹了口气:“如果她在事前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她就不是栾文谣了。” 036 莫向晚听出栾文夕是相信他的,可她对栾文谣却生出了芥蒂之心。他不想她们姐妹两因此闹矛盾,也深深的为栾文谣感到委屈,他鼓起勇气对栾文夕郑重其事道:“文夕。你不要再怪你的姐姐。要怪就怪我吧,怪我喜欢上爱哭的你了。” 栾文夕表情一怔,随即她躲开了莫向晚的视线:“向晚,我在跟了少鸿的那一天,我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好了好了。文夕。”莫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如果方先生以后能对你好,我也希望你能过的幸福。”他加重了语气:“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幸福。”这是他的真心话。他自知是没有未来的人,他根本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和幸福,他很好的自持住感情,只求她们姐妹两能和好如初。 莫向晚对她的感情淡淡的,就像一副烟波浩渺的水墨画,却总能勾起她对往日的回忆。深夜凌晨,栾文夕躺在床上,脑袋枕着双手,再也无法入眠。她竟然被她心中的好男人暗暗喜欢上了。这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呢? “咚咚咚。” 卧室的门突然轻响起来。 “小小?”栾文夕坐起身来。 “还好你没睡,文夕,我失眠了,可以陪陪我吗?”赵小小细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啊。”栾文夕起床去开门。赵小小穿着一身碎花衬衣挎着她手臂就走进来,和文夕一起躺在暖暖的被窝里。 “文夕,我失眠了。”赵小小面朝着折射着路灯光的天花板,斑斓而又美妙,她露出一脸甜甜的笑:“因为我刚才梦到了莫向晚,就兴奋的再也睡不着了。” 栾文夕转头看着黑暗中赵小小满面的幸福,突然羡慕的想要流泪,如果她可以像小小那样只是单纯的、无所牵恋的喜欢一个人,那该多好啊。 “文夕,如果莫向晚和我们住在一起,你会不会反对?”赵小小突然问道。 栾文夕一脸咋舌,她根本无法再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心态面对莫向晚了,她觉得她根本做不到。 “文夕,你不是说我和莫向晚很配吗?还答应帮我牵线搭桥呢。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赵小小信誓旦旦道。 “怎……怎么帮?”栾文夕心神一乱。 “我告诉你个秘密哦。”赵小小凑近她的耳畔,羞涩道:“刚才因为梦到了他,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就给他打了电话。我想让他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当然了是打着照顾、保护我们女孩子的旗号。谁知道他竟然答应了。” “他答应了?!”栾文夕陡然睁大了眼睛。她震惊地看着笑嘻嘻的赵小小。 “嗯嗯,答应了呢。我就知道他禁不起我的糖衣炮弹,我还没说几句甜言蜜语,他就服软了呢。”赵小小美滋滋的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属于我。” 栾文夕心悸般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再也听不进去只言片语。他为何要答应赵小小,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处境他和她都很尴尬吗?栾文夕现在对‘莫向晚’三个字异常敏感,她小心翼翼的揣摩着他的用心,一种想逃却无路可逃的窘迫。 赵小小不知何时已经浸入梦乡,而栾文夕却看着窗外的路灯在暗夜中退去那层耀眼的浮华而浸入曙光之中。 莫向晚果真一大早就提着东西敲响了门,他来的如此之早让赵小小吓了一跳,差点把牙膏水喷他一身,栾文夕闻声从卧室走出去,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莫向晚,他目光如炬,正越过赵小小直视着她。栾文夕眼神一弱,就立刻转身回房去了。 当栾文夕换过变装再次从卧室走出来,就看到赵小小正忙东忙西的帮莫向晚整理东西,一看到栾文夕,就立刻走过来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文夕,正好你起床了。我正打算把向晚的东西搬到你房里呢。” “我房里?”栾文夕一时没反应过来,提高声音反问道。 “看把你吓的,又不是让你两睡一屋。从今晚开始,你跟我睡。”说罢赵小小就兴高采烈的跑去栾文夕房中搬东西。 栾文夕尴尬的面对着莫向晚。他为何要搬进这本已经很狭小的房子中。一个男人和两个女孩子生活在一起肯定会有诸多的不便,更何况他们三人之间关系微妙错综。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气,栾文夕不悦的对他直言道:“向晚,你回吧。” “文夕。”莫向晚走近她:“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的理由。” 栾文夕心慌意乱,她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说不出的羞涩和紧张。 “文夕,昨天晚上方先生回去了。是回到了栾家。他准备住在栾家的房子中一直等你。”莫向晚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姐姐为了你和他发生很激烈的争吵,最后我和你姐姐决定,留他一人在栾家吧。你姐姐以后打算住在医院,照顾伯父。” 栾文夕打断了他:“而你却选择搬到这里。” “这只是暂时的,我会找到合适的住处。”莫向晚转言道。 “正好小小需要和人合租房子,你住在这里吧。我这就回家。”说罢栾文夕生气的转过身来,就被一直偷听的赵小小给迎了上来拦住了。 “别别别。文夕。”赵小小边把栾文夕拉进房间边悄悄说道:“文夕,你这一走了之,莫向晚还肯和我合租吗?拜托,帮帮我,等我和莫向晚发展到一定程度,你再走好不好。”见栾文夕态度坚决,她苦口婆心道:“莫向晚的生活不是还很拮据吗?你看他一大早提着行李前来,也不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吗?看在你住院他照顾你的份上,先帮帮他好不好?” 037 栾文夕被赵小小晃的晕头转向,她最后只得勉强同意,她也发自内心的希望莫向晚能和赵小小在一起,一来赵小小收入稳定,二来赵小小对他确实很用心。栾文夕左思右想,发现自己的任何理由都是在为莫向晚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着想,于是就点头默认了。 在收拾房子这段时间,栾文夕偶尔抬起眼睛,就会遇到莫向晚深沉的目光,他的视线好像在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吃过午饭,赵小小要去接下午班,在栾文夕的建议下,莫向晚同意下午和她一起去培训机构。他们三个人就一起出门,然而各行其路。 培训机构离这里只隔了不到两条街,栾文夕和莫向晚决定步行前往。一路上莫向晚都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栾文夕突然对他说道:“小小这个女孩子很不错的,她一直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会喜欢上她。”莫向晚突然郑重其事道。他的态度异常坚决,他也很意外自己竟以这样快的速度回绝她。 栾文夕错愕的望着她,她如挨了训般无辜。莫向晚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转言说道:“小小是很不错,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止住了声音,等待栾文夕问他喜欢什么类型。 栾文夕如他所料的沉默了,是的,她怕他当面说出喜欢她。莫向晚仰天叹了口气。也许一开始选择住在栾家就是错误,认识栾文夕更是一个美妙的错误。发生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许会让博叔深刻的理解人生不可能被计划,命运亦是。遥想在很多年以前,博叔和莫向晚的父亲,还有栾振时都是朋友,父亲去世之后,莫向晚就被博叔安顿在这个城市完成他哪怕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的事情。为了暂时能在这个城市落脚,博叔联系栾振时,让莫向晚暂时住到栾家,他所要办的事情进展很慢,他在苦苦的等,非常的被动。就在这段心如死灰的时光中,他认识了栾文夕,并知道了深埋于栾文夕心中那痛苦的种子,那就像一个富有魔力的秘密,蛊惑着他坚不可摧的心,让他一点点的沉沦在这个女孩柔软的泪水之中。 直到昨天晚上,莫向晚才彻心的体会到方少鸿对栾文谣的爱,就像铺天盖地的红火,要将整个世界燃烧。当时走进家门的他就像一个突兀的石头矗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衣不遮体的栾文谣从楼上哭着跑下来,她歇斯底里的对莫向晚哀求道:“向晚,杀了他,杀了他这个禽兽。” 莫向晚看到方少鸿跌跌撞撞的从卧室走出来,他双手扶着栏杆,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狞笑,他虎视眈眈的望着下面的一切,就像一个威严的审判者。他判了栾文夕死刑,是因为他移情别恋,彻底用行动证实了他对栾文夕的背叛。他判了他自己死刑,是因为他玷污了对他恨之入骨的栾文谣。 莫向晚连忙将外套脱掉披在栾文谣身上,栾文谣气的全身哆嗦,她死死的抓着莫向晚道:“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先送你离开。”说着莫向晚将栾文谣带出了栾家,在路上又临时给她买了几件衣服,才得以让她渐渐平静,她的眼泪从眼角流下去,她哑着嗓子对莫向晚说道:“方少鸿变了,他变成了恶魔。我彻底的体会到了文夕所受的痛苦,像这种□□、这种折磨,文夕也许天天都在承受着,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啊。” “你不要太过自责,栾小姐。”莫向晚冷静道:“你的自责只会让方先生变的更为嚣张。他会把这种事情当成你对他理所当然的补偿,所以,你不要自责。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和文夕还是有明天的。这样吧,这几日,你先住在医院。我看能不能再劝劝文夕让她对方先生死心。” “谢谢你,莫先生。文夕就拜托你了。”栾文谣感激的望着他。 莫向晚淡淡一笑,面色凝重。之所以决定要搬来和文夕一起住,是因为义愤填膺的莫向晚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他想帮助一直隐忍着痛苦的栾文夕离开方少鸿,这次他是下了决心。 栾文夕突然指着前方说道:“辅导班就在那。” 莫向晚从昨晚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到一桩别墅样式的红砖房子,前方围着一圈白色的、低低的栅栏,衬托着周围的景致,很是雅致。 “这是艺术班的附属班,是针对住在周围的居民设置的机构,来这里学习的学生都住在附近,因为有显赫的家世,那些孩子的素养都很不错,这对于我们老师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栾文夕边说边和莫向晚一起走进去。 因为辅导机构的老板知道栾文夕有个职业很令人敬佩的老公,都很给她面子,一个电话就安排管事的梅老师给莫向晚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梅老师对栾文夕说:“我立刻调剂岗位,让莫先生尽快上班。到时间会通知你们。” 在临走时,莫向晚将一张画像放在主任梅老师的办公桌上:“梅老师,这是我的作品,希望日后多多指点。” “客气了,客气了。”梅老师惊讶的望着他,他以为他是被老板安排进来做后勤的,没想到竟有作品带来,看来这个岗位他是要慎重考虑了。 莫向晚没有等他打开画,就要和他拜别。梅老师立刻就恭送他们出门,可当返回办公室展开画来,梅老师吓的差点掉下眼镜。画上的人惟妙惟肖、栩栩动人,一直都觉得栾文夕虽然柔弱,但五官还很不错,被莫向晚这样一画,就更突出她的动人之处了。 学雕塑出身的梅老师觉得莫向晚在这幅画上下足了功夫,虽然只是一副素描,每一笔不仅力道犹存,还精细逼真,画这样的画,一要配合,二要专注。梅老师去下了眼镜闭目冥思,配合和专注都是需要时间的,栾文夕情愿当模特被他画,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真不一般。这个岗位,他得好好考量才是。 出了门的栾文夕问莫向晚:“你刚才给梅老师的作品是什么?” 038 “秘密。”莫向晚神秘道,他微微扬起嘴角,就像挂在天空那暖洋洋的太阳。 栾文夕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电话铃打断。她掏出手机,看到是姐姐打来的电话,她犹豫着接听了。 “喂,文夕。在那里还住的惯吗?”栾文谣问道。 “……还好。”文夕低声道。 “因为公司有事,你姐夫回国了,我现在要赶着去a市见你姐夫,处理些事情,爸爸这边我就暂时顾不着了。” “你放心去吧。姐,我会照顾好爸爸的。” 挂过电话,栾文夕长长的吁了口气,因为不想见到姐姐,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医院看爸爸了,现在听说姐姐要走,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去医院。莫向晚也发现她的气色突然好很多。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栾文夕大多时间都是留在医院,哪怕是晚上,她也不回家,好在赵小小一连几天都是夜班,不然莫向晚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和行事泼辣的赵小小单独相处。白日莫向晚就教那些孩子画画,竟被那些小女孩尊称为美男子老师,简直让他哭笑不得。好在孩子们都很懂事,在作画时学的用心,画的专心,拿出的作品也让家长们连连称赞,看到那温馨平凡的一幕,他竟然会被感动。 一个人的夜晚,他静静的坐在开着台灯的写字台前,回味着学生时代,他写作业时,母亲放在自己手边的一杯温开水,他的心中有微微的酸涩。曾几何时,他也像那些孩子一样,是父母手心的宝,每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拿到奖状或者奖学金,都会第一时间跑回家告诉父母,那是多么开心而幸福的事情。如今那种伟大而又平凡的幸福已经远去。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不仅是一片废墟,更是肮脏不堪。 每次想到这些,他胸中怒气如云,他变得焦躁,他再次拿出手机拨打博叔的电话,那边依旧是暂时无法接通。已经一个星期了,博叔那边没有任何指示和动静,他越发的心急如焚。 “喂。要不要喝咖啡。” 随着轻巧的脚步声,门外传来赵小小清脆的声音。 莫向晚立刻站起身来,赵小小不是夜班吗?她怎么突然回来了。莫向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卧室的门,看到一身闲适的赵小小正笑眯眯的望着他,手中端着一杯香浓浓的冒着烟的咖啡。 “很想喝吧?专程为你煮的。”自信满满的赵小小说着将咖啡送到他跟前。没有人能抗拒她煮的咖啡。 闻着浓的难以散去的咖啡,莫向晚仿佛看到一杯可爱的咖啡豆,他轻笑了一下,朝赵小小摇了摇头,就转身关上了门。 赵小小浑身一震,她立刻用脚支住了门。她简直要被他绅士般的笑容迷倒,性格冲动的她再也不许被他关在门外了。 “小姐,我要休息了。不好意思。”莫向晚对她冷冷道。 “我正在看恐怖片,好害怕。”赵小小可怜巴巴道。 “把电视关了就好。”莫向晚说道。 “可是……可是好像那个东西从电视里出来了。”说着赵小小闪身要往莫向晚身边缩来,她满面惊恐的望着周围。 “什么东西?”莫向晚好奇道。 “一个女人。”赵小小神秘兮兮道。 “那个女人就是你吧。”莫向晚没声好气道。转身往卧室走去。 “不是不是,是电视中的鬼。”赵小小紧跟而来。 “喔?在哪里?”莫向晚说罢随手拿出一件外套,往门口走去:“让我去找找,帮你抓回来。” “喂。你去哪里?”赵小小跟着莫向晚往门口走去。 “抓鬼!”莫向晚随手关上了门,快速离开了。 赵小小气急败坏的一口气将咖啡喝掉,今天特意请了假的她专门放鬼片拉近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想到他不仅不怜香惜玉,竟然甩头就走,把她一个人女孩子孤零零的丢在家里。电视中突然发出一个女人奇怪的叫声,赵小小转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一水缸里爬啊爬出来,立刻把她吓的魂飞魄散,她立刻拔了电线,把电视给关上了,立刻钻进卧室的被窝里了。 一个人冷风中,莫向晚竖起了衣领,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栾文夕了,他突然很想念她,他一个人就来到了医院。哪怕只是隔着病房门远远的看着她也好。 这时已经是凌晨了,莫向晚拐过楼梯口,就看到走廊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人,她的长发随意的扎着,瘦瘦的她穿着一件麻灰色的大衣,头顶的白炽灯将她的小脸照的苍白冰冷。她微微含着身子,低头看一张白纸,若有所思。 都怎么晚了,她还不睡,这样坐着总是会着凉的。莫向晚慢步走过去,当看到纸上的内容,他停下了步子。这不是自己交给梅老师的画吗? 栾文夕闻声抬起眼来,也是满眼小有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莫向晚神情镇定。 栾文夕立刻收起手中的画像,站起身来:“爸爸都已经睡着了。你早些回去吧。” “我是来看你的。”莫向晚坚定道。他的声音在幽静的走廊荡起充满感情的回音。 栾文夕不好意思的垂着眼睛,片刻,她鼓起勇气道:“太晚了,你回去吧。” “文夕。方先生有仔细的看过你的脸吗?”莫向晚顿了一下,补充道:“他有仔细的看过你的眼睛吗?还有你眼睛中那动人的眼泪。”他的视线交缠着她冰冷的小脸,眉目之间传递着动人的柔情。 039 栾文夕为了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她将画还给莫向晚:“对不起,今天我刚刚拿到的画,还未来得及还给你。你来的正好,画就还给你了。” “你是让我睹物思人吗?”莫向晚反问道。他从未对她有过这样坦然的感情,也许是相离的时间太久了,世界太静了,让他的神智更为清明,让他的心更为坚定了吧。他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有怎样的悲欢离合,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控制不住迈向她的步伐。 “你?”栾文夕蹙着眉头。 莫向晚将画折叠好,放回自己胸口处的口袋:“文夕,这几天除了照顾伯父之外,你是有意在躲着我吗?” “向晚,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栾文夕叹了口气。 “是你不敢面对我炙热的眼睛。”莫向晚直言道。他很困惑这是身体中的荷尔蒙在暴涨吗?他已经抑制不住对她的感情,是因为爱吗?还是栾文谣经受的痛苦吓坏了他,让他为栾文夕深深的担忧。 “向晚,可能你误会了,我帮你找工作,是为了报答你对我的照顾。”栾文夕内心很乱,她在有意扭转话题:“但这并不牵扯个人情感。”她不等莫向晚开口,抢言道:“对不起,我要休息了,请回吧。”栾文夕头也不回的走进病房,关上了门。她的胸口在强烈的起伏,她的心跳的剧烈,几乎震颤着她的全身。 莫向晚目光如炬,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随后他坐在了走廊上的凳子上。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平静的栾文夕悄悄隔着窗子望着他,发现高大的他端坐着,他的身子和后脑勺依靠着冰冷的墙壁,他双眼安静的闭着,就像一尊高大而又无畏的雕像。 栾文夕疲惫的躺在陪护床上,她想到今天方少鸿将这幅画像交给自己时说的那句话:“我方少鸿的女人,不是别人随便都能碰的。你趁早让那小子死心。” 方少鸿离开后不久,辅导机构的老板就打来电话,希望栾文夕能说服莫向晚辞掉工作。 “他很穷,如果没有这份工作,他甚至连温饱都无法解决。这件事我会和我先生说,你不用担心的。”栾文夕勉强安抚住机构的老板。 如果没有这份工作,他还可以去到其它地方谋生,为什么自己要执意留他在这里呢?栾文夕惊慌的蜷缩成一团,难道自己真的动了心吗?她舍不得他离开,是不是?她在心中质问自己。 不,是他对自己太好了,自己无以为报,只希望借此机会切实的帮助到他而已。栾文夕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打消心中的惶恐。 清晨,住院部的走廊上人渐渐多起来,莫向晚特地买来早餐给栾振时和栾文夕,在走进病房时,他遇到了方少鸿。他为之一怔。 “向晚,少鸿来了。”病床上的栾振时突然笑呵呵的说道。 短暂的尴尬被他的笑声打破,莫向晚友好的朝方少鸿点点头。 方少鸿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殷勤的很。” “不好意思,方先生,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只给伯父和文夕买了早餐。”莫向晚露出绅士般的微笑。 方少鸿表情阴晴不定,他转而对栾振时说道:“爸,既然莫先生要留下照顾你,我今天就先带文夕走了。” “少鸿,你不是要去上班吗?”栾振时疑惑的问道。 “我刚下夜班,有些事情需要和文夕谈。”方少鸿说着就抓住了栾文夕的手腕。 莫向晚心头一紧,他想了一下,转而对方少鸿说道:“方先生,很不巧,我一会儿要去上班,伯父这边还是离不开文夕的。” 方少鸿松开了栾文夕,他虎视眈眈的盯着眉目温柔的莫向晚:“正好我和你老板熟得很,你的假,就让我来帮你请吧。” “少鸿。”栾文夕连忙走上前来说道:“我跟你回去。”她转而对莫向晚说道:“向晚,我和梅老师说明情况,你先留在医院吧。”说罢栾文夕就拉着方少鸿,对栾振时说道:“爸,我和少鸿先回去了。”栾文夕不想方少鸿再插手莫向晚工作的事情,她一心想要息事宁人,就选择委曲求全,随方少鸿一起回去。 “哦,去吧去吧。”栾振时摆摆手。 莫向晚回头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他的心突然揪成了一团。他的脑海再次浮现出栾文谣的遭遇,尤其她歇斯底里的叫着要杀掉方少鸿的痛恨。文夕,她不是那样会嘶声痛哭的女孩,她会隐忍,隐忍的让他看出她的痛,为她心疼。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跟那个诬赖走呢?他昨晚不是还情深意浓的向她表白了吗? 栾振时突然说道:“向晚,一会儿有几个病友要来找我,有他们在,你们都不要□□心了。你安心去工作吧。” “伯父,早餐一会儿要凉了,现在趁热吃吧。”莫向晚连忙说道。 “你赶快走吧。不然都晚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的,当然是饿不着的了。”栾振时笑呵呵的摆摆手。 莫向晚欣喜若狂的离开病房,快步追了出去。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朝栾家赶去。幸好他拿有家里的钥匙,就悄悄打开了门,方少鸿的车就停在院子中,房子里静的出奇。莫向晚放轻了脚步走进大厅,他听到栾文夕急迫的喘息,是从楼上卧室里传出来的。 莫向晚快速朝楼上走去,站在未关紧的房门前,从门缝中他看到栾文夕全手被捆了起来,嘴上贴着封条。 040 “文夕,昨天当我去培训机构找你,发现办公桌上那张你的画像,知道我有多开心吗?终于见到文夕了,我拿着那张画像仔细看,才发现原来你是那么漂亮、美丽。可是当我听说这是那小子应聘作品,我简直要疯了。他竟然把你画的那么漂亮,简直让我嫉妒的想要杀了他。当我找到你理论时,你竟然在极力的维护他、维护他那份工作,你知道?你的恳求突然间让我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你们这对可恶的‘奸夫□□’真该死。” 栾文夕委屈的摇着头,说不出一个字。他怎么可以用那么肮脏的话语侮辱她呢?她的心又急又痛。 方少鸿紧绷的脸颊突然松软,栾文夕那双美丽莹亮的眼睛,让心情糟糕的他仿佛遇到了水中的月亮,他转而说道:“喔,宝贝,我一个人待在冷冰的家中,想你简直都快想疯了。”方少鸿的手顺着文夕的脸颊滑下去:“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才发现没有你的世界,是那样的寂寞、空虚。” 栾文夕奋力的挣扎,却躲不开方少鸿将她推倒在地的手。莫向晚立刻推开门,大步冲了进去。方少鸿被吓了一跳,他眼神一颤:“你真是阴魂不散。” 莫向晚径直走向地上的文夕,揭开她嘴上的封条。方少鸿一脚揣在莫向晚身上,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她是我的女人,你是要动我的女人嘛?” “方先生,你有尊重过你的女人吗?你有真正尊重过你的女人吗?”莫向晚愤慨道。他没有想到方少鸿会将瘦弱的文夕捆起来,这是件令他震惊的事情。 “我的事要你管!滚!”方少鸿挥起拳头砸向莫向晚。 莫向晚猛然趔趄一下,血顺着鼻子缓缓流出。双手还被绑着的栾文夕见此大叫道:“向晚,你快走,你快走吧。” 莫向晚猛吸了口气,他目光坚定而又深沉:“文夕,你觉得我会舍得你吗?” 方少鸿一听此话,顿时暴怒,他一把抓住莫向晚的头发,将他往墙上撞去,莫向晚反手锤击他的前胸,那力道之重,让方少鸿禁不住往后退去。 直起身来的莫向晚潇洒的理了理衣领,站正了身子。方少鸿微微睁大了眼睛:“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讨教而已。”莫向晚敌视着他,嘴角隐现一丝笑意。 激愤的方少鸿立刻冲过来,莫向晚凭借自己学的那两招空手道,将他打翻在地。栾文夕立刻睁大了眼睛,一向威风凛凛而又只手遮天的方少鸿竟然被打倒了。文质彬彬的莫向晚竟然会功夫。 恼怒至极的方少鸿站起身来,突然从身上拿出一把枪,对准莫向晚的脑门:“你想死,是不是?来啊。再来啊。往枪口上来啊。” 栾文夕嘶声尖叫,她立刻扑过去:“少鸿,不要啊。快把枪给我。”她简直要被吓的魂飞魄散,死死的抱着方少鸿。 方少鸿挺直了腰板,以一种不可一世的眼睛俯视着栾文夕:“你心疼了?”他狞笑着:“好啊,要我放过他可以。你现在就给我脱光衣服。” 栾文夕为之一怔:“少鸿,你是要作践我吗?” 方少鸿目光迷离轻佻,他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口吻说道:“你的身体是我的,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留有我的足迹,包括那些让我引以为傲的鞭痕、齿印。我只是想让他见证我对你爱而已。” “方先生,我可以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你这个变态到无耻的男人根本不懂怎样去爱一个人,根本没有资格爱文夕。”说罢莫向晚快步挺身而来,一把打掉方少鸿手中的枪。他娴熟的卸掉枪膛中的子弹,将空壳子丢给他:“你果真敬业,我刚开始还以为这枪是个玩具。” “我要毙了你!”方少鸿气的要挥拳打来,莫向晚将高大的他踢翻在地,从他身上拿出手铐,将他铐在凳子腿上。 “钥匙,我放在楼下,你想办法自己去拿。”莫向晚随后将栾文夕搂在怀里:“跟我走,文夕。” 栾文夕担心的望着咆哮的方少鸿,她犹豫不决,又显得过于心软。莫向晚安慰他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先让他冷静一下。” 在方少鸿一遍遍叫声中,栾文夕被莫向晚带出了家。栾文夕神情沮丧,一路上跟着莫向晚去路口等出租。莫向晚见她瑟瑟发抖,就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搂在宽大的怀中。栾文夕猛吸了口气,她闻到莫向晚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仿若置于清风拂过花海的清新之中。她慢慢离开了他的怀抱。站在风中,她望着他,满眼的泪水。她心中的酸楚是源于他对她的袒护,尤其是在她深受□□时,他力挽于她的尊严,让她刹那间幡然醒悟,什么才是尊重,什么才是爱。 “你是想回去吗?”莫向晚质问道。 “向晚……”栾文夕很想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可是话到嘴边,都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因为他对爱情的诠释,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根本配不上高尚的他。 莫向晚严肃道:“文夕,方先生根本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因为他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你,你还要跟着这样人生活吗?你可以拒绝我的爱,我也更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可我实在不能眼见着一个无赖作践你、侮辱你、欺负你。”莫向晚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他加重了语气:“我不能让我喜欢的女人受委屈,绝对不能。” 栾文夕泪流满面,她嘤嘤的哭起来,随后双手抱膝蹲在地上。莫向晚的话如一股股温泉汇聚到她的心中,她感动的泪流不止。这一瞬间,她觉得除了莫向晚,这个世界不会再有这么好的男人。 ****** 041 在送栾文夕到医院门口时,莫向晚突然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答应我,文夕,不要再跟他走,好吗?” 栾文夕垂着眼睛,沾染着泪水的睫毛在风中颤抖,她抽噎了一下,点点头。 “真好。”莫向晚看着温顺的她,简直哭成了泪人,他很想将她抱在怀中,整日的抱在怀中,再也不让她走,再也不让她受欺辱、受委屈。可是他不能,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他怎么忍心让文夕跟着他受苦呢。他真的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好男人,疼惜她、爱护她。而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脱离苦海。 栾文夕离开之后,莫向晚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石头,连他走路的步子都是沉甸甸的。他很震惊,脾气暴躁的方少鸿要栾文夕当着他的面脱衣服。那个诬赖简直是疯了。 ‘明晚9时,阿卡101房。带上东西。’一条短信不期而至。 莫向晚沉入低谷的心情起了不小的波动,他快速回复短信:‘收到。’ 随后,莫向晚将手机放入口袋,就径直朝赵小小住处赶去。他日思夜想的交易就定在明天,他的心中仿佛卷起一层惊天巨浪。 还好赵小小不在家,莫向晚立刻回到自己卧室,他上下查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物品有被动过的痕迹,尤其是叠放整齐的被子,为什么软塌塌的平铺在床上。他走过去,发现自己枕头上有一根常常的褐色的长发,卷卷的,在半空打着旋。 这个疯丫头竟然睡了自己的床?莫向晚摇头叹气。随后他又寻了几个地方,发现这些地方都不易藏东西。只是放衣服的壁柜还放得下一个箱子,可是柜子里的衣服好像也被动过了。 莫向晚心急如焚的坐在椅子上,这个房间根本不易藏东西,因为他发觉凡是放着他物品的地方都被赵小小动过了,这个丫头到底在找什么? “向晚?向晚,你是不是回来了?”门外突然传来赵小小激动的声音。 莫向晚面色一怔,心竟会不由的紧张。赵小小直接推开他的门:“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因为我看到你的脚印、嗅到了你的气息。” 莫向晚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换鞋了,他转言说道:“我准备把房门锁换掉。” “为什么?”赵小小惊讶道。 “我不想被人翻东西。”莫向晚冷言道:“还有,我的床只有我一个人能睡。” “当真没有其他人睡过你的床?”赵小小惊喜道。 莫向晚瞪了她一眼:“以后不准动我的床,更不准翻我的东西。” “那可不可以不要换门锁?”赵小小似是在讲条件。 “锁,我是一定要换的。”只有换了门锁才可以将东西藏进来,莫向晚边说边研究着门锁,准备先把锁卸下来。他准备在晚上之前将东西带进来。 “喂,不行。你不能随便拆换我家的锁。”赵小小一把握住了门锁。她很乐意和他纠缠下去,最起码可以增进不少了解和感情。 “那好,我搬走。”莫向晚立刻就转身离开。 “喂,不行。”赵小小又挡住他的路。 “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翻动我的东西?”莫向晚瞪着她,他对她已经忍耐到极限。 “我……”赵小小红着脸。 “不说算了,我现在就走。”莫向晚推开了她。 “喂,我告诉你。”赵小小再次拦住他,她慌张道:“我是在找东西。” “我有什么东西好找的?”莫向晚质问道。 “避孕套。”赵小小没声好气道:“谁知道你昨晚去哪了?看看你是不是经常用这东西,道貌岸然的禽兽我可见多了,就好奇你是不是个正人君子。” “简直不可理喻。”莫向晚转身又继续卸门上的锁。 赵小小站在他身边,继续说道:“结果我没找到,心想着要么你就全部都带走了,要么你就根本都没有。然后,我就坐在床上挑兵挑将,占一占你到底有没有,最后占到了你竟然有那个东西。不过我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你没有,因为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女人会喜欢你。哈哈哈。” 莫向晚终于卸掉了锁,他在换上新锁之前,对她再次说道:“以后不准再动我的东西,尤其是床。” 让赵小小大受伤害的是莫向晚竟然将床上的被罩和床单,包括那个她非常喜欢的枕头都丢进了洗衣机。 “我不就借用你的床睡了一觉吗?有那么恶心的吗?”赵小小气的简直要跳起来。 “我再对你说一遍。我不喜欢女人动我的床。”说罢莫向晚拿起外套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喂,你又去哪?” 在赵小小的追问下,莫向晚头也不回的走了,再次决然的将赵小小关在门的另一侧。 ****** 莫向晚打算尽快将东西从栾家转移到赵小小住处,在赶到栾家时发现大门是半掩的。莫向晚来到客厅,发现放在柜子上的钥匙不见了,他猜想方少鸿应该早已用那把钥匙打开了手铐。 莫向晚径直来到楼上那间自己暂时居住的卧室,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他疑惑的握住门把手,轻轻扭了一下,门竟然开了。他心中‘咯噔’跳了一下,自己明明锁好的门怎么会是开的? 莫向晚心中一慌,就立刻推开了门,看到了满脸震惊的栾文夕。 “文夕?”莫向晚睁大眼睛,他非常意外。 栾文夕神情复杂,她颤抖的手拿着一张纸,以一双被吓坏的眼神对着他:“向晚,你为什么要骗我?” 莫向晚慌忙走过去,看到她拿在手中的是一张毕业证,毕业证上他的照片英俊帅气,那是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庞,那是一个让人为之钦佩的高材生。可那么优秀的他已经死了,死在了过去那美好的年华之中。 栾文夕将毕业证仍到莫向晚身上:“你口口声声对我说你没有上过大学。那是什么?”栾文夕指着落在地上的毕业证,加重了语气:“那照片上的人又是谁?” “对不起,文夕。”莫向晚半垂着眼睛,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在狡辩,他张口结舌,心中既惶恐又害怕,害怕文夕会伤心的哭,他几乎再也没有抗拒她的能力。 “向晚。我一直以为你很穷,所以才想到要帮你。”栾文夕说着转身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箱子,她快速打开箱子,排列整齐的人民币刹那间映入眼帘。她指着那些钱:“你藏了那么多钱,还对我说你生活很拮据,向晚啊向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暴露了那些钱就仿佛暴露了身份般让莫向晚惶恐,他立刻跑过去,拉上了箱子,转身又反锁上了房门,他对栾文夕急迫的问道:“文夕,你是怎么发现这些东西的?是不是方先生告诉你的?” “你怎么了?向晚?你在哪里弄到的钱?”栾文夕反问道。 “快告诉我啊,文夕,你是怎么发现这些钱的?方先生知不知道?”莫向晚晃着她道。 栾文夕一五一十道:“我是不放心少鸿才一个人回家的,可进家时少鸿已经走了。我心想着收拾些东西拿到赵小小的住处,在临走时就突然想到了你,于是就打开你的卧室,看看有没有需要带走的,就发现了你的毕业证,还有这个大箱子,实在对不起,向晚,我一开始并不想撬开你的箱子,只是因为看到你的毕业证,发现你骗了我,我实在太生气,就撬开了你的箱子,想看看你到底还骗我些什么。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有那么多钱。” 042 “是的,你是家里的女主人,你肯定会有房门的必用钥匙。”莫向晚失魂落魄道。原以为用来交易的钱藏在栾家最安全,最起码这里家大人少,人又聚少离多,最易藏东西,却没料到会被温婉的栾文夕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发现一切。 仅仅只是一把小小的备用钥匙就轻而易举的毁掉栾文夕对他的好感和信任。莫向晚软弱无力的望着栾文夕,是的,他骗了她,她还会信任他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骗子吗?他一定伤透了她的心。 “向晚,拿这么多钱,你到底要干什么?”栾文夕关心道。 “文夕,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所作所为,但一定要相信我的心。我是骗了你,但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莫向晚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 栾文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为了保住你在培训机构的工作,为了你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我情愿和少鸿说很多很多好话,我情愿答应跟他回家和他复合……”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莫向晚迎面抱住了,她被他的吻封住了喉,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莫向晚心中灌满对她的亏欠,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骗她,骗了她又无法给她一个圆满的安抚她受伤心灵的理由,他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无法表达对她的心疼、对她的爱、对她的愧疚,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去拥抱她的行为,是的,他吻了她,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第一次吻一个让他充满负疚的女孩子,他的心在久久的疼, 为了他,她竟然答应和方少鸿复合;为了他,她宁愿将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情何以堪。莫向晚心中灌满对她的亏欠,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骗她,骗了她又无法给她一个圆满的安抚她受伤心灵的理由,他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无法表达对她的心疼、对她的爱、对她的愧疚,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去拥抱她的行为,是的,他吻了她,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第一次吻一个让他充满负疚的女孩子。 栾文夕僵直着身子站着,她被猛然而出的震惊给禁锢了,除了疯狂跳动的心脏,她就像一个被吓呆的静物,被迫接受他深浅不一的吻,那吻是生涩的、笨拙的,但又是深情的、无法控制的,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他的心跳、他全身沸腾的血液。她被他爱感染到,她害怕极了,就像一只被围困在笼子中的小鹿,她闭上眼睛,极力要在内心设置屏障抵制他。 “不,不不。”栾文夕终于冲破内心的屏障,伸出手推开了他。 “……”莫向晚顺着她微弱的力量往后退去。那恍如隔世的冲动和爱恋让他为之自责:“对不起。”他半低着头,不敢看文夕的眼睛。 栾文夕勉强沉住气,声音颤抖道:“好,既然你对我说了‘对不起’,那么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当你还是我家的客人,而我还是少鸿的妻子栾文夕。” 莫向晚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她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插上了他充满热血的心上。如果他是一个有未来的人,他此刻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向她求爱,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包括自己的命,他也早已将之视为草芥,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她呢。 莫向晚提起那装满钱的箱子,在离开之前,他转身对栾文夕说道:“文夕,我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一个女孩。我自知没有资格允诺给你未来,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永远的幸福。”莫向晚面上露出温暖的笑,丝丝缕缕,就像柔暖的阳光洒落心田,随后他转身离去。 栾文夕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直到那回荡在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才惶然而知莫向晚也许真的是要走了。她的胸中空荡荡的,就像瞬间失去了心。 ****** 莫向晚提着皮箱走在人流涌动的广场,他的神情庄严而又肃穆。对不起,文夕,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侵犯了你,更不该在侵犯你之后决然的离开。莫向晚很懊恼他竟然以‘祝你幸福’四个字简单而又沉重的结束一切,他这样做和方少鸿那个禽兽还有什么区别呢?可是,除了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面对今晚可能出现的鲜血,甚至是死亡,他只能慨叹上天给予他和文夕的时间太短了。 既然离开了,他就不打算再与栾文夕有任何牵连,提着箱子的他没有返回赵小小的住处,而是直接选择去了一个酒店。他将门锁上之后,打开这个皮箱,从箱子内的夹层中,他拿出一把只有手掌般大小的匕首,这把匕首是在父亲的遗物中看到的,匕首的把柄上沉留着岁月的痕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站在五米之外的地方,一挥手,一道金光迸射,转眼间,一把匕首就直直的钉在了一颗树上,当时莫向晚高兴的跑过去,怎么也拔不掉扎在树上的匕首,父亲对他说‘从我手中飞出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因为这把匕首,父亲成了莫向晚心中的英雄。时隔多年,看着这把像是早已褪去光泽的遗物,莫向晚眼中泛出了泪花。 “爸爸。儿子不孝,不能将这样坚硬的匕首钉在一颗树上,但我一定要用匕首钉死一个人。到那时,您老人家也就可以含笑九泉了。”莫向晚抿去眼泪,咬牙切齿道。 晚上8点50分,莫向晚来到了阿来酒吧。酒吧一层竟然是迪厅,缤纷多彩的灯束打在涌动的人群中,照出斑斓纷繁的光斑。莫向晚非常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此刻,他竟在这种混乱的地方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在这里,他就像一粒沙尘,不易被人发现。他左右环顾,犹豫了一会儿,就朝二楼走去。除了一些喝多了酒要k歌的人从过道跌跌撞撞的走去,他没有碰到什么可疑人物。直到走到如约的101室门口,他被一个人从后面抓住了肩膀。 “先生。”略显俏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向晚镇定的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染着白头发的男孩:“你叫我?” 白发男孩口中叼着烟:“你就是101的贵客?” “我正是阿来。”莫向晚按照博叔的意思说出他与猎犬接头的名字。 “请进。”白发男孩灭掉那根烟,躬身推开101的门。 莫向晚走进去,发现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五六个女孩,他环顾一圈,除了这些女孩,房间内并没有男人。她们衣着暴露,一见到莫向晚就如蝴蝶般涌向了他,震耳欲聋的音乐让莫向晚极其烦躁。 莫向晚掂着箱子立刻走出去,就看到那个白发男孩正在和一个女孩接吻,莫向晚生气的抓住那个男孩的衣领:“人呢?猎犬他在哪里?” “犬哥正在和别人谈事情,让我安排你先找个乐子玩玩。”说罢白发男孩侧眼看一眼房间内的女孩,转而对莫向晚问道:“怎么,你一个都没看上?要不,我再叫几个过来。” 莫向晚蹙着眉严肃道:“我没这兴趣,让她们走!” 白发男孩上下打量着莫向晚:“她们个个都是这里的花旦。那是连我都没资格碰的主,犬哥特意让她们侍候你的。” “少废话!快让她们走!”见白发男孩一脸的惊讶,他加重语气补充道:“我不喜欢这种女人。” “算你清高。”白发男孩随后请出那几个女孩。莫向晚这才走进房间:“你告诉猎犬,我会一直等。” “OK。”白发男孩无趣的拉上了门。 房间内音乐声就像漫过双脚的海水,一点点灌入莫向晚的耳朵,进而撼动着他的神经,他的正对面是放着mv的大屏幕,屏幕上的女孩子清新秀丽,穿着白色的长裙奔跑在海天一线的地方,莫向晚从未在意过有这样一首歌,会唱入他的心中,让他叹惋、感动。不,我不能再想她。莫向晚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栾文夕的眉目。 043 “你就是阿来?”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莫向晚抬起眼睛,看到眼前的人高高瘦瘦,梳着辔头,瘦削的脸上挂着墨镜,上身穿着一件蓝底白花休闲西服,也许是穿着件紧身裤,他的两条腿就像竹竿。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身的痞气。 “猎犬?”莫向晚狐疑道。打心底还是觉得他年轻了些。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说着猎犬坐在沙发上,一个小痞子给他点上雪茄。猎犬将放烟的盒子丢给莫向晚:“这个味道很不错。” “谢谢,我不用。”莫向晚将雪茄盒放回桌子。 猎犬皱了皱眉,对莫向晚说道:“在看货之前,我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带大家伙,免得弄的大家不愉快。” “大哥,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更何况你身后站在那么多人,就是起点摩擦,你也不见得能吃亏!”莫向晚悠然道。 猎犬往前探着身子:“朋友,我的贵宾。你应该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看货之前先收身,这可是行规。” “请便!”莫向晚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猎犬朝身边的矮个子甩头示意一下,那个健壮的矮个子从上到下将莫向晚的身子摸了一边。然后朝猎犬点点头。 猎犬神色更为轻松,他转头对白发男孩说道:“OK。去拿货。”白发男孩接到了指示,立刻就走出房间。 莫向晚又坐回到沙发上,他握紧了拳头,匕首的把柄紧紧的抵着他的手腕内侧,就是因为勾着的手抓的紧才没有被他发现,一会儿在验货时,他可以轻易抽出匕首刺向猎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一直在惴惴不安的跳,总感觉眼前这个高瘦男人陌生的就像来至另外一个人世界。一个险恶的念头浮现在他的心头,万一他错杀了人怎么办? 对面的猎犬拿起高脚杯,悠然的喝了一口红酒,脸上泛出意犹未尽的满足:“阿来,这次的货很纯,它能给你久违的新鲜,能让你的生命得到重生,绝对会让你爱它就像爱着一个欲罢不能的女人,也绝对会让你赚翻天的,哈哈哈。” 莫向晚全神贯注的盯着猎犬,他真的很想看看他的眼睛,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在对他下手之前,他只想简单的了解他。 那个白发男孩突然慌慌张张推开门,朝猎犬大叫道:“不好了,大哥发怒了。” “怎么了?”猎犬立刻坐正身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将白发男孩推倒在地,冲了进来,他手中竟然拿着一把枪。猎犬惊讶道:“大哥,你?”只听‘砰’的一声,猎犬话还没完,一颗子弹倏然穿过他的脑门,他直直的倒在地上。 莫向晚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拿着枪的人,他应该不会看错的,这个人竟然是穿着皮衣的方少鸿。 “不好,有警察。”其中那个健壮的男孩大叫道。其它几个人都冲忙逃出去,其中也包括那个白发男孩。因为二楼包间有震耳的枪声,女服务员赶过来查看,一看到倒在地上满脸血迹的猎犬,都纷纷大叫着跑出去了,二楼顿时乱作一片。 莫向晚很意外方少鸿会那样冷静的看着他,他全然不顾那些逃跑的混混和嘶喊的叫声。 “莫先生,你是在这里从事毒品交易吗?”方少鸿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方先生,你能告诉我毒品在哪里吗?”莫向晚紧绷着神经,出了一头冷汗,却保持着一脸的镇定。 方少鸿用带着塑料手套的手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袋子,他将袋子里的粉末倒在猎犬身上,随后对莫向晚说道:“你用箱子中的钱不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吗?” 莫向晚陡然站起身来,惊讶道:“你身上有毒品?” “不要误会,那只是我缴获的战利品。”方少鸿眯起眼睛:“这样看来,就人赃俱获喽。” “可惜,我没有带钱。”莫向晚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堆旧报纸:“不好意思,方先生,让你失望了。我身无分文。我只是走错了房间,恰好看到你拿枪打死一个毒贩子而已。”让他意外的不仅是方少鸿身上有毒品,而是他要以此嫁祸于他,幸好他是抱着赴死的心来进行交易的,所以只带了把匕首前来,否则他真的会被方少鸿置于死地。 “你?!”方少鸿怒目圆睁:“我现在就打死你。”说着‘砰’又开了一枪,莫向晚伸手矫捷,可是在跑出去门的刹那被他打伤了手臂。方少鸿又连开两枪,追了出去。因为四起的枪声,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包间跑出去,顿时脚步声、枪声、音乐声、尖叫声乱作一团,莫向晚混在人群之中逃出了酒吧。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车突然横在莫向晚身前:“上车。” 莫向晚跳上车,黑车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莫向晚不顾流血的手臂,他激动的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说道:“博叔,尽管今晚交易失败了,但我知道了一些内情。” “说。”博叔道。 “猎犬被警察打死了,那个打死他的警官身上携带有毒品,还有……”莫向晚迟疑了一下,加重语气:“在那个警察进门时,我听到猎犬叫他大哥,那种语气,好像是他们认识的。”渐渐冷静下来,莫向晚越发觉得方少鸿出现的非常蹊跷:“对了,我记得,一个白发男孩在进门时对猎犬说道‘不好了,大哥发怒了’,随后那个警察就冲进了包间。”仿佛从迷雾之中找到了突破口,莫向晚迫不及待道:“博叔,那个白发男孩一定知道内情,一定要找到那个白发男孩。我猜测这次交易其中一定有诈,还有那个警察,可不是一般的警察。” 不知走了多久,车停在郊区一片荒凉的空地。 “到了,博叔。”司机路奇说道。 博叔转头看一眼莫向晚:“你伤口没事吧?” “没事,我暂时用布条绑住了。”莫向晚一副随时待命的表情,他知道一旦博叔长时间的沉默,那么他必定是在想事情,接下来他就会得到任务。 “下车。”博叔对他说道。 莫向晚和博叔下车后,博叔打开后备箱,莫向晚陡然睁大眼睛,后备箱内竟然绑着一个人,这个蜷缩成一团的人正是嘴上贴着封条的白发男孩。 莫向晚激动道:“博叔,就是他,就是他啊。” 司机路奇将白发男孩从后备箱拉出来。白发男孩跪在地上只顾求饶。路奇揭掉男孩嘴巴上的封条,对他问道:“猎犬到底是谁?” “犬……犬哥他已经被警察打死了。”白发男孩支吾道。 路奇掏出枪抵着他的脑门:“你骗鬼啊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把你丢到海里喂鱼。我再问你一遍,猎犬到底是谁?” 白发男孩吓得瑟瑟发抖。博叔蹲下来,温柔的抚摸着他银白的头发:“孩子,你是无罪的。说出来,我不会为难你的。” 白发男孩转而用恐慌的眼睛望着莫向晚。莫向晚对他轻声说道:“我刚才已经经历了一切,我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也很意外,对不对?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发男孩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他低声抽噎道:“犬哥死了,犬哥是被大哥打死了,我也很困惑大哥为什么要打死犬哥,明明是大哥安排犬哥去和你们交易的,为什么他要打死犬哥呢?” “你们的大哥就是刚才那个警察是不是?”莫向晚急忙问道。 “这群人中除了我知道大哥是警察,还有犬哥知道他的身份。现在犬哥死了,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啊?”白发男孩吓得脸色蜡黄。 044 “身为刑警,他竟然贩毒?”莫向晚蹙着眉头自言自语,随后他问道:“猎犬其实就是你大哥,就是那个警察,对不对?” “猎犬只是一个代号,谁出面交易谁就是猎犬。但幕后老大就是大哥。”白发男孩一五一十道:“因为身份的缘故,大哥是不经常出面的,以往的交易都是黄老进行的,这次黄老生病住院,大哥只能代为交易,大哥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又忙于家务事,就安排犬哥出面,没想到犬哥刚一露面就被大哥打死了。” “黄老是谁?”莫向晚一头雾水。 博叔抬了抬手臂,示意他不要再问。他转而对白发男孩说道:“以我对你大哥的了解,我认为他绝对会杀人灭口,我现在就放你去逃命。” 路奇从怀里掏出把刀,隔断白发男孩身上的绳子。白发男孩说过几声‘谢谢’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莫向晚慌忙问道:“博叔,你为什么要放他走。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 博叔斜睨着莫向晚:“莫,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说罢他转而对路奇说道:“准备东西,给向晚疗伤。” ****** 路奇随后将车开到一个废弃的厂房,他们一行三人走进去,在厂房内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路奇用随身携带的纯净水冲洗双手,并用酒精消毒…… 当一切准备就绪,他对莫向晚说道:“开始吧。”说着他帮莫向晚脱掉了外套,只露出一条血淋淋的胳膊。他于是开始清理伤口。 博叔给莫向晚点燃一根烟:“莫,今天的事情,也正印证了我的猜测,猎犬不是指某个人,而是指进行交易的那个人。” “博叔,当年与我父亲交易的那个人是谁?”莫向晚紧张道。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的问题实在可笑,如果博叔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还用得着他苦苦去寻吗。 博叔蹙着眉头:“今天发生的事情仿佛重现了当年的一切。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被警察打死的,是想留住你父亲在你心目中崇高的、伟岸的形象。他是我们警队最优秀的卧底,是我们警队的骄傲,可就是这样一位默默无闻的英雄,成了亡魂,而我们却不能为他祭奠,为他歌功颂德。” 当年那件事仿佛昨日发生般历历在目,博叔清楚的记得,那天莫向晚的父亲莫建华顶替早已被抓捕的‘猎豹’去与‘猎犬’进行毒品交易,也就在交易进行时,一群警察突然冲进去,一枪打死了莫建华。而那个‘猎犬’却逃之夭夭。博叔怎么也想不通,大学出身又去部队锻造了几年的莫建华干刑警又这么多年,竟然会被一枪打死,而那个毒贩子逃的没有一点迹象。有一种可能就是开枪的警察一开始就是奔着莫建华去的。 “是……被警察……打死的……”莫向晚睁大眼睛,他的心在一点点的裂开,他的身体在颤抖,是因为过度的悲伤还是震惊,他无以言表。他从未想过身为警员的父亲、身为卧底的父亲、竟然是被警察打死的,他是为了执行任务牺牲的。 莫向晚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的同事为救落水学生牺牲时,相关部门还为他准备一场庄严肃穆的葬礼,有好多人都为他悼念、送行。而父亲的葬礼,只有两个同事参加,一个是博叔,另一个就是此刻正在为他疗伤的路奇,父亲的葬礼那样的简单,简单到就像他那么匆忙的离开人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博叔,如果我一早就知道父亲是被警察打死的,我一定会为了父亲向你们讨个说法的。”莫向晚声泪俱下:“你们实在太过分了,已经一年了,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实情。”莫向晚还记得当时他苦苦询问博叔到底是谁杀了父亲,博叔只是淡淡的说道:“他是在与‘猎犬’交易中被枪杀的。”莫向晚当时死命的恳求博叔他要代替父亲抓捕‘猎犬’,为父亲报仇。博叔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只是闭口不语,直到莫向晚追了他一个星期,他才勉为其难的问莫向晚:“你下定决心要抓捕‘猎犬’?”莫向晚狠狠的点头:“我一定要抓到‘猎犬’,以祭奠我父亲在天之灵。” 此时此刻,博叔叹了口气,熄灭烟头:“莫,我当时找人将你的父亲的后事秘密操办,并隐瞒于你实情,是因为这件事水很深。”见莫向晚那张通红的面孔满是憎恨,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你父亲是被警察打死的,死的很突然、很蹊跷,疑点重重,按照组织纪律,‘猎犬’还没有抓到,就意味着你的父亲必须要继续执行任务,即便是他已经死了。”博叔哽咽了,他坚强的说道:“这就是身为一名警察的使命,这就是你父亲的作风。” “博叔……”莫向晚滚烫的眼泪坠落,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句话。 博叔的眼眶湿润了:“你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当一名好警察,当一名不负众望的出色的警察。这也正是我同意你代替你父亲执行这项任务的主要原因,我相信身为他的儿子,你一定会抓到‘猎犬’,我也真的希望你能为父亲尽最后一片孝心,那样老莫在那边也会安息的。” “博叔。”莫向晚咬紧牙关,心痛的闭上了眼睛。血液像是涌上了脑门,他握紧拳头,将全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的心中被一个信念占据,那就是为父亲报仇,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博叔重重的拍了拍莫向晚的肩膀,给予他肯定和鼓励,还有莫大的安慰。 路奇将伤口绑扎好,对他们说道:“博叔,好了。”他将疗伤的东西收拾好,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博叔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但全身根本感受不到他吸烟时的那种轻松,他对莫向晚说道:“莫。今天的交易,你干的很好。最起码,我们知道了幕后老大是谁。” 沉痛中的莫向晚陡然转过眼睛:“是谁?” 博叔点点头:“我办案一向要证据,那些证据若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我是绝对不会轻下结论,但这一次,我凭借我的直觉告诉你,那个警察一定就是真正的‘猎犬’。因为当年,你的父亲就是被他打死的。这一年来,我仔细调查过他,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名下有大额资金,虽然他行事小心,不直接参与贩毒,心腹做事干脆利落又不留痕迹,但总会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是方少鸿?……”莫向晚震惊道。他从未深想方少鸿正是打死父亲的那位警察。他全身的血液就像壶中的开水,在震惊中沸腾,汹涌的沸腾。 博叔补充道:“莫,方警官嫌疑很大。这也正是我安排你住进栾家的真正原因。”博叔略有庆幸的慨叹道:“也许是天意,天意要帮我们抓到他。方警官竟然是栾振时的女婿,栾振时可是你父亲的恩师,更是我的老友,你这才能顺理成章的住进栾家,住到方警官的眼皮子底下啊。” “原来你早已怀疑了方少鸿。”莫向晚用钦佩的目光望着博叔。 “那只是我的直觉。这可是我第一次用直觉办案。”博叔眼睛闪烁着慧黠的光。 原来自己被安排住进栾家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是在执行任务了。莫向晚想起曾经方少鸿暴打栾文夕的一幕幕,他品行不端,脾气暴躁,这些都不足以说明他会贩毒,唯一让他感到疑惑的便是他的豪宅,他一个警察哪里会有那么多钱买别墅。莫向晚热血的心渐沉下去,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男人怎么会配的上文夕呢。文夕跟着他只会受苦,一直苦下去。他突然很牵挂文夕,尤其是她的安危,让他念于心上。 045 “博叔,我竟然和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住在一个房子里,我……我……”愤怒的莫向晚握紧了拳头:“我真想杀了他……方少鸿。”他咬牙切齿道。 “莫,杀了他,证据可全都没了。你的行为就构成了犯罪。这也是我一开始向你隐瞒一切的原因。是怕你会沉不住气。我们是做这一行的,时刻都要理智,不能感情用事。”博叔尊尊教导道。 莫向晚渐渐理解博叔良苦用心,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愫,使自己更为理智。 博叔思索了片刻,对他说道:“这几天,你先养养身体,有情况我会通知你。” “博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手。”莫向晚舍不得走,他怕一走,就措失了亲手抓捕方少鸿的机会。 “等。”博叔盯着他,就像一个尊尊师长,用一种强大的气场和眼神引导他、教育他:“你一定要学会等。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华丽的等待,等待着各自的结局。” “好吧。”莫向晚垂下了眼睛。 路奇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说道:“博叔,情况不妙,莫被通缉了。是方少鸿以个人的名义发的微博。下面已经有人关注,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传开,这对莫很不利。” 博叔眼角一挑:“他疯了吗?” 路奇皱着眉头,无言以对。 莫向晚不可思议的抬起眼睛:“他已经盯上我了。真是新仇加旧恨。”随后他掏出手机义无反顾的拨打方少鸿的电话。 路奇要上前去制止莫向晚,却被莫向晚一把推开了,莫向晚疯狂的跑到角落,终于接通了电话。他以非常平稳的口吻对方少鸿问道:“你好,方先生。”他多么想以恶毒的语言羞辱他、激怒他,发泄心中的愤慨,可是电话一通,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始终是楚楚衣冠的男人,根本做不到蛮横霸道。尽管因为激愤,他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方少鸿狞笑道:“我从未想过文质彬彬的莫先生,竟然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如果你能告诉我文夕的下落,我会考虑放过你。其实你我之间除了一个女人,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莫向晚心中一凌,方少鸿会误认为自己掳走了文夕。仿佛在刹那间找到了他的软肋般让莫向晚变得激动、迫切,他将心中的愤恨发泄而出:“你以为文夕还爱你这个贩卖毒品的衣冠禽兽吗我现在就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文夕,她是我的。你贩卖毒品数额巨大,你现在就好好想想你的命吧。”说罢莫向晚果断的挂了电话。 博叔站在他身后气的哆嗦:“莫,你太不冷静了,你这样做……只会激怒他,只会将你自己置于绝境。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照顾好你,你这样做,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博叔,谢谢你。”莫向晚勉强能够压抑住激动的情绪,他无限感激的说道:“我现在被通缉了,我会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脚,这个手机号是不能再用了。若有行动,你打我另一个号码,我会尽量等你的通知,只希望你能快一点,让文夕少一分危险,让我快一点为父报仇。”说罢莫向晚就转身飞奔出去。 路奇走上前来:“博叔,计划眼看有所变动,你看下一步……” 博叔转眼道:“你不是在那个孩子身上放了窃听器吗?一会儿查一下,看他去哪了。” 路奇回忆着自己在白发男孩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放着的窃听器,他愁眉不展,犹豫道:“万一他换了衣服,那条线索也就用不上了。” 博叔叹了口气:“虽然是条小鱼,也留条线吧。”随后他加重了语气:“现在要尽快见到老黄这条大鱼。” ******* 赵小小去值夜班之前,她特地交代栾文夕:“等向晚回来,一定要记得让他喝我煲的粥喔,对了,还要再帮我问问味道怎么样。” 栾文夕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她微笑着,沉默不语的看着赵小小出门。一个人静下来,栾文夕觉得一种凄凉的气息浸入她的心中。她看一眼墙壁上的钟,天已经很晚了,莫向晚怕是真的走了,掂着那么多钱,他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整整一天,栾文夕都是心神不宁的,她再次来到莫向晚的房间,在查看了无数遍的衣物中并未看到什么出格的东西,她的心沉下去。每次想打一通电话给他,却又不好意思的放弃了。如果他没有向她表白,她一定会毫无顾忌的打很多个电话给他,而现在,她很怕自己的关心会让他误会。 栾文夕就像站在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既担心他的安危又怕他误会,她内心矛盾反复,进退两难。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栾文夕闻声走出卧室,一下子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莫向晚,他喘着粗气,眼睛睁的大大的,毫无避讳的望着自己。 “向……向晚。”栾文夕看到他手臂上的血,顿时蒙了。 “文夕,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莫向晚说着冲进栾文夕卧室,随手拿出一个大袋子,将柜子里的衣物塞入袋子中。 栾文夕跟在莫向晚身后慌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向晚?” “文夕,先什么都不要问了。”莫向晚转身看着她,他严肃的面孔满是浓浓的情意:“现在就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哪也不去,我的家在这里,我哪也不去。”栾文夕往后退去。 “文夕,你要知道,我坚决不能再让那个混蛋碰你了。”莫向晚连忙走上前去抓住她的肩膀:“我坚决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你现在就跟我走,好不好?”他迫切的恳求道。 “向晚,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跟你走。”栾文夕异常感动,尤其他在临走之前对自己的牵挂,让她深深的感受到了,她的心因为感激而隐隐的疼痛,她已经很难拒绝他浓烈爱意,她强迫自己坚强,坚强的摒弃一切,其中也包括他的爱。最终,她无奈而又决然的对他非常理智的说道:“我是已经有家的人了。我不能和你走了。向晚。你会遇到一个好女孩……一个更好的女孩子。” “不,文夕,你就是我遇到的最好最好的女孩子,善良、温柔、仁慈、宽厚,在这个世界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孩了,我一定要带你走。”说罢莫向晚掂着袋子就强行拉住了栾文夕。 “不,向晚。”栾文夕极力要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很大,将她的手腕抓的生疼。栾文夕决然而又急切的大声说道:“向晚,让少鸿知道你这样对我,他会生气的。我已经是少鸿的女人,我不能背叛他,更不能背叛我和他的爱情,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046 栾文夕的话就像一把带火的尖刀,插上了他坚如磐石的心上,他不仅被深深的触痛,更被那团充满仇恨的熊熊烈火烧的生疼。全身的血液像是在瞬间暴涨,莫向晚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愤,他丢掉袋子,转身将栾文夕推倒在墙壁的一角,他瞪大愤怒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文夕……我要怎么做你才肯跟我走。” 栾文夕看着他凶狠愤怒的目光,她苦口婆心道:“向晚,我已经是少鸿的人了,我的心里不能再有位置留给其他人了。你放过我吧。” 栾文夕话还未说完,莫向晚就霸道的吻上她的唇,栾文夕似要推开他,可他就像一堵厚重的墙将她挤在令人窒息的墙角。栾文夕狠狠的抓住他的脖子,她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短短的指甲嵌入他皮肉的温热,可她毫无顾惜的继续深嵌下去,因为莫向晚对她几乎已经到了得寸进尺的地步,他颤抖的手强硬的撕开了她的衣服,他就像一头凶猛的、发疯的野兽,对她的哀求、哭嚎置若罔闻,他粗鲁的样子简直将她吓坏了。柔弱无骨的她在震惊中无限的沉沦,在绝望中卑怜的哭泣。 她仿佛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身心剧痛,只剩下凋零了一地的眼泪。她蜷缩在墙角,用一双害怕的、敌视的眼睛看着满脸痛悔的莫向晚。她不让他再碰自己,哪怕是给自己冻的发冷身体披上衣服,她歇斯底里的大叫着让他滚。 “文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莫向晚跪在她面前狠狠的磕头向她谢罪:“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你才肯跟我走。” “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栾文夕颤抖的手指对准他。她的喉咙发出嘤嘤的哭声,样子极其狼狈、可怜。 “文夕,你不要再哭了,不要再让我心疼你,好不好。”莫向晚满眼泪水的望着她,他做了这一生最错最错的事,因为不共戴天的仇恨和如火如荼的爱,让他像着了魔般控制不住对她的侵犯。这是他的第一次,就像一个不知深浅的野兽,深深的伤害了她。 “你走吧,向晚。我不会告诉少鸿的。你走吧,我会忘记,永远的忘记今天,永远的忘记你。”栾文夕双臂环着膝,她垂下了眼睛,眼泪顺着光洁的腿流下去,在灯光上留下一条银亮的泪痕。 “文夕,你是要打算继续跟方少鸿过下去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方少鸿身为警察,他知法犯法,他不仅贩卖毒品,还持枪杀人,他犯的是死罪。你跟着他只能是死路一条。”莫向晚眼睛中仿佛复苏的一团烈焰,他的拳头因为‘方少鸿’三个字而攥的就像铁锤,他全身像是瞬间充满了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文夕,我现在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女人。无论如何,我要保证你的安全。我不能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必须要带你远离那个恶棍。” “少鸿是我的丈夫,我比你更了解他。”栾文夕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我不相信少鸿犯了罪,我不相信,我要回去问他,我要回去问他。”她捡起衣物穿在身上,就要往外跑去。 莫向晚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你不能去,我决不能让你去。你已是我的女人,你要跟我走。”说着莫向晚将外套裹在栾文夕身上,抱着挣扎的她,朝门口走去,却在打开门的刹那看到正在拿钥匙的赵小小。 赵小小一脸惊讶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各个衣衫不整,她一下子就意识了什么,她忍不住问道:“你们……你们这是……?” “小……小小。”栾文夕猛吸了口气,心中既慌张又害怕,她支吾道:“你不是去值班了吗?” 莫向晚也松开了栾文夕,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非常龌蹉,他一副见不得人的窘迫。 赵小小勉强压抑住愤怒,她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头疼,临时请假回来休息的。”说着她略有狐疑的瞪一眼莫向晚,就拉住了栾文夕冰冷的手朝卧室走去,却意外的看到隔壁卧室的地上散落着栾文夕的内衣。赵小小这才震惊的盯着栾文夕仔细看,发现她不仅穿着莫向晚的外套,就连里面的衣服都破了。 “你哭了?眼睛那么红。”在灯光的照射下,看出栾文夕面上未风干的泪痕,赵小小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小小,我……”栾文夕难为情的垂下眼睛,一脸的沮丧和委屈。 赵小小隐隐看出事情的端倪,猜测即便是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栾文夕也是被迫的。赵小小难过的望着闪烁着泪光的莫向晚,刚才她在朋友圈转发的微信上看到莫向晚是个潜逃的毒贩,才临时决定请假回家向栾文夕求证的,这下好了,眼前发生这令人发指的事情已经很有力的说明他的为人。 赵小小怒发冲冠,指着莫向晚破口大骂道:“我真是错看了你,莫向晚,你可真会伪装,伪装的像个神一样的男人,还说什么不喜欢女人碰你的床,你装的多清高、多高尚啊,原来你他妈的就是不折不扣的垃圾。你一开始对文夕好,就是别有用心,今天可好了,你得逞了,把文夕害成这个样子,你满足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开心啦?……” 莫向晚任凭赵小小劈头盖脸的骂自己,因为罪恶感在加重,他的心在钝痛。他已经侵犯了文夕,如果能有挽救的办法,他宁愿千刀万剐也要保全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情愿赵小小能把他骂的狗血喷头,只要文夕心里能好受一些。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走啊!”赵小小又气又恼,这个皱一皱眉都那么好看的男人虽然龌蹉,可他一直以来都在无视自己对他的好感,她在他眼中根本找不到一个女孩子的存在价值,这种落差让她非常恼火,她跑过去推着他:“你走,你走!” “我不走,我不能走!”莫向晚坚定的看着赵小小。 赵小小怦然心动,她像是被他身上野性的魅力所感染到,她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个非常感性的动物,尤其对待这种她看一眼就会着迷的男人,她根本没有抵抗力。 莫向晚大步走向文夕,抓住她的手腕:“要走,我也要带着你走。” 赵小小心口那座小火山猛然爆发:“你真是太过分了,我现在就报警抓你,我要让警察在一时间看到事发现场。”说着她掏出了手机。 栾文夕为之一振,她慌忙看向莫向晚。她很怕警察看到自己这副受害者的样子。 莫向晚拉住她的手:“走,跟我走,快跟我走啊,文夕。” 栾文夕为难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没有脸面向赵小小恳求什么,在慌乱之际,她就被力气很大的莫向晚拉出门去。 赵小小气的直跺脚,刚才他那副坚定而又英俊的样子,早已将她的心给俘虏,她怎么会舍得警察把他抓走呢。她无非就是拿手机吓吓他,希望他能向自己妥协,至少要重视自己的存在,却没想到他竟然把栾文夕给带走了。 ****** 047 莫向晚拉着栾文夕去路边等车,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将她的头贴紧自己满是热血的胸口,他完全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去爱护。夜风很冷,他在竭尽全力给她温暖。 “你走吧。”栾文夕推开了他:“即使警察找到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走吧,向晚。” “你原谅了我?文夕。”莫向晚感激的望着她。 栾文夕双臂抱在胸前,她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往后退去:“你是因为爱我才那样对我的,可我不爱你,向晚。即使你对我做的那种事情,我还是无法爱你。你我以后就不要再相见了。”说罢栾文夕转身就离开。 看着她孤单凄凉的身影,莫向晚揪成一团的心在隐隐的痛,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是要回去找方少鸿吗?这个把她打的遍体鳞伤的方少鸿到底有什么好。莫向晚并不善罢甘休,他追上前去,拉住栾文夕:“文夕,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女人,而在方少鸿心中,你不是第一。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告诉你一切,可是事到如今,看到你一步步错下去,我只能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方少鸿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的姐姐栾文谣。即使是现在,他还在拿你要挟你的姐姐。你回到方少鸿身边,只会让你姐姐更为难。” 栾文夕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去,她央求道:“向晚,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少鸿什么都告诉我了。” 莫向晚震惊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可能是一种习惯吧。没有少鸿的日子,我的心好像失去灵魂般空落落的,那是情不自禁的。”栾文夕失魂落魄道,她相信自己会挽回方少鸿的心,姐姐只是他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她太了解姐姐了。 莫向晚厉声反问道:“你是要和你姐姐共侍一夫吗?” “请不要侮辱我的姐姐,她不是那种人。”栾文夕竭力反驳他。 “可方少鸿的那个禽兽已经玷污了她。”莫向晚一发不可收拾的说道:“那日我亲眼看到你姐姐衣不遮体,哭着从楼上跑下来,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方少鸿,可见你姐姐已经将他恨之入骨了。若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把电话打给你姐姐求证。” 栾文夕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她觉得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要将自己震碎,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在沉重的喘息,头顶像是有一团厚重的云盖下来,她感到窒息,然后天旋地转般晕倒在地上。 当栾文夕醒来,是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套房,耀眼的阳光洒落在窗子上,映照出银亮的光泽,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她躺在松软洁白的床上,身上依旧穿着自己脏脏的衣服,而在柜子上放着一套新衣服。在枕边的一角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工整的几个字:‘我去买饭,新衣服放在柜子上,希望你能喜欢。’ 栾文夕洗过澡之后,发现他竟给自己买了胸衣,这种胸衣是学生穿的,不加棉,纯白色的,薄薄的一层,透气性很好,还有一件乳白色的毛衣,和她曾经那件有点像,她对他准备的衣服感到亲切。刚穿好衣服走出去,莫向晚正好提着饭进门。 “文夕,你……醒了……”莫向晚不好意思道。热血的他突然冷静下来,他一看到她就显得紧张, 栾文夕擦着头发,没有说什么就转身走到一边。她还在生他的气。 莫向晚打开饭盒,对栾文夕殷勤道:“听说这家的牛肉面很不错的,你尝尝。” 栾文夕坐在床边默不作声,她的心情越发的沉重,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姐姐那件事,她根本无法释怀。 “文夕,我刚才还给你买了双鞋子,你先试一试吧,若是不合适,可以调换的。”说着莫向晚蹲下来脱掉了栾文夕的拖鞋,他是要帮她试鞋子。 栾文夕迟疑的怔了一下,她看着莫向晚为自己的脚穿上棕色的平底布鞋,她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我的脚脏吗?” 莫向晚这才收起一脸的笑容,他专注的盯着她:“我的女人很干净的,白的就像冰山上美丽的雪。” 栾文夕猛吸了口气,她再次为之动容,是因为他的诚恳,她相信他的爱是真实的,可她没有办法接受。一来方少鸿和她并没有正式分手;二来莫向晚是个好男人,自己是根本配不上他的。 “文夕。”莫向晚站起来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以后可不准在说自己脏了,我不许别人贬损、欺负我的女人,更不准你自己轻视自己。”莫向晚加重了语气:“文夕,你是我的,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我爱上的女人,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你、去疼你。” 栾文夕眼睛湿润了,她捂着嘴止不住的抽噎。在心中对他说,向晚,你越对我好,我越觉得对不起你,因为在所有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根本不能和方少鸿划清界限,尤其方少鸿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欺骗,她好想当面问问少鸿,他到底爱过自己吗?还有他对姐姐所做的不轨之事,他一定要给自己和姐姐一个说法。面前莫向晚炽烈的求爱,她不能给予他任何答复,可是她已明显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无法抵制他的热情。 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咆哮的声音,莫向晚立刻打开窗子望下去,发现远处有两辆警车朝这边开来。他连忙拉起栾文夕:“文夕,我们要快点离开。” “向晚,你不用慌张,我不会对警察说什么的。”栾文夕垂着眼睛不好意思道。 “我们还是先躲一躲吧,文夕,这种事情说出来对你对我总归是不好的。”莫向晚有意说道,只有他心里最清楚,警察来找他一定是与毒品拖不了干系。 048 栾文夕无奈之下跟着莫向晚跑了出去,在跑到楼梯口时,一个服务员尖叫道:“他就是那个在逃毒贩子。和网上发布的照片一个模样。” 栾文夕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就随着莫向晚一起下楼,从后门跑了出去。他们一路狂奔,沿着羊肠胡同一直跑到了尽头,才拦到一辆出租,莫向晚戴上帽子,将自己的脸孔隐藏在帽子下,他让司机把他们送到郊区,又步行一段路程,他们来到一幢民宅。他第一次来这幢房子是跟随着博叔,博叔一开始准备把他安置到这里的,后来改变主意,就将他安排进栾家。 这幢房子红砖黑瓦,走进收拾的干净的小院子,就能捕捉到岁月在房子上留下的气息。田园式的风情浓的难以化去,栾文夕的心就仿佛沉浸在世界的宁静之中。 “那……是荼蘼?”栾文夕突然在空荡荡的院子中看到唯一的生机。 莫向晚连忙跑过去,殷勤的抱起花盆:“是的,这就是你托付给我的荼蘼。”莫向晚满眼的浓情蜜意:“文夕,我知道方少鸿不喜欢它,怕它们再遭受摧残,就把它们养在了这里,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来这里给它们浇水的。你看这里很安静,远离了世外的纷扰,它们会生活的很好的。” 栾文夕叹了口气,她还记得方少鸿因为这些植物而殴打自己的那个晚上,她的孩子没了,她躺在床上哭天无泪,身体虚脱的就像是一片会随时离去的云。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那次事情是方少鸿发酒疯所致,可直到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才从醉酒的方少鸿口中得知那些植物是姐姐栾文谣祭奠他们逝去的感情所栽种的,而她却像照顾孩子一样精心的照顾着那些纯洁的植物,方少鸿之所以要摧毁它们,是因为他不甘心姐姐的拒绝,所以才会发了疯般要扼杀它们,其中也包括了她腹中的孩子。他对栾文谣的爱,让栾文夕的心很疼很疼,疼的撕心裂肺。 “文夕,我会像保护这些植物一样保护好你的。我不会再让方少鸿碰你,因为在我心中,你就像这些荼蘼,是天上开的花,美丽而动人。”莫向晚将悲伤的栾文夕搂在怀里:“你就是我心中的荼蘼,你是我心中的花啊。” 栾文夕感动的闭上了眼睛,热泪滚滚而落。吃过晚饭之后,莫向晚将栾文夕的房间整理出来,对她说道:“文夕,觉得我把你的卧室布置的怎么样?” “喔。”栾文夕心神不宁的应和道。她怎么可能和他隐居在此,许久,她忍不住说道:“向晚,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即使警察找到我们,我也会力保你的。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只想见见我的姐姐,哪怕是打一通电话也好。” “你姐姐不是去了外地吗?”莫向晚犹豫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也希望栾文谣能将方少鸿的所作所为告诉她。至少这能使用文夕更信任他,不是吗? 栾文夕抱着手机很久,才拨通栾文谣的电话。当听到栾文夕的声音,栾文谣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文夕,你现在在哪里?家里人都急死了。” “姐。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栾文夕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你知道少鸿他一直喜欢你,对不对?”见栾文谣突然沉默了,栾文夕止不住激动的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栾文夕悲痛的哭起来。 电话那边的栾文谣带着哭音:“文夕,你要相信我……相信你姐姐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已经做了,还要我相信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了。”栾文夕压抑住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她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道:“即便是你是被迫的,可你总要告诉我啊。你还要忍气吞声让我跟他过一辈子吗?” “姐姐是怕你伤心啊,文夕。”栾文谣捂着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觉得已无颜面对栾文夕。 “姐,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求你另外一件事。”栾文夕深吸了口气,她抿去面上的泪水,略显得坚强了些:“我已经和向晚在一起了。因为一些误会,可能警察会误认为他强迫了我,我和他都不想出面把事情澄清,请你替我出面和警方解释,好吗?” 栾文谣陡然提高了声音:“你现在和莫先生在一起吗?” “姐,拜托你了。向晚是真的喜欢我。”栾文夕解释道。她不安的觉得警方或许已经调查了她的家人。 “文夕啊,不管莫先生是否在你身边,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你一定要想办法离开他,不管他有多爱你,你都要离开他。”栾文谣语无伦次道:“你一定想知道原因,我现在就告诉你,警方正在通缉他,是因为他是一个在逃的毒贩。” “不……”栾文夕陡然睁大了眼睛,震惊之余,她那双惊诧的眼睛看向站在一边的莫向晚。莫向晚已经从她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什么,他对自己加速的心跳感到不适。 栾文谣连珠炮般问道:“文夕,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快告诉我你在哪?” “姐。我不信,我不会信你的。”栾文夕连连摇着头,她强迫自己不要相信,她强烈的要否认一切,却又是那么迫切的想证实一切,最后她对栾文谣斩钉截铁道:“至于我和少鸿之间的事情,我会亲自和他谈。关于爸,就劳你费心了。”说罢栾文夕就果断的挂了电话。 莫向晚见她脸色很不好,他缓步走过来:“出什么事了吗?文夕。” 栾文夕低着头,用颤抖的手指在手机上点着什么,当她终于搜索到栾文谣说的有关莫向晚被通缉的那条新闻,她才心惊般抬起了头,面对莫向晚关切的神情,她双手一软,手机掉在了地上。 莫向晚疑惑的捡起手机,当看到自己被通缉的那条信息,他慌忙关掉了手机,声音颤抖道:“文夕,你信吗?” 栾文夕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退到墙边,她才哑着嗓子说道:“我不信,可是我不得不信。”她指着莫向晚,哭笑不得的说道:“仔细想想,我应该相信的,毕竟你有一箱子的钱,拿这些钱买了毒品去贩卖,足够你摆脱那么困窘的生活了,是不是?” “不是那样的,文夕。你听我说。”莫向晚慌忙走过来,要抱住脆弱不堪的栾文夕,却被栾文夕奋力拒绝了:“我要走了,向晚。再见。”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莫向晚从后面抱住了:“文夕,相信我好不好?我是死也不会为了钱干这种勾当的,还记得我昨晚对你说方少鸿贩毒吗?” 049 栾文夕立刻就打断了他:“向晚,我相信少鸿爱姐姐胜过一切,我还相信少鸿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可我是死也不会相信身为警察的少鸿会知法犯法。”栾文夕哽咽道:“从现在,你说的每一个句话,我都不会再相信了。”她没有忍住眼眶中的眼泪,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抽动的心,她失魂落魄的被他抱着,就那样静若雨中雏菊般被他抱着。 莫向晚仰天叹了口气,他不想再解释什么,他不想再增加她心中的负累,他深情的对她说道:“文夕,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我心中的荼蘼花,我会好好保护你,好好爱你。” “好好保护我?”栾文夕挣脱了他,她质问道:“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吗?把我关进这么荒凉的房子,让我在这里等死吗?” “等我和方少鸿之间的恩怨解决了,我们就可以自由了。”莫向晚满眼无限的憧憬。等到博叔通知他时机成熟可以行动时,他就可以为父亲报仇了,到那个时候栾文夕也会真正相信自己。 “向晚,你不要再为了我和他较真了,为了我这种笨女人根本不值得。”栾文夕目光空洞,她望着窗外的夜色,望着远方的天空:“其实想想,有些时候,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心情至少不会因为爱情、亲情或喜或悲,就那样静静的活着,没有任何牵连的活着,多好。” 莫向晚发现她目光中的死寂如同黑夜,她的心是被伤透了,他吸了口气:“文夕,如果你想走,我可以送你回去。只希望你能忘记方少鸿,好好的善待自己的父亲。”莫向晚临近了她:“说起自己的父亲,我是个不孝子,当时我还在上学,当听到父亲突然离世,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当看到父亲的遗体,我突然间觉得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父亲说,我还有好多事没有为父亲做,我就是那样绝望的、无奈的看着他,只能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莫向晚的眼泪坠下来:“自从我知道了关于父亲的一切,我发誓一定要替父亲完成未完之事,我为父亲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向晚,我相信你的本性是善良的。”栾文夕面上挂着银亮的泪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希望你能步入正途。我现在只想去见我爸爸,让我走吧。” ****** 空荡荡的栾家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灯都已打开,在漆黑的夜晚,这幢房子那样的耀眼,就像一颗引人注目的星。和方少鸿合作那么久,黄天明第一次走进栾家,走进这幢因为方少鸿的警官身份而那样巍峨的、神圣的房子,他的表情凝重而又庄严。 方少鸿正翘着腿坐在大厅的沙发,喝着上好的红酒,听着婉转而又美妙的音乐。他觉得有生以来,他从未这样愉悦轻松过。 “黄老,身体好些了吗?”一看到进门的黄天明,方少鸿就庆贺般举起漂亮的高脚杯,然后一饮而尽。 “好多了,少鸿。”黄天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又将戴在头上的那顶鸭舌帽放在了手边。 方少鸿给他倒了杯酒,放在他跟前的桌子上:“别跟我说你刚出院不能喝。” “呵呵。”黄天明端起高脚杯,打量着杯子中那透亮的红色液体:“在以前,即使身上挨了枪子儿,也照样没心没肺的喝,可如今不似从前了,我老了,一点头疼发热的说不定都能要了我的命,我可不敢拿着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啊。”说着黄天明又将杯子放回原处:“谢谢你的好意了,今天就不能陪你了。” “怕死?”方少鸿指着黄天明笑着寒暄道。 “越老越怕吧。”黄天明跟着也笑起来。 方少鸿不乐意道:“那这可就难住我了。想来你我进了这一行少说也有些年头,都是干的玩命的事情,没有人陪我玩了,岂不是要我一个孤军奋战,无趣的很。” “别。少鸿。你可别这样说。”黄天明立刻打断了他:“我可没有说我不干了。我只是想说咱以后做事要小心一点。你这个黑白两道的大哥,放个屁都是一新闻,何况是你以个人名义在网上发布通缉一个叫什么莫向晚的人呢,少鸿,你这样做,太冒险,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方少鸿略有生气的放下酒杯,他抬起炯炯的眼眸,盯着黄天明那双拖拽着鱼尾纹的眼睛:“黄老。你约见我,就为这事儿?”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黄天明陡然睁大了眼睛…… 方少鸿头头是道的说:“我通缉他,是他咎由自取。他拿着一箱子的破报纸要骗我们的货,我不找他算账,我去找谁?” 黄天明唉声叹气奉劝道:“少鸿。我要劝你一句啊。公报私仇使不得,尤其是这仇是黑道的仇,黑白混淆,出了乱子,到时间你我都要受到连累,这可是不值当啊。” “你担心我会暴露身份?”方少鸿不屑的笑,他点燃自得的抽起烟来:“自从用卖粉的钱买了别墅,打那一天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活着的死人,干我们警察这一行,我知道我早晚会有进去的那一天,我只希望在我进去之前,能等到她说一声‘我爱你’。”触景伤情,他想到了栾文谣,禁不住吸了口冷气,内心一片凄凉,可惜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她那幢别墅是他专门为她买的,他一直想让她成为那幢别墅的公主,可是她一直不领他的情。他叹了口气,甩去了她的身影,继续对黄天明说道:“后来事情发生了转机,让我看到了复生的希望,是因为我是那么出色的一名刑警,我竟然用我的枪‘咻’的一声,打死了‘猎豹’,说起‘猎豹’,我还真的要谢你,若不是你告诉我‘猎豹’是卧底,我哪有那个气魄打死一名和我素未谋生的同行。因为我杀了那个警察,我与正义正式为敌,可身上不依旧穿着那么威武的、神圣的警服吗?我不还一样拿着这把打死警察的枪继续抓罪犯吗?”说着方少鸿从腰中掏出那把□□,他神气的笑着,端详着披洒着灯光的枪,继续补充道:“这把枪不仅杀了警察,还杀了阿犬。哈哈哈哈哈。” “少鸿。阿犬跟了我们这多年,难道你不想和我说说他的死因吗?”黄天明面色严肃,他郑重其事道。 “好啊,我要了他的命,至少也要给你一个说法,这也是给亡灵的缅怀不是。”方少鸿边用枪口搔了搔自己的头发边说道:“因为小白告诉我阿犬准备拿□□去换那箱破报纸。” “你说阿犬勾结那个莫向晚……是要骗我们的货?”黄天明蹙着眉头,立刻反驳道:“这怎么可能?” “对啊,我也不相信,但我就是敢冒险,我做事就一个原则,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掉一个。所以我一进门就杀了阿犬,事实证明,莫向晚带的那个箱子确实放的是破报纸。”方少鸿张开双臂极其自负的说道。 黄天明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少鸿,眼下先不要抓那个莫向晚了。我看我们得先清理手下的人了。” 050 “清理门户这种事就交给你吧。莫向晚,我是一定要找到他的。”方少鸿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他站起来,转身走进一个房间,从里面拉出一个麻袋,解开袋子口,黄天明惊诧的发现袋子里装的是个人,这个人正是小白。他那头白色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像一道刺眼的白光。 “少鸿,你这是要做什么?”黄天明立刻站起身来。 “我怀疑小白是卧底。”方少鸿手中拿着一枚黑色的小东西:“看到了吗?他身上有窃听器,这种型号的东西,只有警察才会有。干我们这一行的,要火眼晶晶,黑白两道都要通吃,知道吗?”说着方少鸿丢掉了窃听器,转身端起水盆,朝小白身上浇了盆水。 小白渐渐苏醒,随着他睫毛的翼动,到一点点张开眼睛,黄天明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方少鸿将自己的□□塞到黄天明手中:“我杀了阿犬,小白就交给你了。” 神志清醒的小白一眼就看到那把枪,吓的全身哆嗦,因为嘴上贴着东西,他说不出一个字,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发抖。黄天明看出这个孩子摄心的害怕。 “少鸿,也不能在小白身上发现一个警用的窃听器就怀疑他是卧底,这样也太草率了吧。更何况,这深更半夜的,一声枪响还不吓到周围的邻居。”黄天明连忙说道。 “放心,这把□□是无声的。”方少鸿意会颇深的笑笑,他随后搂着黄天明的肩膀,说道:“这孩子虽然告诉我,阿犬勾结莫向晚骗我们的货,可我也不能留着他,毕竟他是阿犬的义弟,连这种出卖大哥的事情都干的出来,保不准哪一天牙齿长出来了,会反咬我一口。”方少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我做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斩草要除根。” 黄天明拿着枪的手无力的垂着,他继续说道:“少鸿,以我对小白的了解,他不会……” 方少鸿突然从腰间拔出另一把□□抵着黄天明的太阳穴:“你是要袒护他吗?黄老!我告诉你,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今天,你不打死他,我就打死你。” “少鸿。你信不过我?”黄天明深情冷峻道,他一下子就知道方少鸿的用意。 方少鸿连珠炮道:“黄天明,我不想再跟你兜圈子了。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就问你,和莫向晚交易那天,为什么你假装生病去不了,而临时让我去。我已经仔细查过了,你根本没有住院,你压根就他妈的没有病。在交易当天,周围全他妈的都是警察,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少鸿,如果我说我因为做了很凶的梦而选择呆在家中不出门,你会不会相信我是无辜的。”黄天明心惊胆战的转过头来,瞪着满面通红的方少鸿:“你一直都知道我信那些东西的,这才是我没有去交易的真正原因。” “好!”方少鸿放下了□□:“我是身上背着命债的人,如果你要我信你,如果你真想和我坐上一条船、踏上一条不归路,现在就杀了小白。” 小白吓的眼泪怕啦啦掉出来,他一个劲的摇头。黄天明缓缓举起手来,□□正对准小白的头。 “开枪!”方少鸿催促道。 黄天明突然闪身踢了方少鸿的膝盖,在方少鸿趔趄之际,黄天明眼疾手快,一手臂从后面勒住黄天明的脖子,并用□□对上了方少鸿的头:“少鸿。我不能再杀人了,因为我和你一样,身上也背着命债。若你不信,我可以讲给你听。” “你以为我会信?”方少鸿僵着身子,任他用颤抖的手臂勒住自己。以他对黄天明的了解,他根本下不了手,方少鸿之所以这样听话,就是想听一听关于黄天明的命债。 “你一定会信的。因为你才是这件事的主角,而我是幕后,也是真凶。”黄天明仿佛回忆般说道:“还记得和‘猎豹’进行的那次交易吗?是我告诉你‘猎豹’是卧底,在你打死了他之后的无数个夜晚,我都在想,是我杀了他,他死在你的枪口下,却死在了我的心中。几十年来,在我枪下死的人我数也数不清了,每次行动,我和‘猎豹’一样,都是那样的英勇善战,不放过一个歹徒。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背叛自己的战友,并对他痛下杀手,那时我和你真是赚钱攥红了眼,我迷失了心智,堕入万恶的金钱帝国之中。我出卖了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只为了能在日后攥更多的钱,给我的儿子买最好的药,给我的儿子更长的生命。当我的儿子因病逝世那天,我觉得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钱对于我来说,形同废纸,我再也找不到金钱的意义和做人的价值,因为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黄天明仰天长叹道。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掷地有声,黄天明倒在了地上。 方少鸿站起身来,用枪指着腿部受伤的黄天明,他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我看这才是你放弃这次交易的真正原因吧,让那些埋伏在周围的警察抓我个人赃俱获。”方少鸿气的咬牙切齿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卧底警察。” “从我用毒资支付我儿子医疗费那一天起,我就不是警察了。我现在只想替‘猎豹’报仇。先杀了你,再自我了断。”说罢黄天明朝方少鸿扣动了扳机,却发现□□没有子弹。 方少鸿仰天笑道:“你以为我会真的让你杀了小白,我只是想试探你而已。黄天明,我真是搞不懂你,既然你是卧底警察,为什么你要干偷拍我和文谣照片的事情。”方少鸿激动拿着枪指着黄天明:“拿着那些照片交给我岳父,你觉得很好玩吗?” “你想知道原因吗?”黄天明低声问道。 “说啊。”方少鸿吼道。 “放了小白,我把一切都说出来,包括我的命,你也一并拿去吧。”黄天明陡然提高了声音。 “身为卧底,为了钱,你不仅出卖了你的战友,还出卖我这个财主,现在还想要挟我?简直是做梦。”方少鸿收回了枪,一脸狰狞的笑道:“我在想,如果你站在法庭上,众目睽睽之下,面对法官的质问,说出你是怎样利用我杀掉你的战友,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打我将偷拍的照片匿名交给你岳父那一天,我就开始计划怎样将你消灭。还记得,我们在月亮湾见到莫向晚吗?打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一直住在栾家的莫向晚不简单,我不但没有提醒你,还一步步敦促你将此次交易提前,就是为了让你尽早伏法。”黄天明睁大雪亮的眼睛,望着头顶斑斓的吊灯,仿佛自言自语:“我知道组织已经怀疑到我了,那是因为‘猎豹’的死,我要决定消灭你,不是因为我是法律的罪人,而是因为我是良心的罪人。” “哼哼,你觉悟挺高的吗?”方少鸿把玩着手中的枪。 小白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掉捆在身上的绳子,他爬出麻袋,搀扶住了黄天明,哭着解释道:“黄老,你要相信我啊。犬哥和莫向晚内外勾结这件事不是我说的,我真的没有说啊。”黄老在临死之前还想着保护他,让小白非常感动,小白顾不得生命安危,向他说明自己的清白。 051 方少鸿自得的笑道:“既然大家都摊牌了,我也不用再兜圈子了。我承认我杀了阿犬,免得他被那些警察抓了活口。”方少鸿的枪口慢慢对准了小白:“而现在呢,我要让你死个明白,我杀你,是因为你是阿犬的义弟,原因就这么简单!” “快走!”黄天明用身体护住小白,两人跌跌撞撞的转身跑开。 方少鸿露出一丝狞笑,他的枪口转而对准了黄天明,就在他扣动扳机那一刻,一个尖锐的怒吼声从楼上传来:“少鸿!住手!” 方少鸿心神一颤,转眼看到楼梯口站着亭亭玉立的女人,她穿着灰色毛衣长裙,将她的身形勾勒的柔美婀娜,她的长发就像秀美的瀑布倾落而下,他禁不住惊讶道:“文谣?” “少鸿!少鸿,你好糊涂啊。”栾文谣的双眸残留着震惊和痛苦。 方少鸿顾不得早已无影无踪的黄天明和小白,面对楼上的栾文谣,他觉得自己是褪去了光华的乞丐,他一直在想法设法乞求栾文谣能施舍给他爱,为此他不计代价的付出,哪怕是要付出自己的命,而今,他没有用他攥到的钱给予她幸福,反而让她深深的难过,她的憎恨写满了那张小小的挂满了泪水的脸孔,是多么的让他心疼啊。 方少鸿朝栾文谣解释道:“文谣,为了钱,我出卖了一切,其中也包括这份一直以来都让我引以为傲的工作,我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不是就为了他妈的钱嘛。我要那么多钱干嘛?你说啊,文谣,我要那么多钱干嘛?” 栾文谣扶着栏杆,勉强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子,仿佛这些十恶不赦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般恐慌、愧疚,面对方少鸿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她说不出一句话。 方少鸿继续诉说道:“文谣,你和路天赐结婚那天,我一个人跑到海边狠狠的抽自己耳光,我恨自己没有钱为你爸爸治病,我恨自己没有钱为你买漂亮的衣服和房子,我恨自己给不了你荣华富贵,所以,我一直在铤而走险的赚钱,是的,我用攥到的黑钱买了幢别墅,把它装修成你曾经梦想中的公主殿堂,多少个夜里,我在梦中与我的公主在那样的殿堂中享受着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好了,不要再说了,少鸿。”栾文谣再也无法自控,她再次哭了,她的心就像一团棉花,软的像是会流出血。 “文谣,和财大气粗的路天赐比起来,我是多么的渺小,渺小的就像一只可以随时被人踩死的蚂蚁,可是随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我觉得自己连蚂蚁都不如,你不是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一直视若无睹,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方少鸿捶胸顿足道。 “少鸿。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可能成为第三者,那可是我的妹妹啊。”栾文谣还在激励的解释,她的状态有些失控,险些从楼梯上掉下来,还好被跑上去的方少鸿及时抱住了。 让她牵肠挂肚的永远是她的妹妹,方少鸿的眼睛透着凌厉的光芒:“文夕已经跟着莫向晚跑了,我已经找到她的住处,并再三询问了那个赵小小。” 栾文谣苦口婆心道:“少鸿,在没有确定莫先生是毒贩之前,先不要通缉他,好不好?文夕现在和他在一起,我很担心文夕的安危啊。” “我还是不能放过他。”方少鸿仿佛回忆般说道:“那天交易的对象竟然是莫向晚,这让我非常意外,当时周围埋伏了那么多警察,莫向晚身份很可疑,他在栾家住这么久,又突然掂着一箱报纸去交易,我百分百确定,他是警察。这段时间,我真是忽视了他的存在,说不定他已经拿到我犯罪的证据,我不仅要找到他,还要杀了他!”他斩钉截铁道。 “啊。”栾文谣看着那双没有一丝人性的眼睛,她刹那间发现方少鸿是那样的陌生,她抓住方少鸿的手臂,哀求道:“少鸿,放弃吧。不管莫向晚是不是警察,你都不要再去找他了。”见方少鸿无动于衷的矗立着,她转言补充道:“少鸿,我离婚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语就像一根无形的线,将方少鸿从仇恨中拉回到现实:“你说什么?” “我离婚了。”栾文谣脸上挂着莹亮的泪水。 “离婚?”方少鸿不可思议的反问道:“你在开玩笑吗?文谣。”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离婚了。少鸿。我和路天赐离婚了。”栾文谣哑着嗓子说道。 “这怎么可能?”方少鸿猛然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自言自语道:“路天赐那个该死的东西,他竟然不要你了?” “不,是我提出的离婚。”栾文谣打断了他,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方少鸿陡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他惊讶的连同嘴巴一起张开,因为精神过于紧张,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怀孕了,少鸿。”栾文谣压抑不住内心悲愤无奈的情绪,嘤嘤的哭起来:“我怀了你的孩子,少鸿。” “我的孩子?”方少鸿满是热血的心仿佛被石头压住:“是我的孩子?”他颤抖而又惊喜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和着栾文谣凄凉的哭声,将周围衬托的异常悲凉。 “少鸿,既然文夕跟着莫向晚走了,你就不要再去找他们了。好不好?”栾文谣哭丧着脸,嘶声痛哭道:“如今我怀了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文夕,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该面对我的妹妹啊。” 052 方少鸿激动的热泪盈眶,他想到了那天他正在家中等待文夕,却意外的等到了回家收拾东西的栾文谣,当时醉酒的他和栾文谣吵了两句嘴,借着酒劲就强迫了她。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自己,怕文谣会恨自己一辈子,还想着要好好和文夕过下去,却没想到因祸得福,他竟然就此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文谣的心,此刻,他完全忘记了文夕的苦痛,他激动的抱着栾文谣,紧紧的拥抱着她,喃喃的说道:“我会对你好了,文谣,我发誓会对你好的,文谣,我太激动,我就要当爸爸了,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啊……”他发疯般忘乎所以的说道。 “我发誓会对你好的。”此刻站在门外的栾文夕重复着方少鸿的话,她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曾经何时,方少鸿也是这样深情款款的走向她,对她海誓山盟,让她感动的唏嘘不已,而今,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之快,让她来不及流下一滴眼泪。此刻她就像一个多余的人,突兀在站在门外,尴尬的五体投地。 栾文夕转身缓缓走出门去,看到了站在胡同口的莫向晚,莫向晚靠着墙抽着烟,似乎在约定的地点等人,一见到栾文夕,他就站正了身子,丢掉手中的烟头。 “我猜想你一定会回家的。所以把你送到医院之后,我就一直没有离开。”莫向晚低声解释他跟踪她的原因。 怕自己会哭起来,栾文夕强迫自己秉住呼吸,可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还是流了出来:“可不可以帮帮我?向晚。” “你……怎么了?”莫向晚发现她哭的很委屈,他立刻走上前来。 “帮我……给我姐姐打个电话,让她照顾好爸爸,我想跟着你走。”栾文夕还在尽力的压抑哭泣,她抽噎着,显得非常伤心。 莫向晚很是意外的怔住了,他想继续追问她,怕触到她的痛处,于是他走上前去,面对着泪流满面的她,听着她因为伤心而一下下抽噎的声音,他忍不住用手指抹去她面上的泪水:“文夕,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我吧。”他心血来潮,一下子拥住了栾文夕,在这一刻,他觉得除了已经过世的父母,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心中有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无法割舍的爱。 ****** 凌晨三点,莫向晚还没有办法正常入睡,他的脑海一遍遍的浮现晚上他跟着文夕走到栾家路口时看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白发少年,还有一位负伤的中年男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着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若不是担心栾文夕的安危,他可能会追上他们,尤其是那个白发少年。 他们怎么会出现栾家的路口呢?莫向晚百思不解,可隐隐感觉还是非常蹊跷,左思右想之后,他拨打博叔的电话,电话却意外的打通了。因为博叔行踪诡秘,又身份特殊,莫向晚很少能在很短的时间联系上他。 “博叔,是我。”莫向晚显得兴奋。 “嗯。” “博叔,我今天看到了那个白发少年了。”莫向晚迫不及待的说道。 博叔压低了声音,打断了他:“莫,我们这边有了新的情况。明天下午三点在萍聚咖啡馆见面谈。” “好。”莫向晚满怀希望的挂了电话。和博叔见面也就意味着离行动更进一步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方少鸿绳之以法了。昨晚当跟着栾文夕一步步临近栾家,他就在极力的压制自己迫切的心、蠢蠢欲动的心了,如若不是因为栾文夕,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冲进栾家,杀了近在咫尺的方少鸿。 也许是睡的时间太短,莫向晚觉得自己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他听到了轻微的下楼声,就翻身跳下床,跑出去看到了栾文夕,她站在楼梯上也正转身看着自己。 “文夕,早。”莫向晚生涩道。不知为什么,每当自己心情平静的时候,看到她总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也许是她那双如琥珀一样美丽的眼眸太过纯净,让他自惭形愧了吧。 “早。”栾文夕略有羞赧的点点头,就转身下了楼,她将抱在怀里的小锅放在桌子上,抬头对莫向晚说道:“家里没有什么东西,我出去买些牛奶拿来热。” “算了,文夕。”莫向晚连忙跑下楼去:“还是让我出去买吧。”他挡在她身前:“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想吃的东西,你找不到的,我出去买。”说着栾文夕穿上了外套。 “我和你一起,也好让我认认路。”莫向晚也顺手拿起外套跟上了她。 “我一个人去吧。”栾文夕郑重其事的望着他,样子十分坚定。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莫向晚很纳闷她为何坚持独自去买东西。 “你去,我更不放心。”栾文夕坦然的看着他。 莫向晚眼神一弱,她还是坚定不移的认为他是被通缉的毒贩子,虽然她是为了保护他而决议独自出去的,可是让他不想在她面前一直背上‘毒贩’这个包袱,他想对她说出实情,刚张开嘴,她的一句话便将他给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警察。”栾文夕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053 莫向晚如雷贯耳。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干一个警察要干的事情。莫向晚叹了口气:“不,准确来讲,我是在尽一个警察未尽完的义务。这是我作为一个儿子义不容辞的责任。”他放低了声音:“其实我不是警察,我父亲才是一名尽忠职守的刑警,我干卧底是为父亲报仇。” “你的父亲……出了什么事吗?”栾文夕惊讶道。 莫向晚攥紧了拳头:“那次抓捕行动失败了,他在那次行动中牺牲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警队没有为我父亲的葬礼举行吊念仪式,知道内情的我央求我父亲生前的领导允许我参与这次行动,只为抓到‘猎犬’,为父亲报仇,然后为父亲开一场吊念会,为他歌功颂德。” “原来是这样。”栾文夕对此深感同情,她不安的问道:“你现在被少鸿通缉了,还怎么出去抓‘猎犬’呢?对了,说到抓捕‘猎犬’,有眉目了吗?” 莫向晚抬起深沉的眼眸:“目前还没有。” “向晚,还有一个问题,我很疑惑。”栾文夕仿佛回忆般说道:“昨天晚上,我在门外听到方少鸿对姐姐说,你和他交易那天,周围埋伏很多警察。”栾文夕睁大了眼睛:“向晚,你和少鸿做交易是为了抓少鸿吗?” 莫向晚哑口无言,他似乎已经察觉到晚上栾文夕哭着从栾家走出来的原因了,可能她听到了什么事情。 栾文夕见莫向晚默不作声,她有些紧张的问道:“少鸿是不是你要抓的人?” 见她满脸的担心,莫向晚含糊不清的说道:“呃。我还没有找到杀我父亲的‘猎犬’。”他避开栾文夕的眼睛:“我也希望他不是‘猎犬’。”见栾文夕稍稍舒了口气,他加重语气,义正言辞的说道:“方少鸿身为警察,贩卖毒品,知法犯法,警方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抓他是迟早的事情。我和少鸿交易,是被临时安排的,事先我也不知情的。” “原来这是真的……”栾文夕双腿一软,坐在了凳子上。整整一夜,她都在强烈的否定她听到的,她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身为刑警队长的少鸿怎么可能贩毒?这是她挖空心思也想不出的,可事实是残酷的,姐姐是他心中的公主,为了给姐姐买别墅,为了能做一个像路天赐那样有钱的男人,他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给出卖了。 “文夕……事已至此,想开点吧。”莫向晚安慰她道。 “少鸿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栾文夕哽咽了:“为了姐姐,他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呢。” 她委屈伤心的样子让莫向晚异常的心疼,莫向晚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还有我呢,文夕。我发誓,我莫向晚对你不离不弃、一生相守相随。” 栾文夕难言的看着莫向晚信誓旦旦的样子,她觉得他的心如海水般纯粹清净,自己就是一叶残舟,是根本配不上他的。 见栾文夕望着他痴痴的为难,莫向晚转而问道:“如果不离不弃、相守相随都不行,那你说这样可好。你是我的女王,臣妾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臣妾这就给西边那条路给立刻封了。” 栾文夕见他有意逗她,虽然一点都不好笑,但她还是抹去了眼泪,因为她感受了他的爱,那样温暖,就像披洒着阳光的海滩,这种不浓不烈的暖,淡去了她面上的愁云,让她仿佛看到了海天一线的星星之光。 整整一个上午,栾文夕都被莫向晚捧在女王的位置,让她哭笑不得,有关那些或悲或喜的往昔之事也被她暂时搁置了。在爱情的世界中,习惯仰视的栾文夕此刻被别人仰视,莫向晚为她付出的努力,她感同身受般感动。莫向晚也是平生第一次将一个女人放在他世界的至高位,他觉得很快乐、很开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中午吃饭时,栾文夕望着窗外很有感慨的说道:“我不想见少鸿,不想见姐姐,但我很想爸爸。”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放下了碗筷,走到了窗边,望着安静的院子,空荡荡的,就像她空空的心。她自知昨晚同意和莫向晚走是有些草率,因为姐姐怀了方少鸿的孩子,当时知道一切的她是太过激愤和伤心了。现在想来,身患疾病的父亲还在医院,她怎么可以一个人走呢。 “文夕,我已经和你姐姐通过电话,她答应会好好照顾伯父。我想着,等我的工作结束,我就带着你去见你姐姐,还有伯父。” “你的工作结束?”栾文夕转过身来,好奇而又委婉的问道:“你的工作和方少鸿有关吗?” “呃。”莫向晚避开她的眼睛,他含蓄道:“方少鸿的案子是由其他同事负责的。我的工作就是抓‘猎犬’。” “抓‘猎犬’?”栾文夕担忧的望着他:“‘猎犬’是谁?” “‘猎犬’只是个代号,具体是谁,正在查。”莫向晚拍了拍栾文夕的肩膀,转言安慰道:“好了,等抓到‘猎犬’,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送一个礼物。这个秘密和礼物,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是什么?”栾文夕好奇道。 “秘密。”莫向晚神秘的笑笑。 下午莫向晚要准时到萍聚咖啡馆,在临出门时他再三叮嘱栾文夕不要出门。 “你要小心,向晚。”栾文夕站在门边,依依不舍的望着他。 “嗯,我出去见个老朋友,放心好了。”莫向晚眯起眼睛朝她笑笑就转身离开了。 在约定的时间、地点,莫向晚见到了博叔,他正在吃着甜点喝着橙汁,穿着背带裤、格子衬衣,和以往的装束完全不同,像个喜欢多彩生活的老顽童,一身的闲适和惬意,也只有莫向晚能看出,他在煞费心思的伪装自己的身份。 “博叔。”莫向晚坐在他对面,随后环视一周,偌大的餐厅只有几张桌子有客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年轻人在喝下午茶。 054 “莫。我记得咱们每次见面不是在茶楼就是在洗浴中心的单间,很少能像平常人一样坐在这里谈天说地。”博叔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是啊,每次都搞的我好紧张,好像在做地下工作一样。”莫向晚露出笑,轻松而又愉悦,这让博叔感觉很难得,博叔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心情这样好。” 莫向晚神秘兮兮的说道:“等工作完成,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你还有秘密。”博叔喝了口水:“我倒是很想快些结束工作,听听你的秘密呢。” “我也想尽快结束一切。”莫向晚转而郑重其事的问道:“博叔,到底发生了什么新的情况。” “莫,方少鸿身份特殊,他在警局的势力盘根错节,抓捕他并不容易,眼下咱们必须找到他贩毒的证据才为上策,我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必须集中力量要找证据。”博叔压低了声音,身子微微前倾:“我得到消息,方少鸿的货都藏在他新买的别墅内。我们必须先探清底细才能下令搜捕。” 莫向晚连忙说道:“你的意思是先想办法进入那幢别墅,确定是否有货,再去搜捕。” “既然要抓他,就不能失手!”博叔瞪大了眼睛。 莫向晚激动的自言自语着:“我没有想到他会把货放在自己家,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真是个好机会。”他内心胸潮澎湃,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脚,他真想现在就冲进那幢别墅找到那些货。可是不能,理智告诉他,还要再等,继续在煎熬中等待。 “博叔,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去查找那些货。”莫向晚恳切的抓住博叔的手。 正在博叔殷恳的叮嘱莫向晚一切行动都要小心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博叔皱着眉头看着并不熟悉的号码,犹豫着没有接听,就在他准备关机时,突然跳出一条短信,写着异样醒目的几个字‘快走,有人要杀你。’ 博叔眉头一紧,他抬起眼睛,就看到路齐推开店门一路朝这边走来,博叔低声对莫向晚说道:“莫,你先走,按计划行动。” 莫向晚发现博叔看过手机之后的神情非常冷峻,敏感的他止不住问道:“博叔,还有什么事吗?” 博叔根本顾不上回答莫向晚的疑问,他站起身来,对走近的路齐问道:“有情况?” 路齐双手揣着兜,看一眼满面疑惑的莫向晚,转而对博叔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啊。” 博叔将手机放入兜中,蹙紧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他凝思片刻,对路齐和莫向晚说道:“我们走吧。” 离开了咖啡馆准备上车时,博叔对莫向晚说道:“莫,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你自己乘车走吧。” 莫向晚犹豫不决的站在车前,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像浓重的云将他笼罩,心神不宁的他一言不发的望着博叔,眼睛写满了对他的担忧、而坐上车的博叔对他继续催促道:“莫,你快走吧。” 早已坐在驾驶位的路齐不耐烦的丢掉烟头,从车上跳下来,对博叔说道:“博叔,不如让莫一起上车吧,我们先送他回去。” “不行。”博叔一口就否决了。想起手机短信中那触目惊心的几个字,他心中疑云重重,这条短信到底是由谁发来的?到底是谁要杀自己? 就在这时,从马路的一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叫声:“向晚,向晚,你快走啊。” 莫向晚循着声音转过身,就看到一路奔跑而来的栾文夕,她穿着他买给她的白色毛衣,她就像一条美丽的白丝带漂浮在风中,追逐着前方那个彪悍的、疯狂的男人,她几次拉住了他,又被他甩开,她毫不甘休的追着他。 “文夕?……”莫向晚陡然睁大了眼睛:“方少鸿?” 方少鸿手中拿着枪一路朝他跑来,栾文夕边追着他边朝莫向晚大声呼喊。 车上的博叔透过玻璃发现形势不妙,他立刻要拉莫向晚上车,而莫向晚挣脱了他:“不行,我不能丢下文夕。” “给他一把枪,路齐。”博叔对路齐命令道,见路齐毫无所动,博叔补充道:“方少鸿是个死刑犯,他的枪是不长眼睛的。快给莫一把枪防身。” “博叔,打死方少鸿,就死无对证了。方少鸿不能死。”路齐突然语气硬朗的反驳道,这让博叔非常意外,顾不上多想,博叔连忙朝他解释道:“打死方少鸿由我负责。快给他枪。” 路齐用一双发直的眼睛瞪着博叔,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行。” 在这紧要关头路齐竟然不听指挥,这让博叔异常惊诧,博叔顾不上性命之忧,他从车上跳下来,拔出腰上的小□□塞到莫向晚手中,嘱咐道:“现在还不是杀方少鸿的时候。枪是防身用的。你好自为之。”说罢博叔转身上了车。 路齐愤慨的瞪一眼莫向晚,吐了口唾沫,就转身上了车。听着身后疾驰而去的车,莫向晚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说不出的恐慌和害怕,不,方少鸿是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他不能感到怕,他应该毫无畏惧的迎上他。他直直的立着,端直手臂,将还残留着博叔体温的小□□对准方少鸿的头。 方少鸿也端着枪奔了过来,将周围的人都吓的四散逃去,他朝莫向晚大声吼道:“开枪啊,有种就开枪啊。” 栾文夕拉扯着方少鸿,用身子挡住他的枪口,对他哀求道:“少鸿,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向晚。” 方少鸿生气的将栾文夕推倒在地,拿着枪指着她吼道:“文夕,他拿着枪是要杀我,为什么不为我挡挡枪口,毕竟我是你的丈夫啊?” 055 “少鸿,你别生气,向晚是不会杀你的。”栾文夕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方少鸿解释道。 方少鸿突然将栾文夕迎面抱着,睁大挑衅的眼睛,对她大声调戏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杀他?好吧。既然你这样认为,你就这样抱着我吧,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你还能替他挡颗子弹。” 莫向晚心中一紧,方少鸿简直是疯了,他竟然要拉栾文夕牵制他,而此刻栾文夕正傻傻的被他抱着,还是苦苦的哀求,难道她没有看出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真的会开枪吗? “方少鸿,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让男人来解决吧。”莫向晚突然大声说道:“你是警察,你应该知道,我们长时间耗在这里,对你并没有好处。” “看来你是要迫不及待赶去投胎了。”说罢方少鸿从栾文夕臂弯间抽出手朝莫向晚开了一枪,莫向晚眼疾脚快,闪身躲开,在地上翻了个身,朝方少鸿这边袭来,怕伤到栾文夕,他没有选择开枪,而是一脚踢向方少鸿的侧身,栾文夕和方少鸿一起倒了下去。莫向晚顺势拉起栾文夕就跑,身后又传来两声枪响,引起周围群众的大声尖叫,远远的就听到警车呼啸而来的声音。 莫向晚拉着栾文夕跑进一条潮湿的胡同,也许是刚下过雨,一路跑来,地面长年的苔藓使得脚下滑腻,几次险些摔倒的栾文夕都被莫向晚非常小心的揽住了。直到跑到胡同的尽头,才发现前方是个已经坍塌的土坯房子。 “不好,前方是拆迁地段,路都被封住了。”莫向晚气喘吁吁道。 “这怎么办可好?”栾文夕焦急道。 “踩着这些砖瓦应该可以走出去。”莫向晚分析道。 就在栾文夕在莫向晚的帮助下尝试着准备爬上去时,方少鸿趾高气昂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看来是天要绝你。” 栾文夕一个哆嗦从砖瓦上滑了下来,被莫向晚紧紧的抱住了。狼狈不堪的三个人相互凝视着,周围漂浮着三人紧张而又粗重的呼吸声。 栾文夕首先开口恳求道:“少鸿,向晚是爸爸请来的客人,请看在爸爸的情面上,放过他吧。” “那个老不死的有眼无珠,你不要再提他。”方少鸿颇为激动的吼道:“他不仅毁了我,还毁了文谣。” 栾文夕震惊的望着他:“少鸿,你疯了吗?那是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他。” “如果他一早死了,文谣也不会为了钱嫁给那个根本不会生孩子的路天赐。”方少鸿喜泣而悲,样子十分狼狈,他傻笑着:“文谣最后还是怀了我的孩子,老天真是开眼了。文谣竟然怀了我方少鸿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栾文谣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栾文夕看着他醉人的样子,她鼻子一阵酸涩,记忆中的方少鸿是个很有孝心的年轻人,他对父亲尤其好,就像亲生孩子一样,可如今他竟然用如此恶毒的言语侮辱父亲,记忆中的方少鸿还没有在提及自己时会如此幸福的笑,他的笑容那样的真实,真实到让她看透了一切。 “砰。”趁方少鸿不备,莫向晚一跃而起踢掉他手中的枪,方少鸿立刻反击,两人打斗起来,栾文夕大叫着让他们住手,就在这时,一辆车疾驰而来,彻底将胡同堵死。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连同栾文夕一起转过头,看到从车里跳下来的路齐。除了栾文夕感到陌生之外,莫向晚和方少鸿的面上都隐现出少有的惊讶。 “事情办妥了?”方少鸿首先问道。 路齐看一眼莫向晚,朝方少鸿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个小小的手势和默契的眼神仿佛在莫向晚的世界中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 “路齐,你?”莫向晚正要反问他,走过来的路齐,突然拔出枪对准莫向晚的头:“对不起,莫,该轮到你了?” “你什么意思?”莫向晚镇定道:“搏叔呢?”他的心就像被一根柔韧的弦悬吊在胸口,紧张中夹杂着足以毁天灭地不安。 “我已经送他上路了。”路齐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路齐。”莫向晚不顾他抵着自己脑袋的枪,将他推到在墙上,大声质问道:“搏叔呢?他在哪?” “他已经死了。”路齐面无表情道。 “为什么?路齐?告诉我,为什么?”莫向晚咆哮道,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方少鸿笑着走过来,拍了拍莫向晚的肩膀,补充道:“让我来告诉你吧。路齐和我一样,在人前呢,是个正经八百的人,背后内就是一响当当的黑鬼。” 莫向晚惊讶的眼睛陡增愤恨,他死死的盯着路齐:“是博叔发现你的身份吗?你要对他痛下杀手。” 路齐挑起嘴角:“他还不知道。” “啊!”情绪失控的莫向晚一拳打在路齐脑袋上,路齐跌跌撞撞摔倒在地,朝莫向晚开了一枪,闪身躲开的莫向晚转而朝他扑去,只听到沉闷的‘砰’的一声枪响,路齐再次倒在了地上。他捂着受伤的大腿望着掂着枪朝他一步步走来的方少鸿,禁不住睁大了眼睛:“老大,你怎么了?” 莫向晚转身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看着方少鸿一步步走近满面震惊的路齐,他难道方少鸿要杀人灭口吗?栾文夕吓的腿脚哆嗦,她颤巍巍的跑过来拉住方少鸿:“少鸿,你可不要做傻事。” “走开!”方少鸿头也不回的推倒栾文夕。 莫向晚拉着栾文夕奔到车上,在准备启动车子时,他突然听到方少鸿问路齐:“你明明知道黄天明是卧底,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哥,你我同学一场整整三年,一同被分到刑警岗位,一起攥黑钱,难道你信不过我?”路齐捂着流着汩汩鲜血的大腿,身子依偎在地上,一点点艰难的往后退去:“我真的不知道黄天明是卧底。” “你们一个个背叛我、离弃我,害的我好苦好苦,我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还能信谁?”方少鸿临近路齐:“阿齐,你知道我太多太多的秘密,你这个样子,出去一定会被警察抓的,我了解你,软骨头一个,到时候被抓肯定是会要招供的,就算你帮大哥最后一个忙。” 056 “大哥,杀我灭口可以。但你一定要让我把话说完。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黄天明是卧底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路齐慢慢坐正身子:“因为黄天明为了给儿子治病,已经挪用了大量的黑钱,我认为他……”说罢路齐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把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朝他飞去,刹那间,他的额头惊现一个血洞,鲜血喷洒在斑驳的墙壁上,路齐重重的倒在地上。 方少鸿咬牙切齿道:“阿齐,我知道你也想让我死,只有我死了,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才能逍遥法外。” 栾文夕因为看到血腥的一幕,顿时昏厥在车内,莫向晚立刻启动车子快速朝后倒去。回过神来的方少鸿这才注意了急速退去的车,他疯狂的追来,直到跑到胡同口,才气喘吁吁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车消失在路口的拐弯处。 一路上莫向晚都在止不住的痛哭,他的眼泪就像夏日的急雨,能瞬间蒙上自己的眼眸,他喃喃的自责着:“博叔,都怪我,没有陪你坐上车,不管怎么说,在车上发生个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哎……谁都料不到下一秒会不会见鬼啊。”车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莫向晚心惊肉跳般踩向了刹车,一个人‘哎哟’一声在车里滚了个来回。莫向晚激动的转过身大叫道:“博叔,你还活着?” “哎呀,记得下次踩刹车之前先打声招呼啊。老骨头都快被你颠碎了、魂都快被你哭飞了。”博叔揉着胳膊腿抬起头来,满脸是血,吓了莫向晚一跳,还以为他受了重伤,急着立刻就要送他去医院。 博叔一把就拉住了他:“先去郊区的房子吧。这里不宜久留。” 莫向晚担心的看着他那身被血染红的衣服,怎么也不同意,无奈之下,博叔才说道:“没有人知道我有一个非常好的穿衣习惯,就是喜欢穿防弹衣,还有一个非常好的饮食习惯,就是喜欢吃血一样的番茄酱。所以我时常把番茄酱放在胸口的口袋中,拿出来吃比较方便嘛,没想到这些好习惯竟然救了我的老命。” 莫向晚吃惊看着他身上那鲜红色的东西,原来那竟是可以吃的番茄酱,不过乍一看,还真以为是血呢。博叔用指头挖一点身上的番茄酱放入自己的口中,感慨道:“估计路齐那小子想着用枪打爆我的头,死相太过难看,才一枪打在我心脏的部位的。我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莫向晚边启动车子边说道:“我没想到路齐和方少鸿是一伙的。” “莫,还记得曾经我对你说‘抓鬼’那件事吗?”博叔忽然问道。 莫向晚很有默契的点点头:“嗯,我记得。那时你让我等行动,我心中非常焦急,你就对我说你在‘抓内鬼’。搏叔,那个内鬼难道就是路齐?” “因为一些消息不胫而走,其实那时我就怀疑我们的人中有内鬼,但我实在猜不到会是路齐。”说着博叔望向了阳光明媚的窗外。 “博叔,你那时不是说‘内鬼’已经被你控制的吗?”莫向晚好奇的问道。 “当时我还以为内鬼是那个人呢,不过他也确实做过不地道的事情,而现在他也已经迷途知返了。”博叔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你说的他是谁?”莫向晚紧追不舍道。 博叔吸了口冷气,他转过空茫的眼睛,看着莫向晚消瘦的背影,还有阳光射在他面颊而泛出那莹润的光泽,他在心中慨叹他太过年轻了,就像初夏那稚嫩的青草,他还那么年轻,能经受的住人性的邪恶和残忍吗?博叔不想告诉他在这个世界有一个人叫黄天明,这个人是他父亲的战友,也是他的杀父帮凶。 “你怎么了?博叔?”沉默多时,莫向晚好奇的转头看一眼博叔。 “没事。”心情惆怅的博叔连忙说道,他转眼看一眼窗外,连忙转移话题:“前方就要到了吧。” 车刚停下,栾文夕就揉着昏沉的脑袋怔怔的坐起了身子,一看到满身是番茄酱的博叔,她吓的快要昏死过去,还好被莫向晚抱住了。莫向晚连忙朝栾文夕解释道:“那是不小心弄到身上的番茄酱。” 面无血色的栾文夕这才不好意思的朝博叔歉意的点头笑笑。 ****** 中午三个人简单的吃了碗泡面,博叔就一个人走到院子中央去打电话。栾文夕隔着玻璃看着博叔那一身轩昂的气质,问旁边莫向晚:“他也是警察吗?” “嗯,我的领导。”莫向晚自豪的说道。 “你们真的要抓少鸿吗?”栾文夕失魂落魄的望着远处那身材伟岸的博叔。 莫向晚蓦然的看着她,她这副模样让他心生醋意,他忍不住搂紧她的肩膀:“文夕,你也亲眼看到了,他杀了人,犯了法,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栾文夕往前走了一步,离开了莫向晚温软厚实的怀抱,她将无力的手放在了玻璃上,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那阴沉的天,她心中有种天要塌了般的恐慌不安。 057 博叔挂断电话,一进房子就对莫向晚和栾文夕说道:“我那边还有事情,先走一步。记得,你们这几天不要出门。”博叔顿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补充道:“应该是在抓到方少鸿之前,你们尽量少出门。” 莫向晚和栾文夕异口同声的反问道:“这怎么可以?”当然他们的神情和语气让博叔一眼就看透其中的迥然不同。莫向晚抢言说道:“博叔,我也要参与抓捕行动。不,是一定要参与抓捕行动。” “向晚,咱们那边的人已经联合这边的警方对方少鸿的住处进行搜查,查获了大量的毒品,目前,方少鸿去向不明。我很担心他会寻找亲属进行庇佑。”说着博叔转眼看着一脸震惊的栾文夕,转而对莫向晚说道:“我不希望他能找到文夕,至于原因,你应该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这几日,你看好文夕吧。你们就不要出门了。” 在博叔转身就要离开时,栾文夕突然跑过去,挡在他身前,对他恳切的说道:“博叔,如果少鸿主动投案,他的量刑会不会少一些。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劝说少鸿投案。” 博叔神情一怔。莫向晚急忙走上前去,他拉住她坚决道:“文夕,方少鸿是个失去理智的杀人犯,光天化日之下他连自己的同学都敢杀,无论如何,我都不准你去。” 博叔看出莫向晚对栾文夕的关切,就像年轻时自己对待喜欢的女人那种倔强的爱。博叔转而对情绪激动的栾文夕说道:“文夕,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也请你理解我,好吗?如果警方需要你的协助,我会立刻通知你的。”说着博叔拍了拍栾文夕的肩膀:“向晚是个很不错的警察,这一段时间他很辛苦,我希望你能体谅他的工作,那就是好好配合他的保护。” “博叔?”莫向晚非常想参与抓捕方少鸿的行动,他还想争取。 博叔立刻就打断了他:“怎么?保护文夕,你不愿意?” “我……”莫向晚有口难言。 博叔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莫向晚。我交给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好栾文夕。如果警方需要她的协助,你要立刻把人给我带到。” “是。”莫向晚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博叔神情严肃的离开了这幢房子,他心知莫向晚一定懂他这样安排的用意,是的,方少鸿犯罪已经有了铁证,抓他归案是大势所趋,根本用不着莫向晚去做卧底了。更何况抓捕罪犯,尤其是方少鸿这种特殊罪犯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那次莫向晚与方少鸿交易,也算是死里逃生,他绝不能让莫向晚经历二次危险,眼前他只能用栾文夕牵制住莫向晚。难道这样不好么?他看出莫向晚对栾文夕的爱慕,等方少鸿归案,他真心希望莫向晚能得到一份美丽的爱情。 刚走出路口,博叔回头看看莫向晚没有跟出来,他才掏出手机拨打黄天明的电话。许久,电话才接通。当听到黄天明低沉的声音,博叔忍不住说道:“谢谢你,老黄。” “你没事吧。”黄天明声音沙哑。 博叔寒暄道:“托你的福,捡回一条命。不过说实在的,还真得谢谢你给我发了那条短信。让我临时多留了个心眼,将番茄酱揣在了怀里,马马虎虎的就把路齐那小子给糊弄过去了。” “你怎么猜到是我发的短信?”黄天明低声问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顾及同伴的死活。”博叔随口说道,对方却突然沉默了,博叔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老黄,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那点小伤不算什么。”黄天明顿了一下,转言关心的问道:“那个莫向晚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方少鸿伤到?” “他没事。反倒是你,怎么会知道路齐要杀我?”博叔疑惑道。他有意在将黄天明对莫向晚的关注力转移,毕竟黄天明已经从路齐那里知道莫向晚的身份,也许是他对莫向晚的父亲太过自责,才主动去找方少鸿要求他放弃通缉莫向晚的,若不是那天他想帮助莫向晚,他还不至于那么快在方少鸿跟前暴露卧底的身份。 “那天晚上我在方少鸿的住处放了窃听器,还有他衣服的口袋中,才知道方少鸿与路齐合计着要对你动手。”黄天明压低了声音。 “窃听器在方少鸿衣服的口袋中?”博叔眼睛一亮,他急忙问道:“那你现在能追踪到方少鸿的下落吗?” 黄天明答非所问,他轻声问道:“路齐确定死了?” 博叔叹了口气:“嗯,一枪毙命,根本没有抢救的可能。” “该死!”黄天明突然愤慨道:“为了那些钱,他简直鬼迷心窍了。我几次劝他回头,他竟然跟我讨价还价,说什么他没有告诉方少鸿我和莫向晚是个卧底,他已经做的很仁至义尽了。还想着和我联手将方少鸿整死,弄个死无对证。阿博,路齐想整死方少鸿独吞那批货的用心,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方少鸿那么聪明凶狠的人,他查到些蜘丝马迹就会杀掉他的。我几次劝说路齐回头,他根本不听,现在好了,他被方少鸿干掉了,一了百了了。” “老黄,你是个明白人。我真的很佩服你。”博叔觉得黄天明能够发自肺腑的说出一切,一来是把他当成真心朋友对待,二来他是个有良心的人。他想了一下,还是紧追不舍的问道:“你知道方少鸿的下落吗?”若是方少鸿身上还带着窃听器,那么抓到他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黄天明突然默不作声,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那是因为他刚才言辞太过激烈的缘故了。许久,黄天明才低声并且快速的说道:“我会想办法尽量找到他的。” 058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为何黄天明要独自行动去找方少鸿。博叔连忙说道:“老黄,不如我们见个面,商量对策。” “我还有事,改天吧。”电话挂的非常果断,博叔甚至还来不及将挽留的话说出口。 站在胡同口,博叔心事重重的将手机放入口袋中,他面色凝重,难道早已向他坦白一切的黄天明要畏罪潜逃?不,他不是那种龌龊之人。难道是他也想杀掉方少鸿?不,方少鸿犯的是死罪,用不着他动手。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方少鸿死掉,那么他们所做过的事就如掉进水中的纸巾,不仅将水搅浑,那么纸也变得不清不楚了。 ****** 当博叔离开之后,莫向晚的心也因为两人的沉默而沉下去,他火热的心在冷却,变得安静,就像院子中那美丽的荼蘼。栾文夕简直就像一块神奇的冰,能熄灭心中的那团仇恨的火焰,也只有她,能做得到吧。 莫向晚安静的望着她纤瘦的身影,守着她,就是守望着幸福,莫向晚,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他在心中劝慰着自己,是怕自己不受控制的思想会飘回过去,会追忆那不堪的往事而唤醒心中那团仇恨的火。 “向晚,你知道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望着窗外的栾文夕转过身来,眼神坚定,面有忧愁。 莫向晚深吸了口气:“我不能看着你有危险而不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离开。 “我也不能看着父亲有危险而不管。”栾文夕加重语气补充道:“博叔已经说了,方少鸿可能会去找亲人。” 莫向晚立刻打断了她:“伯父身在医院,又年老体弱,方少鸿不会去找他。” 栾文夕也情绪激动的说道:“可是他会去找栾文谣,我姐姐一定会在医院照顾父亲的,不行,我要把我父亲转到其他医院去,我不能让文谣知道父亲的下落,免得让父亲不得安宁。” 莫向晚微微蹙着眉头,他很意外栾文夕竟然会把栾文谣的安危置之度外。栾文谣是个性格刚直的女人,如果她能协助警方劝方少鸿投案也并不是不可取。 莫向晚似是分析道:“方少鸿也不一定会去找你姐姐。”刹那间,他仿佛捕捉到了抓捕方少鸿的一线希望,他内心异常激动。 “他一定会去的。”栾文夕态度坚决。与此同时,莫向晚惊讶的看着栾文夕刚硬的眼神,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强势过,莫向晚完全感受到了她对姐姐的敌意和恨意,这些都缘于她对方少鸿的爱。 莫向晚哑口无言,他感到难以名状的压抑,他爱的女人还在为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置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吃醋,总之心里很难过。 栾文夕简单拿了件外套匆忙穿在身上:“你是个好警察,谢谢你一直帮助我。我要走了。再见。” 她的话说的简短而又干脆,好像他对她的帮助缘于他的职业和任务,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莫向晚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激动的解释道:“我一开始帮助你不是为了抓方少鸿,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方少鸿就是我要找的人。”想对她说他爱她是源于男女之间那美妙的好感,进而是神奇的喜欢,然后就是无法控制的爱,他爱她这样娴静的弱女子,这根本不关其他恩怨是非。 “方少鸿就是你要找的人?”栾文夕陡然睁大了眼睛反问道。 莫向晚突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他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却被栾文夕一语堵住了嘴:“向晚,方少鸿其实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曾经告诉我,你去和方少鸿交易是被临时安排的,你还口口声声告诉我,你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就是为了想方设法的要抓到方少鸿吗?” “想方设法?”莫向晚蹙着眉头,他有口难辩,最后他满面委屈的解释道:“文夕,我实话告诉你,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方少鸿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我和他交易的那个晚上出了事,博叔把一切告诉了我,当时我恨不得马上杀了方少鸿,幸得博叔及时制止了我,所以……” “所以,你在那个晚上来找我了。”栾文夕滚热的眼泪一颗颗流下去,她委屈而又哀怨的说道:“你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来找我了,你对我所做的事情就是发泄对方少鸿的不满吗?” “不,文夕,你别这样想,我当时就想带着你走,让你远离那个禽兽。”莫向晚急切的解释道,他不想成为她心中那种龌蹉之人,可是事已至此,他无可争辩,又不能任她而去。 “我相信你对我的心,但我不完全相信你带我走的初衷……仅仅是为了我好。”栾文夕哽咽道:“向晚,方少鸿杀死你父亲,我替他向你道歉。” “文夕,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向晚看着栾文夕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好像栾文夕和他拜别般让他慌张不已。他连忙抱住栾文夕:“文夕,我承认……我承认当时有一丝杂念,是想着带你走牵制住方少鸿,但更多的是希望你能远离他的伤害。”他抚摸着栾文夕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就像对待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我喜欢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着他整天哭鼻子呢。方少鸿他打你,不仅把你打的遍体鳞伤,还侮辱你,背叛你的感情,你和他之间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你还指望他能对你做什么?他除了伤害你,深深的伤害你,深深的让我为你心疼,他还能为你做什么?”莫向晚颇为愤怒,他情绪激动的质问她。 059 “不要再说了,向晚。”栾文夕的心在隐隐作痛,她求他不要再说了,往事就像难以启齿的伤疤,是不能示人的。 “文夕,对不起,对不起。”莫向晚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栾文夕哭的那样痛,他连忙帮她擦眼泪:“文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其中也包括我自己。我会拿我的命保护你,保护你一生一世。这就是我要把你带在身边的真正原因。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爱吗?我要怎么做,你才恳相信我呢。” 栾文夕被莫向晚的诚恳打动,她可以体谅到他失去父亲的伤痛,可以理解他与方少鸿之间的仇恨,她可以想象到刚才他向博叔要求参与抓捕行动时那么激动而又迫切的心情,可这一切都因她而改变了。为了好好的保护她,他不仅选择留下来,还在苦苦的求她不要走。他对自己这么好,她还在为难他,她真是于心不忍,可是她又不能不走,因为她非常担心父亲的安危。 栾文夕恳切的望着莫向晚,柔声说道:“向晚,我很理解你和你父亲之间的感情。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向晚。”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文夕,你不该替那么该死的家伙向我道歉。”莫向晚捧着她的小脸:“知道吗?你的道歉,让我很心痛,我很生气为何缘分要让你我以这种面目相见,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我奔向你的步伐,都阻止不了我爱你的心。”他加重了语气:“你,栾文夕,现在是我的女人。以后不准再替方少鸿向我道歉。我和方少鸿之间的仇恨不需要女人来解决。”他恳切的对她说:“我的女人,一定要听我的。” 栾文夕凝视着他迫切的眼睛,她完全感受到他炙热的情感,从他的眉宇间、唇齿间渗透到她的心中,她已无法自控的被他的诚恳征服了。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爱’吗?被她深深的感触到了。许久,她才软软的说道:“先听我一次,好吗?我真的很担心我父亲,我现在只想把父亲转到其他医院。” 莫向晚为难的望着她哭丧的小脸。栾文夕样子十分可怜:“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莫向晚发现一向强硬的自己的心每次遇到她总会变软,软中带刺,还微微的疼,他见不得她为难,于是转言说道:“先答应我一件事。” “嗯?”栾文夕睁大眼睛。 莫向晚突然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她的脸颊:“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想把你带在身边一辈子,吃饭、睡觉、看书、写字,我都要带着你。” “你要我当你的影子吗?”栾文夕天真道。 “不,是当我的灵魂。”莫向晚眯起眼睛:“做影子很辛苦的,让我来做你的影子吧。守着、护着你一辈子。好不好?” 方少鸿好像从未这样柔情的对她说过耳语,她怦然心动。 “好不好?让我做你的影子?”莫向晚继续孩子气般问道。 秀气的栾文夕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低声道:“嗯。” “你做我的灵魂,我做你的影子,一辈子形影不离。”莫向晚美滋滋的抱着她,虽然眉间集聚着难以散去的仇恨,但他贴近栾文夕的心却是暖暖的,就像刚刚走出乌云的太阳。 ****** 当莫向晚陪栾文夕走到医院门口时,他在想医院周围会不会已经被警方布控。幸得栾文夕的提醒,不然他真的会把栾振时当成病人给忽略掉。一想到这些,他就给博叔发了条短信,提醒他能不能安排些人布置在医院周围。原因是他预测方少鸿会来找在医院照顾栾振时的栾文谣。 他陪栾文夕走进栾振时的病房,发现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窗而坐,窗外朦胧的光将他的身影映照的寥落而孤寂。 “爸爸。”栾文夕立刻跑进去。 “文夕。”栾振时缓缓转过头来,栾文夕意外的发现他眼睛湿润,满面的伤感。 “爸爸,你?”栾文夕惊慌失措的望着他。 “是的,我都知道了,我很好。”栾振时的语气异常沉重。 栾文夕的心猛然一疼,原来身在医院的父亲已经知道一切了,曾经那个孝心动人的方少鸿如今已成了可怕的罪犯,苍老的父亲怎么能接受这痛心的质变。 “爸……爸爸。”栾文夕双腿一软,蹲在父亲的身边,她和他一样,为可怕的现实感到难过,为在逃的方少鸿而唏嘘不已。 栾振时抚摸着栾文夕柔软的头发:“文夕,要怪就怪爸爸吧,爸爸当时不该同意你和方少鸿在一起。” “爸爸,人都是会变的。”栾文夕绝望的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道:“人心是看不透的,至少你我是看不透的。” “所以我们要为自己的看不透而付出代价。比如现在,你这副样子就已经告诉我你很难过。”栾振时轻轻的拍拍栾文夕的肩膀,安慰道:“孩子,这是我们的错,是犯错的代价,所以不要太过难过。知错就改,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栾文夕惊讶的看着父亲,她正在苦恼该怎么劝父亲节哀,却没想到父亲在安慰自己。她重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看淡一切的。可是父亲接下来的一句话,仿佛将她瞬间推入了绝境。 “文夕,你去看看你姐姐吧。她晕倒了,现在还躺在十三楼病房中。”栾振时叹了口气。 “我姐姐?”栾文夕面色阴沉,她犹豫不决的垂下了眼睛,似乎并不为文谣的安危感到担心。 “我听医生刚刚说她怀有身孕。我很希望这两日你能陪着她。”栾振时不自然的将眼睛转到一边,他不敢看栾文夕那双纯真干净的眼睛,因为他从那叠匿名照片中已经看出方少鸿和栾文谣的关系非同一般,并且在之后的一天,他就此事询问过栾文谣,被栾文谣以非常决然的口吻给否决了,他相信方少鸿对栾文谣的喜欢,更相信栾文谣对他决然的态度,他一直深信自己的文谣不会说谎,他更相信栾文谣当年既然同意栾文夕和方少鸿在一起,她就一定会对自己的妹妹负责。当听说栾文谣怀有身孕,他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至少文谣有了路天赐的孩子,会在一定程度上撼动方少鸿的心。他之所以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文夕,也是想替文谣撇清她与方少鸿之间的关系。‘看吧,文夕,文谣已经怀了路天赐的孩子,假如曾经你听到什么闲言碎语,那么今天的这个孩子也会将一切化为炊烟的。’ 060 可是,不知为何,栾振时依旧没有正视栾文夕的眼睛。对于这个消息,她在想些什么呢?那个送照片的匿名人会把那些照片也送给文夕吗?这个孩子到底知道了多少?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会不会好受一点。 “孩子,你就要当姨妈了,应该开心一点。去吧,去看看你姐姐。”栾振时鼓起勇气转过眼睛,却发现栾文夕眼睛中闪动的泪光。 莫向晚一听说栾文谣怀孕了,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竟生出一丝隐忧。文谣肚子里的孩子仿佛将她瞬间拉如路天赐的怀抱之中,而栾文夕仿佛一个茫然的小女孩,依旧需要面对那碎了一地的爱情。 “文……文夕。你哭了。”莫向晚紧张的看着她,他的心中满是慌乱。她对他的爱会不会因为姐姐而动摇? “文夕,我的孩子。你怎么了?”栾振时微蹙着眉头,这一刻,他乱了心神:“你要做姨妈了,你不应该开心一点吗?” “爸爸。我只是想对你说……”栾文夕的声音在抖动:“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栾振时额头上的皱纹就像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文夕,你的样子很让爸爸吃惊,知道吗?从小到大,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才会有这样让人心惊的表情。栾振时在心中默默的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孩子。 “走吧。文夕。伯父需要休息了。”莫向晚走过来搀扶着栾文夕。 栾文夕矗在栾振时面前不肯离开,许久,她才下了决心道:“爸爸,我想把你转到其他医院。” 栾振时意外的蹙着眉头,他深邃而又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栾文夕,仿佛是在等待她的理由。 “爸爸,少鸿他现在被通缉了,我担心他会来医院找你……还有姐姐。我……我想着先给你办转院手续,然后,然后把姐姐也转到其他医院。”栾文夕支吾道。 栾振时缓缓垂下了眼眸,原来他的担心和愧疚都是多余的,他很感激莫向晚取代了方少鸿的地位,而使他这个非常疼爱的女儿不至于太过伤心。既然她能有勇气毫无留恋的说出此番话语,栾振时以非常豪迈的口吻回应了她:“好。这件事就让我向晚办吧,你好好照顾你姐姐。” “嗯。”栾文夕重重点点头。 ****** 莫向晚陪栾文夕一起走出病房,栾文夕突然拉住莫向晚的手:“向晚,爸爸就拜托你了。” 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向晚禁不住问道:“你打算把你父亲转到哪个医院?” “离这里最远的那个控癌中心,你觉得可以吗?”栾文夕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这个地方的医院我不熟,要不要征求你姐姐的意见?”莫向晚专注的望着她,发现她竟毫无表情的立刻回应了他:“就那个地方吧,不用再问我姐姐了。”她的样子已经把栾文谣完全忽略掉了。莫向晚能够闻到她胸中的□□味,是来至于她和她的姐姐。她还在为了方少鸿生她姐姐的气,莫向晚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只能无奈的、默默的望着她,在心中对她说,‘文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忘记方少鸿。’ 栾文夕松开了他的手:“向晚,我要去看我姐姐,你先去和那个控癌中心联系吧,我想尽快为爸爸转院。” 莫向晚望着她离去时孤单的身影,她突然间变得好陌生,这种似有若无的疏离似要将他的热情冰封,他心中划过一丝恐慌。 栾文夕乘坐电梯在达到十三层时,她身边的人来往匆忙,她一脸镇定自若的站着,在短暂的凝思时,她选择继续待在电梯箱中,直到电梯下降至一楼,她才如释负重般走出去。徘徊在医院门口的大小药店很久,她才颤巍巍的掏出钱买了一小盒药。在返回医院的路上,她的心脏好像在失控般跳动,她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得苍白,像失了血般让人担心。莫向晚一直跟在她身后,她的样子让他非常忧心,他沉住了气,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栾文夕站在病房门口很久,才推开了房门,迎面撞上栾文谣意外的眼眸。 “文夕?”栾文谣连忙从床上下来,她身体很虚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爸爸让我来看看你。”尽管被栾文谣拉住了手,栾文夕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只是有些贫血,那日就在医院晕倒了。”栾文谣生涩的说道。 栾文夕没轻没重道:“我还以为是你太过担心方少鸿了呢。” 栾文谣惊慌失措的望着一向善解人意的妹妹,不错,她正是因为听到方少鸿畏罪潜逃这件事才晕倒的,当时警察来医院做调查,她和父亲都非常震惊,尤其是父亲,当时他的双手抖动的厉害,连端起一杯茶的力气都丧失了。 此时,面对栾文夕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她失魂落魄道:“少鸿已经犯了罪,我最担心的还是他执迷不悟下去。” 栾文夕胸口集聚着浓重的醋意,她再也忍不住质问道:“姐姐,你这是在挖苦嘲笑我吗?” 栾文谣立刻睁大无辜的眼睛:“文夕,你就这么痛恨姐姐吗?” “姐姐,你现在这副伤心的样子,还有你对少鸿的担心,都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你知道吗?”栾文夕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母亲过世的早,我把你当成我最依恋的人,把少鸿当成我最爱的人,你们对我的信任和依恋又做了什么呢?”栾文夕指着栾文谣的小腹,哭诉道:“你们已经有了孩子,少鸿再也不需要拿我报复你了,而你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欺骗、隐瞒我了。” 栾文谣双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怀了孕。” “我都听到了,那个晚上,你对少鸿说,你和路天赐离婚了,是因为这个孩子。”栾文夕突然嘶声问道:“姐姐,你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我……我……”栾文谣惭愧的垂下眼睛,她变得怯懦,不敢应答。 “姐姐,原来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仔细想想,你是人,不是神,人是有七情六欲的,面对方少鸿那么执着的追求,你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当年你同意我和方少鸿在一起就是个错误,你不仅欺骗你自己的心,更欺骗了我。”栾文夕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去:“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的感情?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啊,你们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这样绝情的对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尊严呢。” 061 站在门外的莫向晚攥紧了拳头,他的心揪起,酸酸的、痛痛的。这些委屈她一直不肯说出来,闷在心中一定很难受吧。他好想走进去抱住她,大声对她说,他会给她一生一世最真实的爱,那种爱一定要像山泉一样清澈,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心。 “文夕,姐姐对不起你。是的,我知道方少鸿喜欢我,但我断然拒绝了他,是因为我想找一个有钱人,至少你上大学的学费和爸爸的医药费会有着落。当有一天少鸿突然告诉我,他和你相爱了,我也没有想过我会那么那么的震惊与感伤,我甚至还买了盆荼蘼祭奠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感情。”栾文谣泪眼婆娑:“少鸿对爸爸一直很好,我很感激他,却给不了他什么,当时你又那么喜欢他,我就同意了你们的爱情。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文夕,你一定要相信姐姐的初衷,真的是希望你和少鸿幸福啊。” “提以前的事情还有什么用。”栾文夕绝望的望着她,她从口袋中拿出一盒药,送到她跟前:“姐姐,我现在活的好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甚至是面对我自己,你吃了这些药片,我就信你,我就信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我就信我们的姐妹情分是坚不可摧的。” 栾文谣拿过药盒,仔细一看是米非司酮片。她睁大惊恐的眼睛:“文夕,这是堕胎药,你要我打掉这个孩子吗?”她禁不住往后退去,双手也顺势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门外的莫向晚也非常震惊的往前挪移了步子,隔着透明的窗子,他望着栾文夕哭的颤抖的背影,文夕竟然要打掉文谣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一条生命,她是要杀死他么?她一定是疯了,是为了方少鸿,一定是为了方少鸿,她还在做傻事。他紧张的抓住了门把手。 房间内的栾文谣悲伤的坐在病床上,她望着窗外那明媚的阳光,对栾文夕低声说道:“文夕,如果我告诉你我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不完全是因为方少鸿,你会信吗?”她哽咽着,仿佛回忆般说道:“我和路天赐结婚这几年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吃了好多中药,都无济于事,我非常担心、甚至是害怕,我害怕会有另外一个女人取代我的位置成为路天赐下一个妻子,我整日过的惶惶不安,就是因为缺少一个孩子。”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当我怀了少鸿的孩子,才惊讶的知道是路天赐生育有了问题。文夕,你不知道我知道自己怀孕时那种心情,我竟然笑着哭了,是的,我爱我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我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我不可能养着这个孩子和路天赐过一辈子的,所以,我向路天赐提出离婚。为了这个孩子,我回来找方少鸿,是想让孩子听听爸爸的声音。” “好了,不要再说了。”栾文夕失控般打断了栾文谣,她唇齿间洋溢的幸福刺痛了她,她走近栾文谣:“姐姐,为了这个孩子,你真想抛却我这个妹妹吗?” 栾文谣慌忙拉住栾文夕的手:“文夕。方少鸿犯了罪,他这一生都要在监狱中度过。我和方少鸿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了。看在我们姐妹情分上,你就饶过这个孩子,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错的是我,要怪就怪我吧。” “姐姐,这个孩子是你和少鸿欺骗我的罪证,是我过去那段时光的耻辱。少鸿他爱你,所以你体会不到皮鞭落在身体上的疼痛,我一直以为他打我是因为他醉了酒,原来是因为你。我就是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你还要让我没有尊严的活一辈子吗?”栾文夕声泪俱下。 “文夕,少鸿心里还是有你的。”栾文谣劝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栾文夕捂着耳朵,对她大声说道:“他的爱是虚假的,他爱我完全是因为你,我只是他发泄愤怒的媒介,他在我身上留下了好多伤疤,那些伤疤来至于他对你的爱、对你的痴、对你的愤怒,我像个傻瓜那样痴痴的爱着他、原谅他,我像个傻瓜那样信任你、依赖你,我就是那样没有尊严的活了一天又一天……” 莫向晚再也听不下去,他猛然推开门,大步走进来,一把拉住栾文夕的手:“文夕,你是我的人,你这一辈子就要跟着我过,我是那个注定要和你相守到老的那个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说你没有尊严呢?” “向晚,你?”栾文夕哭得红肿的眼睛对着他,她说不出一句话,脸颊挂着莹亮的泪珠。 “你在方少鸿那里缺失的尊严还有爱,我用一生给你补回来,还不行吗?你现在非要杀了那个无辜的孩子吗?”莫向晚义正言辞的大声说道。 栾文夕被他庞大的气场震慑,他就像一个威严的法官承诺于她一生一世的幸福,她还要在这样高尚而又神圣的爱情面前痛下杀手吗?面对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恍然大悟,突然间觉得自己错了,这种错让她变得丑陋不堪。 “文夕,跟我走。”莫向晚拉着栾文夕离开了病房。他带着她一路走到无人的角落,他心疼的抱着她,将她脸颊贴紧自己的心跳的地方,文夕,让我用心好好感受你的委屈吧,让我和你一起哭吧,我要分担你内心的痛楚。 “文夕,对不起,刚才我说话太重了,一定又让你伤心了。我不该用那种语气和你说话,我刚才真是太激动了,你不会怪我吧。”莫向晚心疼的抱着她,他的心在隐隐的痛。以那么严厉的口吻怪罪这个弱不禁风又深受委屈的女孩,他怎么做的出来,他在心中狠狠的怪自己。 “你说的对,向晚。若一切恩怨都让那么弱小而又无辜的孩子去承担,怕是我真的要失去做人的良知了。”栾文夕感激的抬起头来:“谢谢你,向晚。” 莫向晚擦去她面上的眼泪:“文夕,知道吗?你刚才的话让我的心好痛,你怎么可以没有尊严的活一辈子,你怎么可以随意贬损自己呢?你一定要记得,你是我的,你这一生都是我的,你是我心中的天使,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说自己不好,你不能对自己不好。” 栾文夕像个乖巧的小女孩,望着他迫切的样子,她轻咬着唇,点点头。莫向晚的爱就如潮水填充了她悲愤的内心,她仿佛失忆般忘却了前尘往事,那些悲欢离合都被莫向晚墨一般的黑眸淹没,也许是他的爱太过浓烈,她真的可以为了他忘却一切,只做他的那个永生的挚爱吗? 栾文夕的手机突然滴滴答答的响起来,打破了他们之间月一般的宁静。 “喂。” “栾文夕小姐吗?你爸爸出事了。”那边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焦急的声音。 “在哪里?我爸爸。”栾文夕震惊道。 “在急救室。” 挂过电话,栾文夕和莫向晚一起奔向急救室。在急救室门口她被父亲的病友告知刚才栾文谣来找过父亲,在栾文谣离开之后,父亲就犯病了,栾文谣电话一直打不通。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抢救,栾文夕才从医生那里得知父亲的情况,心脏衰竭对于年迈的老人来说如同灭顶之灾,尤其是父亲这种特殊病人,医生很不乐观的对栾文夕说道:“你父亲想见你。” 栾文夕跑进急救室,看到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的父亲,他微弱的生命体征显示在旁边的仪器上,令人胆寒。 062 “爸爸。”栾文夕跪倒在他身边。 “文夕……你打开我的手。”栾振时轻声说道。 栾文夕目光游移到父亲枯瘦的双手,她轻轻掰开父亲僵直的手指,看到手心放着一块奇怪的玉石。她把玉石拿到父亲跟前,连忙说道:“爸爸,这是玉?” “文夕,这块血玉,我留给你,你好好珍藏。”栾振时艰难的说道。 栾文夕借着头顶射下的光,发现这块奶白色的玉中分散着光丝一般的血丝,那些血丝就像玉石的花纹,将这块长方形的玉衬托着诡异神奇。玉的一面雕琢着精美的花纹,栾文夕越看越觉得这些花纹像龙,而另一面一看就能看出是个头像,这个头像没有发饰,这个人的五官端正,清秀之中透出一丝英气,所以她根本分不出男女。 “爸爸,这玉是家传的吗?”栾文夕觉得这东西价值不菲,身为长姐的文谣才有资格接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文夕。我现在要告诉你……你和文谣不是亲姐妹,你是我受人之托……抱养的孩子。” 栾文夕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栾振时显得有些激动,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气息却非常微弱:“你的身世很特殊,你一定要对自己保密。” “爸爸,我是你的女儿,我只是你的女儿。”栾文夕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跳的太过猛烈,来不及思考的她紧紧抓住父亲的手,不好的预感告诉她父亲快要离去了。 “我把你的事告诉了你的姐姐,文谣是爱你的,你要原谅她,一定……要……原谅……”栾振时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的气息像是弥留在唇齿之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时间仿佛定格了,父亲的模样也随之凝固了。 “爸爸?爸爸?”栾文夕惊慌失措的大声叫道:“爸爸,你不要走,爸爸……” 当医生查看过栾振时的身体之后,他起身对栾文夕摇了摇头。栾文夕嘶声痛哭起来,她瘫软在地上,紧紧攥着那块奶白色的玉石,这是父亲临走时留给她的东西,上面还残留着父亲的体温,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着这块玉,就像攥着父亲的手。 ****** 夜晚,坐在太平间门口的椅凳上,栾文夕借着苍凉的灯光,看着放在手心的这块很有分量的玉,她轻声问道:“向晚,这玉石里面的血丝是怎么形成的?” 莫向晚目光凝重,他拿过玉石,对着有光的方向仔细看:“是血液经过成年累月的渗透而形成的。” “这里面是人的血?”栾文夕心中掠过一丝惊悚。 莫向晚将玉放在手心仔细端摩,低声说道:“这块玉像是男人的私有品,上面的龙纹刻的微妙精致,如果岁月很久远,那么这块玉的主人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莫向晚将玉石还给栾文夕:“我想这块玉中的血一定是人的血,所以才被那么深刻的铭记。文夕,你爸爸把这块玉交给你,你要好好保存。” 栾文夕将玉石握在手心,心情异常沉重,她总会想起父亲临终时对她说的那些话。“我不是栾家的孩子,我是被抱养的。可是少鸿却一直以为我和姐姐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她哀怨的声线凄凉彻骨。 莫向晚心痛了一下,他想起曾经方少鸿对栾文谣说的那番话,他把文夕当成栾文谣去爱,是因为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包括亲吻文夕的肌肤、抚摸她的发丝,她的姐姐栾文谣都以非常亲切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臆想之中,而无辜的文夕仅仅只是替代。她这个替代当得好辛苦,不仅跟栾文谣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而且还那么死心塌地的相信方少鸿这个禽兽。 “文夕,不要多想了。有我在。”莫向晚搂紧她的肩膀,她就是他手心的宝,不许任何人再伤害她、欺辱她。 “爸爸说姐姐知道我的身世。你觉得姐姐会去哪里?”因为白天哭的伤心,栾文夕沙哑的声音还透让人心疼的哭音,莫向晚安慰她道:“我猜她应该会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我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伤了姐姐的心。”栾文夕感同身受般难过。父亲刚刚离世,她深切的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可以想象她让姐姐吃堕胎药时会给姐姐造成怎样的心里压力。她真是被冲动给冲昏了头脑,心中越发的自责不已。 “你姐姐那么疼你,她一定会原谅你的。”莫向晚抚摸着她的头发。 “文夕……”从走廊的浸透传来一低沉的女声。 莫向晚和栾文夕循声望去,竟然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赵小小,她正站在楼梯口喘气。栾文夕非常意外的站起身来,再次瞪大了眼睛。 “文夕。”赵小小大步跑了过来,却被莫向晚伸手拦住了,莫向晚非常严肃地盯着她质问道:“你来找文夕做什么?” 赵小小猛吸了口气,她暂时压抑内心的慌张,转而以一副从容的样子反问道:“我已经听说方少鸿被通缉了,我也猜到你会是警察,我承认我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当知道你是警察后,我对你的好感变成了崇拜,我这样说,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花痴神经病。但是直肠子的女人认准一个人,就是这么神经大条。就比如现在。”赵小小突然压低了声音,靠近莫向晚:“你信不信我只要一提‘方少鸿’三个字,文夕就会突然精神起来。” “方少鸿?少鸿怎么了?”栾文夕急忙问道。 赵小小朝怔住的莫向晚沉沉的笑道:“看到了,这就是女人。” 栾文夕拉开挡在身前莫向晚,连忙问赵小小:“少鸿怎么了?” 莫向晚疑惑而又愤怒的盯着赵小小,这个女孩子怎么会突然提起方少鸿,难道只是随意提起看文夕的反应吗? 赵小小越过文夕直视着莫向晚:“我知道方少鸿和栾文谣的下落,你信吗?” 栾文夕惊讶道:“少鸿和文谣?” 赵小小不顾栾文夕的震惊,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莫向晚:“你信我吗?”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份信任,是来至于眼前这位她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 看来赵小小此番前来是直奔他而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莫向晚厉声质问道。他心中既迫切又疑虑重重。 “抓罪犯,不是你们做警察的职责吗?更何况,方少鸿进了监狱,你不正好和文夕成双成对。”赵小小有意嘲讽道。 “他们在哪里?”莫向晚一把揪住赵小小的衣领:“快说!”他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赵小小随着他手臂的力量点起了脚尖,她离他那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尤其是他坚韧不拔的眼神,在这一刻,她的身影占满他的眼睛,她完全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重视。她自得的抿起嘴角:“你信我了?” “你就是要这样吊我胃口吗?我觉得对你的信任开始动摇了。”他欲擒故众般稍微松开了她。 赵小小立刻说道:“他们在华街9号。只可惜你现在过去已经晚了,因为刚才那里发生了一场枪战,方少鸿打死了一名警察逃跑了。” 莫向晚手指一松,就像他鞠在胸中的一口气陡然松懈,他怔怔的望着赵小小,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震惊。 “那我姐姐呢?她有没有事?”栾文夕惊慌失措的抓着赵小小。 “她被警察带走了。”赵小小一五一十道。 莫向晚一脸颓然的望着一脸神气的赵小小,他蹙着眉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063 赵小小心满意足的昂起高傲的小脸,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那双专注的眼睛中,只是看着自己,心无旁骛的看着自己,那么深刻的看着自己,她再也不想做他的过眼云烟,哪怕是做一颗绊脚的顽石,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谁也不是,我就是我。”赵小小自得的扬起嘴角。 栾文夕迫不及待的朝莫向晚说道:“我要去警察局见我姐姐。” 莫向晚一把拉住栾文夕,随后掏出了手机,他直接拨打博叔的电话,一来是要证实刚才发生的事情,二来是要找到栾文谣。他在博叔那里得到和赵小小一样的说词,方少鸿打死一名警察逃走了,而栾文谣在警局接受调查之后会被释放。 “等一等。”在赵小小准备离开时,莫向晚拦住了她。 “有事吗?”赵小小心领神会般抿起嘴角,他主动找她,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跟踪了栾文谣……或者方少鸿?”莫向晚说出内心的猜测,他是想证实。 “我知道跟踪他们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赵小小的情绪如喷薄而出的太阳,像是要从胸中喷射而出,她继续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那样做的原因吗?” 莫向晚惊讶的看着瘦小的她,原来她真敢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赵小小脸上挂着浓重的苦楚:“是的,我跟踪了栾文谣,在她和方少鸿见面之后,我跟了他们一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做很可笑,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你会信吗?为了让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的你信我、重视我,我有必要冒这个险吗?可是我还是这么做了,你说我傻不傻?” 莫向晚严厉的盯着她,一脸的无奈,眼睛充满了深深的担忧,她的行为让他在震惊之余生出了浓重的歉意,也许是他曾经对她太过冷淡了,总是用一张冷冰冰的表情回应一脸笑容的她,无形之中,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吧。 面对莫向晚的沉默和那双深沉的眼眸,赵小小继续说道:“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傻瓜,但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我觉得自己活的很洒脱、很真实。” 莫向晚郑重其事道:“小小,我想告诉你,我这一生只会喜欢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栾文夕。我和你一样,喜欢享受过程,哪怕是这个过程很曲折、很艰辛,但我会一直走下去。”说完这些话,他的心情非常沉重,他对‘拒绝’感同身受,但他绝不会因为一时的感动而失去理智,他不可能因为怜惜和感动而给这个女孩一丝希望,否则,他只会害苦她。 莫向晚的坚定让站在一旁的栾文夕为之一振,赵小小为了得到莫向晚的重视和信任,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最终换来的不过是莫向晚没有人情味的拒绝,这一切都源于对自己的爱。想起曾经赵小小还托她牵线莫向晚,栾文夕觉得很对不起赵小小。她一步步走近赵小小,在她准备劝慰她时,脸色苍白的赵小小非常从容的对他们说道:“祝你们幸福。” “小小,对不起。”栾文夕歉意道。 赵小小朝她笑起来:“你这副拖泥带水的样子确实很让人着迷。不过,我想提醒你,你喜欢莫向晚就直说。我这个人脸皮厚,抗压能力很强,不怕你再打击我一次。 “小小,真的很对不起。”栾文夕心中一软,赵小小这副故作坚强的样子让她非常难过。 莫向晚走过来拉住栾文夕的手,对赵小小嘱咐道:“以后不要在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没有这个必要。” 倔强的赵小小重复他刚才的话:“我和你一样,喜欢享受过程,哪怕是这个过程满是泥泞,但我也会一直走下去。所以呢?做不做是我的事情,除非你是我男朋友,才有权力管得了我。”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转而补充道:“还有,若你想抓到方少鸿,不妨问一下栾文谣,若是栾文谣不说,你可以来找我。”赵小小轻笑了一下,就非常潇洒的转身离开,却被莫向晚一把抓住了手腕:“赵小小,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警官,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或许可以帮到你。但你来求我一定要有诚意。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赵小小一把甩来莫向晚的手:“我的电话会24小时为你开通。”说罢她就大步跑开了。她觉得自己最后这番豪言壮语说的异常潇洒大气,可是憋着一口气走到楼下,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满脸颊,是因为她干了一件从小到大最丢脸的事情,为了让这个根本就不可能爱上她的男人多看她一眼、哪怕是多和她说一句话,她竟然要当众用这种手段吊他胃口。 ****** 赵小小的只言片语还有她那双神秘的眼睛之中隐透出的信息,让栾文夕禁不住说道:“向晚,我从没有想过姐姐突然离开医院是去见方少鸿。”她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失魂落魄道:“我更没有想过,若我们想找到方少鸿……是要去问我姐姐的。看来,他们是真的相爱了……”她的心还在隐隐的痛,虽然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姐姐怀了少鸿的孩子,而自己已经有了莫向晚,她和方少鸿之间那虚假的爱情已经灰飞烟灭了,她的心本应该不会这么难受的,可这颗心还是痛的让她双眸噙满了泪花。 莫向晚心乱如麻,但他却一脸镇定的劝慰道:“文夕,我们不能完全相信赵小小,一切都只能见到你姐姐才能下结论。” 栾文夕低声诉说道:“其实我也很想见一见少鸿,至少我想从他那里知道一件事。” “你想知道什么事?”莫向晚忍不住问道。 栾文夕眼神空洞:“我想知道他爱过我吗?哪怕是只喜欢我一点点。” “文夕!这有意义吗?即使他曾经爱过你,你和他还会有未来吗?”莫向晚责备她道。他真的不想栾文夕再和方少鸿有任何交集,更见不得她恋念着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 栾文夕捂着自己的胸口,苦口婆心道:“向晚,我把我的花季给了他,我甚至把自己的心和身体都奉献给了我所信任的爱情,现在我想和他彻底的作别,难道我不该从他那里得到最彻底、最真实的答复吗?我的尊严已经被他无情的践踏,难道他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即使他从没有爱过我,我也只想听他亲口对我说出来,我需要他的真诚,那是对我的报答,哪怕他对我的真诚只有这一次……”栾文夕急出了眼泪,她说出了肺腑之言,他欺骗了她这么多年,她只要他真诚这一次,算是对她的补偿。 莫向晚看着她不屈的模样,心疼的搂住了她:“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说法的。”只要她心里能好受一点,他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通过莫向晚的关系,姐姐被送回到医院,当她知道父亲去世这一噩耗,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就疯狂的跑到父亲的病房,看着叠放整齐的被子,她的眼泪如汹涌的洪水奔涌而出。 “文夕,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栾文谣急切的抓住栾文夕。 栾文夕生气的瞪着她:“你是父亲犯病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在你离开之后,父亲就突然犯病了。你现在要问我关于父亲的事情吗?” 栾文谣面容一僵:“父亲在我离开之后犯的病?”是因为悲伤过度吗?栾文谣好像在这一瞬间就缺失了半颗心般恐慌。 “你到底和父亲到底说了什么?”栾文夕险些失控般抓住栾文谣的肩膀,为什么她显得那么害怕,她到底在怕些什么?栾文夕晃着她,质问道:“你是不是告诉父亲你要去找方少鸿?你是不是在父亲面前坦白了你和方少鸿的关系?”栾文夕嘶声怒吼道。 栾文谣惭愧的低着头,眼泪像一颗颗珠子坠下去,她嘤嘤着哭,好多话似乎哽住了喉咙,她的哭声异常悲凉凄惨。 “你为什么要对父亲那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栾文夕仿佛得到了最后的答案,她的胸口有锥心的钝痛。 064 莫向晚怕情绪激动的栾文夕会伤害到栾文谣腹中的孩子,他连忙把栾文夕拉到一边劝慰她。栾文谣哭的像个泪人,从她呜咽的声音中勉强能分辨出她的话:“其实爸爸已经知道我和少鸿之间的事情了,那时我还信誓旦旦的向爸爸保证我和少鸿的关系是纯洁的。我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会以这么尴尬的样子面对你、面对爸爸,我怀了少鸿的孩子,我失信于爸爸,违背自己许下的诺言,我犯了罪,我亏欠你一辈子,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文夕,知道你当时让我吃堕胎药时,我有多怕吗?我怕的全身发抖,我从未想过一向自信的栾文谣会有这么怕的一天,我好像在一瞬间丧失掉全有的安全感,我怕我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去求爸爸了,我只求爸爸能看在无辜孩子的份上替我向你说句话。……” 栾文夕瘫软到地上,栾文谣的话如晴天霹雳,将她整个人都击垮了:“你竟然向爸爸说你怀了少鸿的孩子?你疯狂了吗?栾文谣……” 莫向晚抱住全身颤抖的栾文夕,她的样子仿佛受到了过度的惊吓,眼睛瞪着圆圆的,因为用力的嘶喊,她在拼命的喘息,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强烈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我错了,文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栾文谣捂着脸嘶声痛哭。 “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爸爸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栾文夕悲伤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刺透自己的心。 “我要去见爸爸,我要去见爸爸。”栾文谣发了疯般朝楼下跑去。莫向晚想要去追她,却又舍不下柔弱无骨的栾文夕。无奈之下,他叫来护士照顾栾文夕,他随后就来到太平间,和值班的人员一同站在门口,看着栾文谣跪在父亲的身边哭诉,他的整颗心好像都被阴冷的气息给冰冻了。 许久栾文谣才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走出太平间,迎面看到了高瘦的莫向晚。他已经等了她很久,望着她红肿的眼睛和一身虚脱的气质,他非常理智的说道:“文夕比你还要伤心,因为她和你一样,不仅失去了父亲,还失去了唯一的姐姐和那凋零了一地的爱情。想想文夕,你应该感到幸运,至少了你有了与你血肉相连的孩子。” 栾文谣捂着揪心的胸口,她扶着墙壁,目光空洞,是啊,她的未来不是没有希望,至少她还有这个孩子。莫向晚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跟前,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方少鸿在哪里?” 栾文谣惶恐般抬起眼睛,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莫向晚满面严肃道:“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告诉我。”他选择相信赵小小,所以他一直等在这里,就是想等到栾文谣会亲口说出方少鸿的下落。 栾文谣紧张的往后退去:“少鸿开枪打死了警察,不管他是否主动投案,我想他犯的都是死罪吧。我不会告诉你他的下落的,我不会的。” 莫向晚已经从栾文谣慌张的神态中得到了答案,眼前这个女人是知道方少鸿的下落的。他不会再放弃追捕他的机会,他一步步逼近栾文谣:“方少鸿被抓是迟早的事情,而你妹妹栾文夕需要的仅仅是你的温暖和亲情,哪怕是一丝。你知道文夕曾经哭着对我说什么吗?她说她需要方少鸿给她一个说法,哪怕是方少鸿说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或者曾经给过她那么一点点卑微的爱,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她都想方少鸿能亲口告诉她,她需要一个答复,她需要一点尊严,她需要给自己卑微的心中一些慰藉,她需要一个完整的结局。” 栾文谣泪眼婆娑,她靠着墙壁佝偻着身子站着,白天她专程去找方少鸿就是为了劝他投案,却没想到警察突然出现,方少鸿为了逃跑打死了一名警察,当时他们约定地点,五天之后见面。而此刻,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若她告诉五天以后方少鸿和她约见的地点,那就意味着方少鸿这一生自由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五天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残忍的人,仿佛这双手将意气风发的方少鸿推向了贩毒的深渊,又再次将他打入地狱。回头望一眼太平间的那扇门,父亲也因她而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文夕因她而身心俱碎,现在她还要将腹中孩子的父亲送走吗?她实在下不了手,却又觉得亏欠父亲和文夕太多,面对义正言辞的莫向晚,泪流满面的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莫向晚声色俱厉的反问道:“难道你非要等到文夕对着一具尸体讨说法吗?这只会成为活着的人心中永远的遗憾、永远的恨。” 栾文谣睁大惊恐的双眸,这像一把双刃剑无情的刺向了她,一个是方少鸿冰冷的尸体,另一个却是栾文夕永远的恨,她将要如何抉择,她将要如何抉择呢。不,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既可以让方少鸿在被抓之前和栾文夕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又可以让方少鸿逃得远远的,能躲得了一天算一天。 “栾文谣,你还要在执迷不悟下去吗?”莫向晚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栾文谣哀求道:“莫先生,你又不是我,你怎么能了解我的苦衷。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会给你答复的。你先让我静一静,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会随便向你说什么的,你再逼我也没用。” 莫向晚松开她,生气的转身离开了,在走到楼梯口他给搏叔拨打了电话,对他说栾文谣可能知道方少鸿的下落,一定要严加监视她。 ****** 为了全面监控栾文谣的一举一动,警局派来监视的人没收她一切通讯工具,将她的病房安排在栾文夕隔壁,是为了做安抚劝导工作。 深夜,栾文谣房间突然传来杯子破碎的声音,警觉的莫向晚冲进房间去,看到栾文谣站在房间中央,正拿着碎玻璃放在手腕上,神色慌张的威胁莫向晚:“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死给你看。” “你怎么了?”莫向晚发现她面色苍白,目光空洞,不像是刚刚睡醒,反倒是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栾文夕鼓足了勇气,还是走了进去,即便是她打心底一万个不想再见到姐姐,但面对生死,她还是非常理智的。她就这一个姐姐,她怎能看着她去死呢。 “姐,你想死可以,可孩子呢?”栾文夕的双唇在颤抖,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栾文谣苦苦哀求道:“莫向晚,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和方少鸿谈话的内容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和少鸿约定五天之后在乐东风见面……” 乐东风是一幢房间众多的宾馆,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又紧邻三省交界处,人员繁杂不说,有多条道路直通外省,是便于逃离的最佳位置。 莫向晚将见面的时间地点紧记在心中,兴奋激动的同时,他疑惑的看着不安的栾文谣,为什么一开始并不想说的她突然告诉他一切。不过莫向晚还是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博叔,希望他能安排人手提前在乐东风布控。 和栾文夕一起离开栾文谣的房间,莫向晚心中隐隐不安,说不出的困惑,夜深人静,栾文谣即使心中附着丧父之痛,可为什么情绪会如此激动呢。 “向晚,姐姐迷途知返了。”栾文夕心中有丝欣慰。至少姐姐不会站在方少鸿一边让她心中纠结了。 065 “不对劲。”莫向晚冷吸了口气,蹙着眉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速跑进栾文谣的房间,他拉开大大的窗帘、打开衣柜,又查看了洗手间,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病房,却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你找什么?”栾文谣披着头发,坐在床边,阴沉着面容,死死盯着他。 “方少鸿是不是来过?”莫向晚厉声质问道。 “你走!你走!”栾文谣情绪激动的指着他。 莫向晚见从栾文谣口中问不出什么,他给博叔立刻打了电话,他怀疑方少鸿进了医院,要求调取医院所有监控。清晨十分,莫向晚得到消息,一个可疑人员穿着护工的衣服在凌晨两点左右进了栾文谣房间,但一直没有出去。莫向晚仔细查看窗子,发现有翻跃窗台留下的痕迹,将头探向窗外,下面是漆黑的草丛,这里是三楼,若是一般人从这里跳下去多半会摔伤腿脚的,可对于方少鸿那种反侦察能力很强又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跳出窗子应该不是问题。 所有监控被调取查看之后,结论是那个神秘人在医院内人间蒸发了。 莫向晚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栾文谣身上,可是她情绪不稳定,什么都不肯说。栾文夕深深理解他的苦衷,她更希望快点抓到方少鸿,与他进行最后的了结。遂主动走进栾文谣的房间。 阳光轻柔的洒落窗边,栾文夕将血玉放在阳光下,里面的血丝凄美的交缠在一起,异常刺眼,就像那块沉重的玉石,她觉得从未如此突兀的出现在姐姐的世界。 “姐,我不是栾家的孩子,被少鸿爱上,我是不是很无辜呢?”栾文夕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以一副释然一切的表情望着颓废的栾文谣。 栾文谣心中一阵吃痛,方少鸿就是她间接伤害文夕的罪证,她慌忙拉住文夕的手说道:“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 “姐,我如今有了向晚。我的人生不是没有希望。谢谢你。”栾文夕笑着流出眼泪,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委屈,往事交织在一起,爱并痛着,痛还爱着,在世事的流转中谈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虽然这爱来的迟,但她还是很感动的。 “文夕。”文谣见文夕要原谅她,她抱着文夕,哭的就像个孩子:“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少鸿在一起,我真的没有……” 栾文夕安抚着她,抚摸着姐姐干燥的发丝,她看一眼窗外那明的耀眼的太阳,还是没有忍住眼泪,簌簌而下。她相信方少鸿不是没有爱过她,只是更爱姐姐多一点罢了。 “姐,我想见少鸿。”栾文夕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不完全是因为她要帮莫向晚,而是她真的很想见到他,她想亲口告诉他,她不是栾家的孩子,她的身体之中没有栾家的血液,她想听他说一声至真至诚的‘对不起’。 “文夕,少鸿走了。”栾文谣一脸忧伤的望着天边的云:“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你有话想和少鸿说,但是对不起,我没能让你和少鸿见上一面。” “你不是说要五日之后见面吗?”栾文夕意外道,心中说不出的慌乱。 “那是我骗莫向晚的。”栾文谣紧张的抓住栾文夕的手,满面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文夕,姐姐真的不想看到你怀着憧憬等待着五日之后的少鸿,姐姐的心很痛,是因为再也不想骗你了。少鸿他已经走了。” 栾文夕咬着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一瞬间,她对方少鸿最后一丝挂念都消融在姐姐那双爱得深沉的眼眸中。栾文夕站起身来,默默的走出去,就像那一丝丝悲凉的阳光,无情的刺上碎了一地的心。 莫向晚就站在门口,他全部都听到了,他坚忍不拔的看着栾文夕。 栾文夕扑到他的怀中,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她哭着说:“他走了,只有姐姐知道,他只让姐姐一个人知道……” “他竟然走了……”莫向晚咬牙切齿的看向走廊上人来人往,仿佛失了心般无助。 ****** 为了能抓到携带有枪支的方少鸿,警方已经进行了全市布控。莫向晚给博叔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以前为了学业他和父亲聚少离多,他想从博叔口中听到关于父亲的旧事,哪怕是父亲曾经说过的话,都能勾起他的遐思。末了,他对博叔说道:“如果方少鸿真的逃离,局里还会为我父亲举行追悼会吗?” “事情如今已经云开见日,我提出了申请,局里应该没问题。”博叔语调沉稳。 “谢谢。”莫向晚心情异常沉重,虽然父亲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但方少鸿还没有抓到。那是莫向晚的心结,如鲠在喉。 栾文夕坐在旁边看着他抱着手机惜字如金,能深刻的体会他与父亲那份深厚的感情。他是要为父亲报仇的,而方少鸿却走了,茫茫人海,就如大海捞针,向晚一定比她心中更难过。 栾文夕一向善解人意,她安慰他道:“少鸿走了,但还有我呢。”她厚着脸皮说好听的:“向晚,你至少得到了一个女孩的芳心,你再这样万念俱灰下去,这个女孩子可要生气喽。好了好了。”栾文夕誓言道:“以后啊,每年过节,我和你一起去看父亲,父亲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他吃,孝敬他老人家……” 莫向晚的心被栾文夕温言软语烘烤的暖暖的,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我和父亲一样,最喜欢吃泡面……” “吃泡面呀。”这可难住栾文夕了,简单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泡面是无法将她的爱心体现的淋漓尽致的。 “以后我做饭给你吃。”莫向晚亲了她一下。 066 除了那两次他强吻她,这次是他第三次亲她。她红着脸颊害羞起来,脑筋一乱,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是曾经说希望我当厨师吗?”他猛的又亲了她一下:“有我这个厨艺精湛的老公陪伴左右,你有口福喽。” 栾文夕害羞的捂住脸颊:“好了好了,以后我做饭,你负责养些花花草草就好了……”她真的是受宠若惊了,以前在家中,她整日做饭给少鸿和父亲吃,内心充满了对他们的爱,而现在莫向晚在以这种方式爱她,她很感动,感动的快要哭出来,却还在笑,笑的夸张一点,他就看不到她的眼泪了。 “对了,前两天和博叔在老房子中谈事情,我就将那盆荼蘼给带来了。”说着他带栾文夕走进警局临时安排给自己的看护房,来到阳台的一角:“看,它们在我的照顾下,长的多开心。” “开心?”栾文夕意外他竟用‘开心’形容植物。 莫向晚从后面温柔的抱着她,将脸颊贴着她的脸,发誓般说道:“莫向晚此生只爱栾文夕一人,就像影子一样,与她相伴一生,为她做饭、洗衣服、挣钱钱,将她当公主宠着、当女王供着,当珍珠捧着……最后呢,还要一生一世照顾好这盆天上开的花。”说罢,莫向晚朝文夕脸颊狠狠的亲了一下:“盖章生效,期限一万年。” 栾文夕眼圈红了,感动的哭起来,眼泪坠下去,落在莫向晚的手臂上。她很庆幸遇到了莫向晚,他就像传说中的王子,温文尔雅、善良仁慈,她感谢上苍给予她一段屈辱的过去,又还她一个将他视为珍宝的爱人。是莫向晚给了她新鲜的生命,在她的心中注入他的爱。让这份爱一直延续下去吧。栾文夕转过身去,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她闭上了眼睛,接受了他缠绵依依的吻。 这一夜,栾文夕躺在他的怀抱中,只是那么幸福而又充满感激的躺着,他们心中有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期待,但都恪守着底线,是因为那段飘零着风霜的过去。 如果曾经没有因为彻骨的仇恨和浓烈的爱,莫向晚不会失去理智强迫她。那件事就像一道结了痂的疤痕留在他们的心上,莫向晚渴望将爱意传达到栾文夕的心底深处,他知道栾文夕是需要他的,她看着他的眼睛是迷离的、沉醉的,可她又是紧张的,因为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她的心中是有阴影的,莫向晚只是专注的吻她,耳鬓厮磨,他告诉她:“我要娶你,我想和你结婚,文夕。” 栾文夕躺在莫向晚的怀中睡到了天亮,那雨点般纯粹的吻留在他们身上,那对未来美好的遐思留在他们的心中,这一夜,他们只是将吻和倾诉爱意带入对方的心中,为一起走进未来做好了准备。 ****** 父亲的葬礼定于三日后,这天像是冬季最寒冷的一天,漫天飘落着细碎的雪花,在风中肆意飞舞。一身黑衣的栾文谣目送着父亲的遗体从太平间推出来,忽然隔壁床上的一张脸不经意间跳入她的视野,那张脸上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啊?”栾文谣嘶声叫了一声。 “怎么了?姐?”一边的栾文夕回头看她。 栾文谣立刻关上太平间的门,脸色惨白的对她说:“没……没事,文夕。” 葬礼在姐妹两声泪俱下的哭泣声中举行,漫天的雪花似乎都要被她们的眼泪融化,还在发了疯似的呼啸而来,雪下的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将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眼见着父亲的骨灰盒被放入石板下,栾文谣‘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爸爸,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说,我不该对你说啊……都怪我……” 栾文夕深知姐姐根本无法释怀她对父亲说的真相,可是父亲若是个健康的人,就是生了大气,也不会走的那么突然的。看着姐姐如此自责,心软的栾文夕把父亲的离世归结为病弱的身体和那些真相。无形中对姐姐的憎恨也少了许多。 “姐姐,起来吧,爸爸会原谅你的。”栾文夕见不得怀孕的姐姐跪在冰冷的地上,她使出力气搀扶文谣起来。 结束葬礼,在返回去时,栾文谣说自己要去洗手间,让栾文夕不用等她。可是文夕怕文谣心理负担太重而做出傻事,表面答应了文谣,却在悄悄跟踪她。 一路跟去,栾文夕发现姐姐根本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匆匆走进了太平间。难道是父亲的遗物落在那里吗?栾文夕不假思索的走到太平间门口,她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她将耳朵贴近了门,隐约听到姐姐的声音:“少鸿,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文谣,那天夜里我要带你走,你说要等父亲的葬礼举行完。这几天,我一直装死人躺在这里,除了和父亲说说话,剩下的便是思念你、等你。我昨晚对父亲说,‘文谣是比我的命还要重的,她现在又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一定要带文谣走的。’文谣,知道父亲对我说什么吗?他说,走吧,走吧,都走吧……”方少鸿满面神往的神色,他紧抓住文谣的手不肯松开。 “少鸿,你怎么了?”栾文谣心惊胆战的盯着一身落魄的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快走啊。”她似要摆脱他,使出力气往后退去。 “跟我走,文谣,父亲已经同意了我们的私奔,他会保佑我们的……”方少鸿抱着栾文谣似要拖拽。 听到里面那凌乱而又掷地有声的脚步声,栾文夕怕方少鸿伤了文谣腹中的孩子,就立刻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方少鸿,栾文夕怔住了,似乎很久都没有见他了,他变了,头发蓬乱、目光无神,满嘴的胡茬变成了青色,他只穿着单薄的黑色外套,一身的褶皱,很难想象这些天他都躲在了什么地方。 “文夕?”方少鸿意外的看着她,他怔怔的松开了文谣,他一脸欣喜的笑容,快步朝文夕走来。 栾文夕还是有所顾虑的往后退了一步,是的,她是打心底怕他的。 “文夕,见到你太高兴了。”方少鸿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少鸿。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栾文夕哑着嗓子问道:“你爱过我吗?” “我?”方少鸿冷吸了一口气。 067 栾文夕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我是栾家领养的孩子,我和姐姐没有血缘关系。你现在就当着姐姐的面,告诉我,你曾经爱过我吗?” “额。”方少鸿陡然睁大了眼睛,甚是意外:“这怎么可能?” 栾文夕委屈的问道:“说啊?” 栾文谣担心栾文夕的声音会引起外人的注意,她拉住方少鸿:“你爱过她,你说你爱过她啊。” 方少鸿在栾文谣的拉扯下,面对栾文夕那双挂着眼泪的动人眼睛,他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文夕,我一直把你当着文谣来爱的。” 栾文夕终于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的眼泪一颗颗坠下去,她哭着蹲下去,双臂环着膝盖嘤嘤的哭起来。耳边还源源不绝的响着方少鸿要带着栾文谣一起走的恳求声,那殷切的情感和充满紧迫的爱,让栾文夕哭的更伤心了。 “方少鸿!”沉重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一个人高大的身影立在透着朦胧光亮的玻璃门前,逆光而站的他面孔隐在黑暗之中,但所有人都怔住了,短暂的几秒中,似乎能听到各自的心跳。 “向……向晚。”栾文夕刚叫出他的名字,脖子却被一个人强劲的臂膀给套住了,拖着她就往后走去。 “少鸿,你要做什么?”栾文谣大吃一惊,她追着方少鸿求他放开栾文夕。 栾文夕更加绝望的哭着,她对方少鸿大叫道:“若你杀了我,可以和姐姐一起私奔。那我成全你,你就杀了我罢……” 方少鸿顾不得栾文夕哭喊,他敌视着一脸愤慨的莫向晚:“你不是很喜欢文夕吗?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放我和文谣走,文夕就是你的了。” “哼哼。”莫向晚凄苦的笑了一下,时到今日,对于栾文夕,方少鸿似乎都没有一丝愧疚,这个可恶的家伙把他爱的那么深沉的文夕当成什么?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野玫瑰吗?他视文夕微不足道那双血红的眼睛彻底惹怒了莫向晚,莫向晚抬了抬手臂,那把小□□正对准方少鸿的一只眼睛。心想,打穿他那只眼睛,使他丧失用手臂勒紧文夕的力气,应该没有问题。 “莫向晚,你别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眼见着莫向晚拿枪对着自己,方少鸿突然掏出一把刀子放在文夕的脖子上。 感受那丝会把她的肌肤瞬间拉开的刀刃,栾文夕难过的闭上了眼睛,这把刀真是要把她逼近地狱的死角啊。想她刚才还那么天真的问方少鸿似乎爱过她,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都足以说明她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挡箭牌了吗?还谈何爱情。 “方少鸿,放了文夕,放了她啊。”栾文谣使劲捶打着方少鸿手臂。 方少鸿拖着栾文夕迅速往后退去,还对栾文谣说道:“你先走,听到没有,快走!” 栾文夕的心像似要被他浓重的关怀声震碎,她绝望而又发狠对莫向晚说道:“向晚,不要管我,杀了他,杀了他。” 方少鸿血红的眼睛闪过刹那间的震惊,栾文夕是想要他死的。但他保持应有的理智,对莫向晚命令道:“放下枪,快点!”他架起手臂。 这个傻女人似要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莫向晚生气又心疼的眼巴巴的看着栾文夕。方少鸿将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聚集在那把尖刀的刀刃上,若是他失去理智用下劲去,那么栾文夕会是九死一生。 “好。”莫向晚绷紧了心弦,听话的将□□放在地上。 “让我和文谣走,我会放了文夕。”方少鸿死盯着莫向晚朝往门口移去。 “向晚,不要管我,杀了他,杀了他啊……”栾文夕悲痛的哭着,她喃喃的呼唤声让莫向晚心中一疼,他竟有心想放方少鸿走,可是太平间那扇门警醒了莫向晚,方少鸿一旦逃走,他就如一枚掉入大海的针,追捕他将会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更何况父亲大仇未报,他又将栾文夕的心伤的如此之重,莫向晚气不过,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于是他趁方少鸿出门时不备,踢了方少鸿的臂膀一下,莫向晚眼疾手快,夺走他手上的匕首。 方少鸿急于逃跑,他将栾文夕推了出去,莫向晚迎面抱住栾文夕,但见方少鸿拔出了枪,莫向晚心惊般毫不犹豫的抱着栾文夕转了个圈,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穿过脑袋,血液喷溅而出,落在栾文夕身上。 栾文夕瞪大眼睛看着莫向晚一脸紧张的抱着她倒了下去,他的眼睛满怀深情的盯着栾文夕那双被吓坏的黑眸,所有的海誓山盟、呢喃细语都定格在世间最美好的那段回忆的时光之中,那成了触手而不可得的海市蜃楼,交织着眼前迷雾般的血液,笼上栾文夕的眼睛,将那双黑眸渐渐染成红色,似要变成一片汪洋。 “向晚?向晚?”栾文夕看着莫向晚的头在流血,那鲜红而又温热的血止不住的流出来,她很害怕、很无助,她大声的求救,拼尽了力气大声的叫,她抱着他的头:“救救向晚啊,救救向晚啊……”那凄厉的叫声震荡着清冷的房间,碎了一地的人心。 “你杀了他?少鸿?你杀了莫先生啊,少鸿……”栾文谣发了疯般捶打怔住的他。 “文谣,清醒点。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的。快跟我走。”回过神来的方少鸿满眼的死寂,他死死攥住栾文谣的手腕将她拉出太平间,却看到从两边楼梯口涌上来的警察。 068 眼见着路已经被封死了,方少鸿一把拉住栾文谣挡在自己身前当人质,他用枪指栾文谣的脑袋,大声对那些警察说道:“我会打死她的,你们快给我让开一条路。” 栾文谣脑筋极乱的哭起来,她下不了决心对警察们说让他们放弃顾虑杀了方少鸿,毕竟她是怀了孕的啊,即便是她此刻是那么的痛恨方少鸿。可她的求生欲比任何人都要强,那是出于一个母亲维护孩子的本能。 “少鸿,自首吧,自首吧。不要再杀人了……”栾文谣苦口婆心劝解他,她的眼泪打湿方少鸿的手臂。 “文谣,我们就快要出去了。”方少鸿紧张的小声对栾文谣说道。 “啪啪!”就在方少鸿与栾文谣说话的间隙,一个人从后面忽然扳住他的手臂,擦枪走火之际,只听‘砰’的一声,方少鸿手中的枪朝天花板打去,紧接着一群警察涌了上来,将方少鸿按倒在地。方少鸿抬起凶狠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俯视着他的黄天明,不错,正是黄天明从身后偷袭了他,他朝黄天明狞笑道:“我即使做了鬼,也会拉你做伴的。” 黄天明朝方少鸿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栾文谣捂着嘴看着方少鸿被警察拉起来,他的手上戴着明晃晃的手铐,他眼神既担心又害怕,他对栾文谣不死心的说道:“文谣,对不起,我没能带走你……” 栾文谣看着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围着方少鸿将他押了出去,她的哭声更大了些,最后瘫软在地上。 黄天明捡起方少鸿掉在地上的□□,眯着眼睛看了一看,就交给一个警员,那个警员将枪直接放进一个透明的袋子中就带走了。 “老黄。这次多亏有你。”博叔满脸镇定的走过来,他的眼睛微红,面颊略有湿润,眼睛还挂着惊魂未定的心悸,那是因为刚刚被抬走的莫向晚。莫向晚的情况非常危急,现在已经被带入手术室。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博叔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那便是抓要犯。现在方少鸿已经抓捕到位,多亏黄天明舍身一袭,使得他那么快归案,博叔对黄天明生尤为敬佩。 黄天明转过身来:“向晚怎么样?” 博叔面色凝重:“不知道。” 黄天明叹了口气,将自己携带多年的枪交给了博叔:“这个请你帮我交给组织,就说我黄天明没有抵制住金钱的诱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对不起上级领导、对不起并肩作战的同事,我会自首,交代一切罪行,接受组织处置。” 博叔眼睛噙满泪花,重重地拍了拍黄天明的肩膀:“你的儿子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父亲而骄傲的。天明。” 一提起自己的儿子,黄天明没有忍住,捂着嘴呜呜的哭起来,他靠着墙壁,佝偻着身子,哭的痛彻心扉:“我对不起莫建华、我对不起向晚啊,我对不起他们父子啊……” 博叔眼睛湿润了,他去下了眼镜,拿出纸巾拭去眼角处的泪水。他自责不该答应莫向晚的请求让他作为卧底执行任务,他想确保他万无一失,可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他该怎么向九泉之下的莫建华交代,他打心底对不起他们父子。 ****** “向晚,你答应要娶我的,文夕在等你啊,等你好好的出来和我一起白头到老……”栾文夕坐在手术室的地上,双手合在胸前,望着那扇紧闭而又冰冷的大门,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祈祷这个给予她誓言的男人能够活着出来。 赵小小一直靠着墙壁立着,她默默的流泪,虽然每次莫向晚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可在听到他中枪的消息后,她的心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的裂开,散落出一地的眼泪。 栾文谣几次晕倒在医院的走廊,最后被带入病房一直没有出来。 当吕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来,镇定的博叔立刻走向前去,医生对他不容乐观的说道:“子弹没有打到大脑核心区域,即使是这样,以这里的医疗条件,还是无法顺利完成手术。” “转院吗?”博叔紧张道。 “这个不用,我们可以联系国外专家直接在本院手术。就是看家属的意思。若你们执意转院,我们会尽快办理手续的。”吕医生扶了扶银边眼镜,认真的看着博叔。 博叔用目光征求栾文夕的意见,时间紧迫,现在除了这个向晚喜欢的女孩,他恐怕很难在第一时间联系上向晚的亲戚了。 “好。”栾文夕慌忙道:“要快些让国外的医生赶来救向晚。” 吕医生又看向博叔,等待他最后的决定。博叔再也稳不住心神,他简直被栾文夕的悲伤而又紧迫的情愫感染而沉不住气,他对吕医生点点头:“拜托你了,医生。” ****** 069 审讯室内的方少鸿面色苍白,他作为重犯关在一间密室内,有光自头顶打来,他抬起头来,眯起眼睛,往事历历在目,鲜血与金钱汇聚成他心中万恶的深渊,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审讯他的李警官已经不耐烦了,他一把揪住方少鸿的衣领:“你不说可以,栾文谣一定会说。” 方少鸿陡然睁大眼睛,他敌视着李警官:“老李,你是要威胁我吗?”一想到李警官素来不服气他这个年轻的上司,现在又用怀了孕的栾文谣来威胁他,方少鸿心中瞬间升腾起怒火。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李警官立刻放开方少鸿,对那个人恭敬的说道:“薛老师。” “嗯,辛苦你了,李警官。”薛枫华拍了怕李警官的肩膀以示安慰:“少鸿曾是我的学生,我可以借用你几分钟时间吗?” “好,我这就出去。”李警官转身就出去了。 当审讯室的那扇铁门再次关上,寂静而又狭小的空间只剩下这对师生了。方少鸿惭愧的低下头去,他无颜面对一心栽培他的薛枫华。 “少鸿,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局里那个卧底是谁?那天,我只是对你说我不知道。”薛枫华坐在方少鸿对面的椅子上。 那件事一直是方少鸿的心结,当时方少鸿手下的人黄天明手接到有买家想买他的货,而且这笔交易数额可观,禁不住金钱的诱惑,方少鸿想再干一票大的,于是就同意与莫向晚的这次交易。可是没过多久,局里就接到消息称有人要进行毒品交易,为此薛枫华还专门安排一次会议,让方少鸿就目前的形势予以分析找出对策。当时心虚的方少鸿就很纳闷为何交易的消息会泄露出去,后被薛枫华提醒到是卧底透露的消息。方少鸿有怀疑过黄天明会是卧底,但想到他用了大把的黑钱给儿子治病,即使他是卧底,现在也已经上了贼船是回不了头的,遂打消了一些顾虑,又因为家庭琐事弄的他焦头烂额,他就渐渐的忽略这个卧底,按照黄天明的安排,他没有取消交易,反而像是受到了金钱的蛊惑进行了交易,导致他彻底堕入牢狱之中。 而此刻薛枫华突然提起这件事,方少鸿还是惊了一下。 雪枫华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沧桑:“少鸿,其实那个卧底就是我啊。” “你……你是怎么得到我们交易的消息的?”方少鸿吓的面无血色。 薛枫华抬起深邃的眼眸:“是我的老战友阿博告诉我的,他说有买家带大额现金要买‘猎犬’的货,他希望这边的警局协助他抓到‘猎犬’。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就是‘猎犬’,就在那一天,你紧追着问我卧底到底是谁时,我看到了你眼底深处的恐惧。我对此产生深深的疑惑。直到从你家中收出毒品那一天,阿博对我说,黄天明是卧底,但他为了钱,一直在向组织隐瞒你是‘猎犬’这个身份,害的一个叫莫建华的同志牺牲在你的枪下,现在这位同志的儿子莫向晚,也同样在你的枪口倒下了……” “老师……莫向晚是莫建华的儿子?……”方少鸿愣住了,莫向晚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浮现,被一片猩红的血液蒙上了眼睛,方少鸿胆战心惊的捂住头,他不信这个和文夕相处那么久的莫向晚竟是他的仇人,莫向晚完全有机会杀掉他,为何他会落到这个下场。 是因为栾文夕啊。方少鸿深刻的记得在他开枪的瞬间,莫向晚明知那枪是要打向他的,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抱着文夕转了个身,他是怕子弹不小心伤了文夕啊。 莫向晚是那样深爱着文夕,惭愧的方少鸿抱着头呜呜的痛哭起来。 “现在黄天明已经投案了,交代了一切。”薛枫华凝视着他:“少鸿,是该好好面对组织的时候了。” ****** 莫向晚被安排进入重症监护室,每日只有规定时间才能进去探视。栾文夕突然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浓缩成了每天的十五分钟,也只有这短短的时间,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还有为他澎湃起伏的心跳、还有紧促的呼吸。 此刻,栾文夕握住莫向晚的手,轻轻的唤他的名字:“向晚,文夕来看你了……” 莫向晚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已伤痕累累,却挂着幸福的微笑,张开嘴,很费力的说道:“文夕,我很好。”见不得栾文夕哭的红肿的眼睛,他一心要安慰她,却苦于说不出太多的话。 “不,你不好,你一点也不好。”栾文夕就像是泪水中长大的女孩子,肌肤被泪水浸染的红红的,似是吹弹可破。 “文夕……方少鸿他……”莫向晚刚开口,栾文夕立刻就说道:“向晚,警察已经抓到了少鸿,你放心好了。” 莫向晚激动的眨着眼睛:“以前……就想着为父亲报了仇,死也是值得。”他满怀柔情的望着文夕:“现在看着你,我舍不得死了……” “向晚,你不会死的。院方已经在联系最好的专家为你动手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栾文夕紧紧的抓住莫向晚的手,生怕他会如阵风般脱手而出:“说好的,你要娶我的,把我捧在手心爱护着,为我养一辈子的荼蘼花,你快点好起来,我要嫁给你,向晚。” 莫向晚眼睛泛着泪花,抿紧了嘴唇,他自知自己的大脑受了伤,还不知道动完手术能不能下床走路,若是他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只会拖累栾文夕。他的内心既恐惧又纠结。 “向晚,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栾文夕感动的简直要流出泪来:“博叔说局里已经批准为你父亲举行追悼会了。” 070 莫向晚使出全身的力气握住文夕的手,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的滑下去,虽然身体被病痛禁锢着,全身的血液却想要沸腾起来,他激动的想要笑出来,却被赶过来的医务人员及时制止了。 “小姐,病人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时间到了,你快出去吧。” 在医务人员的劝说下,栾文夕才恋恋的不舍走出去,还不忘对莫向晚补了句:“向晚,我会把父亲追悼会现场的图片拍给你看的……” 莫向晚幸福的望着她,全身的病痛都仿佛消失了般让他感到轻松。 ****** 向晚,你会好起来。栾文夕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辉映着影影绰绰的树木,有风拨动着所剩无几的叶子,又悄悄的凋零了一地的黄叶。 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栾文夕对自己说:“春天不会远的,不会的。” 方少鸿被抓了起来,栾文夕没有为他难过,反而因为莫向晚的病情有了眉目而生出淡淡的喜悦。她想,也许在她答应嫁给莫向晚的那一天,她的心就变成一粒种子,要在莫向晚身上生根发芽,结出爱情的果子。 午夜十分,世界静的仿佛失去了呼吸。博叔的电话突然焦躁的响了起来。 “喂,老薛。”博叔放下了一本关于脑科疾病的医术,这几天,刑警出身的他在研究脑科医学,莫向晚的安危时刻牵挂着他的心,让他夜不能寐。 “阿博,方少鸿越狱了。”薛枫华从未这样紧张过,刚才当他接过局里打来的电话,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越狱了!”博叔立刻站起身来。 “局里已经下令封锁各个要道路口,并组织大批警力进行地毯式的搜索,相关人员正在调取各个路口的监控……”薛枫华语无伦次的说道。 博叔挂过电话之后,他闭上了眼睛,沉思了片刻,他打电话安排人员快速赶去医院对栾文谣进行24小时监控,随后他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栾文夕睡眠一向很清浅,也许这几日太过操劳,今天她睡的沉沉的,还梦到了莫向晚给那盆荼蘼花浇水,然后回过头来,对她海誓山盟的说:“文夕,嫁给我吧,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影子。”当栾文夕要扑进他的怀抱中时,他刹那间就不见了。紧接着便是房门被敲响急促的声音,栾文夕睁开眼睛,听到走廊上有奔跑的脚步声,她起床去开门。赵小小面无血色的对她说道:“栾文夕,快跟我去重症监护室。” “怎么了?”栾文夕大惊失色。 “不要多问了,快跟我走。”赵小小一把拉住栾文夕。 栾文夕跟着她朝重症监护室跑去,她看到走廊上站着好多荷枪实弹的警察,还有不少医务人员簇拥在一起,议论纷纷。 一个正在朝重症监护室内喊话的警察看到赵小小拉着栾文夕要进去,就把她们给拦住了。 “是不是向晚他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栾文夕急切的问道。 赵小小对那警察迫不及待的说道:“她比你更有说服力,你让她进去啊。” 就在争执不下时,博叔走了过来,他蹙着眉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栾文夕,低声说道:“方少鸿在里面。” 栾文夕惊恐的望着他:“你说什么?少鸿他不是被抓起来么?他怎么会在里面?他在里面做什么?”栾文夕发了疯般要冲进去,被几个警察拦住了。 博叔深吸了口气:“文夕,你这个样子能救向晚吗?” 栾文夕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苍老的他,原来方少鸿还是不会放过莫向晚,她心中既惶恐又无助,充满了深深的憎恨,如果她手中有把枪,她会毫不犹豫朝方少鸿打去,可惜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博叔冷吸了口气,他对栾文夕能说服方少鸿感到无能为力,毕竟他大体知道他们之间复杂的感情关系,此时,进去说服方少鸿的最佳人选是栾文谣,可是栾文谣怕方少鸿会伤害到腹中的孩子,她说什么都不肯来。 时间越发的紧迫,莫向晚虚弱的身体更经不起时间的蹉跎,博叔拉起栾文夕的手:“你要冷静,知道吗?” “好好。”栾文夕激动的点点头。 方少鸿披着冰冷的灯光寂寥的站在莫向晚的病床前,莫向晚无能为力的望着他,使出全身的力气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是‘猎豹’的儿子,你潜伏在我的家里,是为了要杀我,是不是?”方少鸿情绪激动的晃着他的肩膀:“为什么你当时不杀了我,让我如今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害得你差点丢了命,你说我该不该死?” “少鸿,你放开他。”栾文夕根本稳不住情绪,她立刻跑了过去拉开了方少鸿,她挡在莫向晚病床前,对方少鸿说道:“你嫌害向晚还不够深吗?还来医院来找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快走,快走,文夕。”莫向晚奋力的拉住栾文夕的手示意她快走。 栾文夕却哭着异常伤心委屈,朝方少鸿歇斯底里的大叫让他走,她像似要将所有的愤懑倾泻而出,只为让方少鸿知道她有多心痛、她有多想让他立刻消失。 “文夕,那天你问我是否曾经爱过你,为了带你姐姐走,我承认我说了谎。对不起,文夕,我这就向你们赔罪。”方少鸿忽然将手插入衣服中的口袋中。 千钧一发之际,病床上的莫向晚竟使出浑身的力气拉了一下栾文夕,顺着那力道,莫向晚从病床上滚了下来。只听‘砰’的一声,方少鸿应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嘴角流出汩汩的鲜血,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趴在地上的栾文夕,一些细碎的声音从口中含糊不清的发出:“对不起……” 071(完) 博叔收起了还冒着烟的枪,从方少鸿手中拿走那把警用□□。心想着不管这家伙是拿枪要杀莫向晚还是自尽,总归是让他死在了警察的枪下,也算是对正义的一种昭示。 转过眼睛,栾文夕正抱着奄奄一息的莫向晚大叫着:“向晚,向晚……” 博叔冷吸了口气,刚才莫向晚是怕方少鸿伤到栾文夕,竟不顾性命之忧,使出这样大的力气将栾文夕拉向一边,博叔被他那份赤诚的真心深深打动。 “文夕,还记得……我说要做你的影子么……我再也不会食言……”莫向晚的头在流血,他目光空洞,像是看着站在天边渐渐远去的文夕,嘴角挂着一丝凄然的微笑,难舍难分,他温热的血染红了栾文夕的衣服,他恋恋不舍的喃喃细语,弥留在唇边的声音成了耳语,栾文夕仿佛失聪般恐慌的抱着他,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她是要叫醒他的,可是他不会再睁开眼睛了,他睡着了般安然的躺在文夕的怀中,那血液就像他温柔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颤抖的文夕,那是他此生最为挚爱的人儿。 ****** 莫建华的追悼会如期进行,会上相关领导对他此生做出了中肯的评价并追认他为烈士,栾文夕看着在场的人一个个朝莫建华的相片鞠躬,她眼含泪花,拍下一个个照片,就躲到一边去了。 离开那让人心情沉重的会场,栾文夕一路朝墓园走去,严冬的午时雾色苍茫,她双手抱着那盆荼蘼,停不下迫不及待的步子去见向晚。她知道他很孤独,在等着她。 “向晚,我把父亲追悼会现场照片带来给你看……”一来到墓碑前,栾文夕就放下荼蘼,掏出几张照片拿给贴在墓碑上的莫向晚的照片看,她边给他看,边说道:“向晚,局里已追认父亲为烈士了,父亲的遗骨要迁入烈士陵园了,父亲现在可是大英雄,听到这个消息,你一定很高兴,是不是?”说着,栾文夕看向墓碑上莫向晚的照片,青涩的年华,淡漠的微笑,却暗含着那么深刻浓烈的爱。看着看着,栾文夕就哭了起来,她想起曾经莫向晚从后面温柔的抱着她,承诺为她做饭、洗衣,养一辈子的荼蘼,把她当宝贝捧在手心暖着疼着,那时他们对幸福满怀着无限的憧憬,她在心底暗暗誓言要对莫向晚好一辈子,可如今,他满身伤痛的走了,都是为了她啊。栾文夕心中一酸,她捂着嘴蜷缩在墓碑的一角哭起来,尽管声音被一阵阵的冷风卷走,但她压抑着的呜咽声撕心裂肺。栾文夕捧起那盆荼蘼,情深意浓的轻轻说道:“向晚,你答应娶我的,答应为我养一辈子的荼蘼花……我今天把花都带来了,是为了去找你,你一定要听清楚我的脚步声……等着我啊……” 栾文夕拿出一把水果刀轻轻划上自己的手腕,殷红而又温热的血液蜿蜒的流淌,她似乎听到血液流淌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就像小草萌发的声音,就像满怀爱的花朵在身体中盛开,她幸福的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在黑暗的世界出现一道光亮,莫向晚就孤零零的站在那束明晃晃的光下,对她依依不舍地说道:“文夕,答应我……让我做你的影子……” “向晚,向晚。”栾文夕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栾文谣。 “文夕,你醒了。”栾文谣立刻站起身来。 “这是医院么?”栾文夕看到自己手腕缠着绷带,她是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窗子打开了一半,跃窗而入的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显得空荡荡的。 “是一个警察救了你。”栾文谣急忙说道:“是在墓园。” “是向晚。”一听到‘救’这个字,栾文夕条件反射想到了莫向晚,但话一出口,她的心猛地一凉,就像一阵风钻入滚热的胸口让她感到摄心的冷。她热切的眼眸被寒冷吞没,整个人衬着周围的静默而变得凄凉。向晚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除了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她的生命之中不会再有向晚了。 一个人走进病房停在栾文夕的病床前,他将一套崭新的警服放在栾文夕的跟前。 栾文夕抚摸着折叠整齐的衣服,抬起眼睛,哑着嗓子叫了声:“博叔。” 博叔抿紧了嘴角,他勉强能维持镇定,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文夕,这是局里发给莫向晚同志的警服。” 栾文夕想起莫向晚曾经说要做她的影子,她抱起警服,走下病床,看着自己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她唏嘘着走近墙壁,伸手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就像莫向晚渐渐冷却的身体,栾文夕轻轻说道:“向晚,我知道你冷,我会把你的衣服暖的热热的……” 栾文谣用纸巾站在后面擦眼泪,博叔转身走到了窗边,即使是莫建华去世,他都没有这样绝望过。从警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那便是让莫向晚成为实习警察并安排他成为卧底。博叔觉得对于莫建华来说,自己就是个罪人。他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他鼓起勇气转过身去,对栾文夕严厉的说道:“文夕,向晚不顾性命的救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你这样殉情算什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对得起莫向晚一片苦心吗?” 栾文夕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那么安静的躺着,抱着那身警服,望着天花板,想象着自己的身体与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莫向晚从后面抱住了自己。 ****** 冬日的下午,栾文夕坐在家中的阳台上,神情寡淡的望着远方,肚子微隆起的栾文谣拿着那块血玉,对寡言少语的文夕说道:“以前我不懂爱,当经历了这些事情,我才悟出‘爱’不是地久天长的拥有,‘爱’是或悲或喜的历程在心中的沉淀。” 栾文谣将血玉托在手心:“这块玉是属于你的,当父亲告诉我它的来历时,我才深刻的领悟到‘爱’是一份孤独的守候……” 栾文夕望着天边的云,听着姐姐诉说这这块血玉的由来,她的心就像潮汐在引力的牵引下跌宕起伏的翻涌、云卷云舒般隐去。